凉雨知秋 第16章 第十六章

院中灯火通明。雨生到的时候，楚渊正在写字。

见她来，楚渊没有停下手中的笔，也没说话。

雨生心中感叹不好，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气氛如此沉重，难道她闯祸了?

雨生先跪下请罪，若说犯了什么事的话，只有今天请慕风之救师傅这一件事了。

楚渊只是淡淡的暼了她一眼。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

“不知。”

楚渊闻言又看了她一眼。开口还是那般清冷:“既然不知，那便再反省会儿吧。”

“因为我请慕公子出手救我师傅的事吗？”雨生犹豫道。

雨生偷看了一眼，楚渊面上没什么变化，没说话。

这也不是，雨生想不到了。只能等着听候发落。

跪了一会儿，双腿有些麻木的时候。楚渊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谁是你的主子?”

雨生的主子，第一位是楚萧锦。但是现下楚萧锦不在，就是楚渊了。当着眼前人的面自是不好说别人。

雨生快速回答。“是您。”

“很好，今天你去找的谁？”

这……

雨生知道问题在哪了，她很快磕头认错。

“是奴婢乱了分寸。”

楚渊只是如往常一般看着她，前日你说，你能做到忠心。如今遇到事，第一个告诉的确不是自己的主子。看来，你的忠心只是嘴上说说了。

雨生知道犯了大忌，又磕了几个头。“请公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楚渊仍是那副神色，清冷的，不讲情面的。“再有下次，你可以走了。”

雨生连忙道。“是，谢谢公子，奴婢保证，不会有第二次。”是她昏了头，慕风之再怎么好说话，她如今的主子是楚渊。没有主子比别人晚一步知道消息的道理。

楚渊没叫她起来，雨生仍是跪着。半晌，他递了一张澄心纸给雨生。上面是他写的字，雨生看见是一首诗，有关忠臣的。

“抄一百遍，三日后交给我。”

“是。”

“退下吧。”

“是。”

雨生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书房，回到了兰园才觉得呼吸一松。这样的楚渊，虽没说几句话，但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是有点重。

雨生在第二日抽空回去看了师傅，慕风之请的名医。师傅的伤势处理的很好，责罚师傅的公子知道是慕家的人也不敢说什么。师傅让她一定记得帮她去道谢，还让她照顾好自己。雨生也嘱咐了师傅要注意伤势之类的话。书院不可以久待，匆匆聊几句就要走了。

看望完师傅之后雨生去慕府向慕风之道谢。慕风之见她神情怏怏的样子，问她被罚了什么。雨生回答抄诗，慕风之也不意外。

东宫的人，看似出入自由，但只要出宫，一举一动皆被掌握在眼里。这也是为什么楚渊知道雨生被二皇子绑了，太子会直接去二皇子府中要人。雨生来找他的事，他不说，东宫也是会知道的。只能吃一堑长一智。

雨生从慕府出来之后，就没出去外面逛了。埋头苦抄那首诗。太子楚渊的字很飘逸灵秀，很好看。作为太子，功课是必须过关的。和雨生的字一对比起来，雨生的字就有些不堪入眼了。诗只有四句，但里面的内容不言而喻，在警告她。

平时不太说话的楚渊却是四个人里面最恐怖的。其他三位公子，得罪了，或许有转圜的余地。太子得罪了就是死路一条，太子毕竟是太子，是皇子。雨生坚定了以后绝不得罪太子的决心。

两日后，雨生抄完了一百遍。抱着一堆写满字迹的纸，去书房找楚渊。楚渊不在书房，雨生去问了徐管事。徐管事说太子今日并未出府，不在书房。

大约在揽云院，和书院中的揽云院一样。是太子起居的地方，只不过用了一个名字。雨生去过一次，被掐脖了。从那以后，太子没让她去过。她送饭也是太子身边的侍卫来拿。

为了避免上次被掐脖的惨剧，雨生没有去揽云院。而是给了为太子送饭的侍卫代为转交。

得到的回复是:“太子召她过去。”

或许是想亲自点评一下，雨生跟着侍卫大哥去了揽云院。

太子府里的揽云院自是比书院中的华贵的多，院中景致，物件无一不是最好的。

雨生到的时候，楚渊正在和一个人下棋。是一位老者，胡子已经花白，气度不凡。

侍卫大哥把人带到就走了，留雨生一个人在这里。雨生不敢出言打扰，只能默默的在旁边站着。

老者手执白子，边落子边与楚渊说话。

“听闻顾家在朝堂上被参了一本，是纳兰做的？”

“是。”楚渊回答。

“顾家是大皇子的母族，仗着大皇子的势，为非作歹。朝中积怨已久，陛下责罚也不奇怪。”

“这个也就罢了，听说你前几日去了二皇子府上?”

“去了。”

“不管你所为何事，从你出书院以来。朝中各派蠢蠢欲动，眼下局势尚未明朗。你作为太子，这个位置被无数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都不可掉以轻心。”

“是，学生受教了。”

“嗯。”说话间，一盘棋已经下完，白子已尽数被黑子包围。

“我输了。”老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殿下一向是优秀的。我老了，已经没用什么能教殿下的了。但殿下，切忌。为君着，掌握生杀大权的同时，也要记得心善。不可被权力所蛊惑，成为权力的奴隶。

“太傅言重了。”楚渊向老者行了一礼。“太傅永远是我的老师，老师的话学生必然铭记于心。”

太傅微微一怔，随即笑了出来。“你记得就好。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用午膳了。你这还有一个人在等你，我先走了。”

“恭送太傅。”

太傅挥了挥手，和自家小厮一起走了。

雨生这个时候才敢上前说话，她将抄的诗交给了楚渊。

楚渊翻看了一下，未做评价。将东西放在刚才与太傅下棋的石桌上，那双含情眼看向了雨生。

“走吧。”

雨生愣住了。“去哪儿?”

“去看看你的忠心。”

话音刚落，人已经走出去了。

雨生只得快步跟上。

晌午，马车出了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