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冷硬的灯光照射在章鱼触手赤红色的皮肤表面,空气里淡淡的海盐橙花味钻入鼻腔,单乐尔睁开朦胧的睡眼,触手先大脑一步关掉室内通风。
完美卡在六点,绝对不让六点后翻两倍的电费从她钱包里掏走一分钱。
单乐尔打着哈欠,八只触手有条不紊换衣服、戴工作牌。狭小的房间一步到头,浴室在半米开外,四米长的触手早早探过去卷起牙刷。
中级饲养员的工作间是规规矩矩的六平方米小间,比起初级饲养员工作间,更好让单乐尔拓展开下半身的章鱼触手。
三年前,单乐尔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地球人,一朝穿越异星,成为基因缺陷的劣等人就算了,连精神体也觉醒失败,变成了半异化的异变人类,下半身异化成章鱼触手,失去了人类双腿。
“啪”
闹钟掉在地上的声音又熟悉又清脆,单乐尔连眼睛也懒得抬,随机挑了根触手给了一拳。
“废物。”
是的,至今她未能和自己异变的下半身处理好,毕竟八条腿对曾只有两条腿的单乐尔来说,有些管理艰难。
重新摆好闹钟,单乐尔来到门口,门上显示出今日任务和管辖区域,点击确认后屏幕变回镜子,她认真整理好一头弯曲的红色卷发。
镜中,幽幽发光的暗绿色眸子不自觉落在下半身,单乐尔长叹一口气,左摆弄右摆弄胸牌,推门而出。
6:30准时到达工位,单乐尔和其他饲养员开启一天的工作,喂食、换水、水质监测,三样工作和每日的总结占据了她的全部生活。
“单乐尔。”同事李娜丽叫住她。
她们二人关系最好,或许是出于同类的惺惺相惜,李娜丽同样是觉醒失败,运气比她好多了,只是身后长了一条章鱼触手,皮肤部分异变,配上章鱼瞳孔,整体异化格外讨人喜爱。
李娜丽推了推遮光眼镜,满脸坏笑,凑近低声说:“听说了没,郁家倒台了。”
单乐尔打招呼的笑脸卡住,不为别的,上城区只有一个郁家,她前妻郁冷月的郁。
李娜丽见她神色僵硬,有些摸不准她的态度,“你们不是早就离婚了吗?她倒台你不应该高兴吗?”
单乐尔有口难言,上城区哪有事情不透风的,郁冷月当初和拥有基因缺陷的她结婚本就是一桩爆炸性新闻,后来她精神体觉醒失败导致异化,郁冷月与她离婚更是又产生了不少新闻。
郁家秉持一个态度:我们怜悯精神体觉醒失败的人,但是家族不能有一个异化的废物。
尤其是她前妻郁冷月是上城区最为出色的Omega,精神体是极强大的雪狼。当初她们结婚有的是人说单乐尔走了狗屎运,一个无权无势没有精神体的Beta,居然娶了郁冷月,为此单乐尔受了不少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
李娜丽以为单乐尔是恨郁家的,更恨郁冷月,要知道郁冷月追求者众多,当年她和郁家分割。如果不是郁冷月使人搞事,她不会沦落到下城区当见不得光的饲养员。
如今单乐尔的态度有些感慨,更多的是担忧。
李娜丽不禁疑惑,“你好像不讨厌郁家。”
“挺讨厌的,”单乐尔想了想又说,“我不讨厌郁冷月,担心她一个Omega家族出事无人庇护。”
郁冷月的追求者里不缺疯狂的货色,单乐尔因此受过不少苦,郁冷月有权有势尚且如此,家族落败免不得要遭受些什么。
婚姻一场,单乐尔看不得对方落魄,毕竟那段婚姻里郁冷月没有对不起她什么,能做的都做了,是她打一开始就不争气。
李娜丽长哼,打量了一遍单乐尔,确认神色不假,落井下石的心才作罢。
她说:“月末了,这个月的抑制剂还是我帮你去取吗?”
单乐尔点头,轻声说:“麻烦你了。”
精神体觉醒失败,唯一的好消息是她进化成了Alpha,只不过是残缺的低级Alpha,信息素不浓郁,还要饱受情热期的痛苦。
由此她的脖颈被联邦强制性戴上监控项圈,直到有配偶为止。
“没事没事,”李娜丽笑眯眯的,像只狡猾的小猫,身后的触手一晃一晃的。
“你午餐请我吃A餐,那就没问题。”
单乐尔不由失笑,应下:“好,A餐搭配C餐的餐饮是吗?”
“没错!”
饲养场的午餐分三种餐制,A餐是最贵的,要三十五个铜币,也是厂里的白领们吃的。她们这种饲养员一般吃c餐,十个铜板一顿。
中级饲养员一天一百铜币,一个月三银币,餐食吃A餐是极为奢侈的。
通常李娜丽会以一顿A餐为报酬,替她去领抑制剂。
“016,078,认真工作。”巡视机器人声音威严,比人还像人。
二人顿时闭嘴散开,各司其职去了。
同时,机器人再道:“078,请去往主管办公室。”
相隔不远,单乐尔一眼瞧见李娜丽垮下的脸色,不免担心她是否是工作上犯了错,后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直直离开。
一早上,单乐尔心绪不宁,是在为郁冷月的事情担忧。中午点好A餐和C餐,在食堂老老实实等着李娜丽。
除了李娜丽,她从不和人说话,或者说其他人对她是一种漠视的状态。
最初单乐尔控制不好触手频频失误,再加上触手又粗又长,不经意绊倒别人也是有的,给人的感觉很差,渐渐的没有人和她再来往。
再者,她变异出的触手不像李娜丽一样有些肥润圆胖,过长的触手从粗到细是鲜艳的红色,并不可爱。
好在都是底层的,语言和肢体上的职场霸凌是完全没有的,再加上现在她的触手有效控制,偶尔会有人和她搭话。
单乐尔小口小口吃软糯的土豆,土豆炖的充满肉香,除了见不到肉哪都好,营养糊糊过重的咸味盖不住的香。
李娜丽姗姗来迟,她面色不愉,抱着装满抑制剂的腰包,轻轻放下抑制剂,重重落座,肉眼可见的生气。
“你怎么了?”单乐尔放下勺子,关切问。
李娜丽堵在胸口一团气上不去下不来,看见单乐尔面色稍霁,她说:“单乐尔,你觉得我怎么样?”
单乐尔愣住,短暂思考一下这个问题的用意,谨慎回答:“你非常好。”
李娜丽勾起满意的笑容,“你知道我对你有意思吧,我想和你成为配偶,你愿意吗?”
单乐尔足足呆了十几秒,大脑完全宕机,触手卷曲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受到什么伤害。
单乐尔前半辈子活得唯唯诺诺,分化后更为糟糕,她对寻找配偶已经不抱期望了,做好了一辈子带着金属项圈的准备。
李娜丽完全是给了她一个惊喜,她们这种人结为配偶最重要的不是爱,而是合适。尤其是异变后更喜欢找配偶,分化失败被迫戴上的项圈可以解开,很多人和配偶有固定的关系,只为了不戴上监测的项圈。
“我吗?”单乐尔实在不确信,她被嫌弃惯了,李娜丽在职场人际关系很好,想找配偶根本不用找她。
李娜丽托着腮,一口咬下混合蔬菜碎片的糊糊,嘀咕道:“当然是你,不然你以为我干嘛总在你身边打转。”
单乐尔小心瞧她,李娜丽气鼓了脸,她的喜怒哀乐很是鲜明,全表现在脸上,这也是单乐尔喜欢她的原因,她的情绪太简单,不用猜,比永远冷着脸的郁冷月好相处。
反正她都这样了,有配偶自然比没配偶好,况且她心下对李娜丽很是喜欢,只有李娜丽愿意一直靠近她。
“好。”单乐尔垂下眼睫,她睫毛很长,像扑闪的蝴蝶翅膀,总是不敢和人对视,叫人忍不住盯着她扑闪的眼睫毛看。
李娜丽狡黠一笑,“放心好了,我可是C级Omega,你要是想和我生个孩子也可以哦。”
“不用孩子。”单乐尔戳戳营养糊。
作为劣质品,她们的孩子不会有好基因。
再说了,下城区的经济状况不允许她们像猪一样下崽。
下午单乐尔难得休假,和李娜丽离开终年不出的饲养场去往外面的街区。
下城区和上城区不同,上城区整洁、冰冷、宛如钢铁的森林。下城区是杂乱的,充斥五颜六色和灯光的混乱之都。
单乐尔是在和谐社会长大的,无法适应混乱的下城区,哪怕从上城区被赶到下城区,也寻找了一处安定的工作场所长期居住,所以至今为止连下城区的道路都没摸清楚。
作为Omega,领证的流程比单乐尔多一层,约莫有十五分钟的认证和盘问时间,单乐尔趁机离开,去往附近熟悉的首饰店买了珍珠贝壳戒指。
以前和郁冷月注册结婚时,郁冷月给它买了一枚珍珠贝壳戒指,下城区的饰品廉价又便宜,只要五十铜币一枚,却是当时的她们能拿出来的最多。
那枚戒指最终戴在了郁冷月手上,她们买不起第二枚。
两枚同样款式的戒指再度躺在手心,单乐尔说不上来的失落。
她强打起精神,安慰自己没事,当初买不起两枚戒指,现在买得起了。
看来变异是有好处的,分化成Alpha不仅能拿到养殖场的工作赚到钱,结婚还买得起戒指。
李娜丽一蹦一跳离开地方监察所,她的项圈已被取下。
单乐尔根本不用找,她高大的体型隐没在阴影里,一双如狼般幽幽泛着寒光的绿色眼眸直直盯着她,让人难以忽视。
李娜丽眼睛一亮小跑过去,注意到单乐尔蜷缩起来的触手,狠狠瞪了一眼对单乐尔指指点点的几个人。
“总是有这些看不起我们的杂种,”她眉间满是躁气,转而又语气欢快笑说,“我们是配偶啦!”
她一眼瞧见对方手心里的两枚戒指,整个人仿若冻住。她从未想过一向木讷,性情又寡淡的单乐尔会为她准备戒指。
结婚交换戒指是很古老时代的仪式,只有注重精致和仪式感的上城区人才会这么做。
单乐尔露出腼腆的笑容,“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戒指,要是喜欢,它们才有价值。”
小单,你还是太年轻了[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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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