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最后一天任教了吧’’。
李邺硕忙完手上的活,换了一身衣服,又精心选了礼物,早早等候在了步轻初家教的小区外。
步轻初很随和地走近,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最后一天家教啦’’。
她自己忘了,在看望黎阔时她曾提过。
‘‘你的记忆力有待证实呀,咋考的名牌大学呢,还算厉害了,
送给你’’,李邺硕笑着单手递过一只精美的盒子。
不知是害羞还是大男子惯了,动作生涩还有些僵硬。
‘‘不是,你这是夸的多一点呢还是拐着弯的贬多一点呢,也许你这口是心非只对外人吧,要是自家的妹妹你还不得举上天啊’’。
步轻初笑得亲和,感觉也很自在随意。
李邺硕微怔,随即苦笑着,若有所思,低声道;‘‘我倒是想举,只怪不懂珍惜,想找都难啦’’。
步轻初没有听清楚,笑问道;‘‘举啥呀,找谁呀’’。
李邺硕愣了一下,自知话多了,一掂手中的礼物盒,提着嗓子道;‘‘啥啥呀,跑偏了,啂,礼物’’。
步轻初感激笑道;‘‘谢谢,礼物就不用了吧,心意已经很重要啦’’。
不知为何,面对着耿直的李邺硕,步轻初心里就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是踏实,还是被惦记的感激,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你想啥那,怎么着相识了,庆祝你考个好大学送个礼物不应该吗,这可是韩运和黎阔我们三个的心意,不要啊,那就扔了吧’’。
李邺硕没有生气,也不是威胁,就是这个急脾气,不懂得委婉相赠,只知道,真心相送的礼物哪有在拿回去的道理。
礼物着实是三人去挑选的,钱却是他付的。
不拘小节的他却忽略了拒绝也是有选择的。
无功不受禄,客气也是尊重的感激。
步轻初一见急忙夺过连声道;‘‘我收我收,这是心意,是祝福,怎能丢掉呢,我...’’,转瞬,眉头一皱,不由‘啊’一声。
‘‘咋啦咋啦’’,李邺硕看到了步轻初的手一抖,不由担忧而问。
步轻初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实则小手指刚被碰到,‘兹拉’一声,痛得钻心。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小手指的旧伤频频病发,现在哪怕是轻微的挤压撞击,都似刮骨般的痛,那种刺激大脑一样的拔指甲之痛,直撞天顶神经。
越是小心就越哀哉。
‘‘还说没事,你的脸都快揪到一起啦,我看看,不行得去看医生’’。
李邺硕没有多想,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都疼得哆嗦了,咋能没事,检查一下都安心。
步轻初慌忙把手藏到身后道;‘‘就是撞了一下,真的没事’’。
她不想被别人发现旧伤的隐患,也不想麻烦别人。
‘‘撞到哪里啦’’。
凭空而降的顾临羡单指弹掉步轻初手上的礼物盒,左手稳稳接住,右手则擎住秀腕满眼担忧地检查着。
步轻初一惊,想抽回手,却来不及了。
她不想顾临羡看到,怎奈怎么用力丝毫动弹不得。
李邺硕嘴急制止道;‘‘轻点,旧伤最怕反复不知道啊’’。
顾临羡神情一凛,什么旧伤?
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怎么不知道?
心里醋意浓烈,自欺欺人也好,掩饰也罢,此刻,当着旁人的面,即便自己不知道所谓的旧伤,那也绝不能露怯,眼中浸满紧张关切问着;‘‘轻初,还很痛吗’’。
滴水不漏,顺势,迅速查看着五指哪里有异样。
当看到小手指里侧指甲边黑紫的颜色,而且沿着指甲浸透在肉里,心里一阵怵目,刀划一样疼。
怎么会这样,这么多年自己怎么从未发现,少部分指甲已然变色,长期感染的血浓色,就要烂掉一样,十指连心,是怎么忍过来的?
顾临羡越看心越疼,眼眶泛红,眼中充泪......
原来自己的信誓旦旦好渺小好可怜,他恨不能狠狠抽自己的脸。
确实没有那么疼了,见状,步轻初眉梢易扬,故作无事转而笑道;‘‘你干嘛呀,就是指甲炎真的不疼啦’’。
她没有想到,顾临羡比她想象的还要在乎她。
‘‘走啦’’,顾临羡不容再说,看了一眼李邺硕,虽没敌意,目光却很复杂,拉起步轻初便走。
步轻初倒腾着碎步,回头摆摆手,被匆匆带走了。
杵在原地被冻住一样的李邺硕脸色忽变,嘴里不停叨念;‘‘太像了太像了,是你吗’’。
就在顾临羡托举步轻初的手腕瞬间,李邺硕眼尖,看到了那小手指上的伤,与他小时犯错的位置不差毫分。
他怎么都不会忘,那是他顽劣的调皮,本想看到被吓得尖叫的样子,哪曾想,失手划在了那个孩子的小手指,还没有痊愈,孩子也不见了。
命里的相遇,命里的缘分,命里的所有都是注定的一样。
李邺硕就是曾滢钰新爸新妈家的哥哥。
那个雨夜,李邺硕的父亲找了很久,湿漉漉地回到家大发雷霆,而后的这些年,也没有放弃寻找。
有愧疚也有自责,一度埋怨自己的纵容,否则,不会逼得一个无处可依的小孩自此消失。
喝酒就会哭,头发也白了.与同龄人相比,明显苍老许多。
小时,不懂什么是失去,什么是良心,渐渐长大了,偶尔听到父亲的哭声,叹息声,李邺硕内心深处那个小小的影子也越来越有了存在感。
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如果能让自己在遇见那个小孩,他发誓一定会弥补无知的过失,让良心推倒遗憾的错。
茫茫人海,可遇不可求,为了生活,寻找的执念有所淡化在所难免。
人的第一感觉很多时在潜意识里的某个瞬间会猛然蹦出来,往往都会与不争事实擦肩而过。
其实,步轻初不经意间的言行,还有那外柔内强的执拗性格,李邺硕不是没有熟悉的疑惑。
有几次他故意提起小时,却发现步轻初毫无反应,毫无交集,也就不在胡思乱想了。
他哪里知道,雨夜里的那个小女孩弄丢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