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凤，刀下留人 第9章 竟如此无君无父

第二天一早，踏实睡了一觉的李妙真，就在吃早食的时候，听李建成说到了他做梦的事，郑观音陪着掉了几滴泪，然后就说一会儿要带着几个孩子去圣人那问安，再去道观为太穆皇后设醮焚香。

郑观音带着孩子们 ，在得知李渊下了朝会后，才开始往过赶，他们到的时候，平阳公主李秀戎、秦王妃、齐王妃都带着孩子在偏殿等着了。过了一会儿，李元吉黑着一张脸，和柴绍也从太极殿赶了过来，这两人都是参加了朝会的。

而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俩，很明显，被好耶耶留下来，和其他朝廷重臣一起开小会了。

也难怪李元吉脸那么黑，同一个爹妈生的，还被区别对待。

当然，李渊其实很爱这个“胡儿”的，尤其是在窦皇后的对比下，但再爱也无法昧着良心说这个儿子的能力能和两个哥哥比，平时给儿子定制一下名额问题不大，真到朝政大事，就很明智地不会放他出来丢脸了。

齐王妃顶着丈夫的黑脸柔声细气地安抚情绪，还给丈夫找了个好借口——思念母亲，情绪低落。李元吉并不很给面子，正想迁怒在他脚边绕来绕去追着玩的一双儿女，李秀戎开口了：

“四郎，消停些吧，耶耶正为阿娘而难过，我们都来这里是为了看望耶耶，可不是看你耍威风的。”

李元吉冷笑：

“呵，我的好姐姐，你可知道，大兄二兄和耶耶一样，都被阿娘托梦了，大兄就罢了，嫡长，阿娘更重视也应该，二兄也被托梦，那你我呢？”

李秀戎没被李元吉挑拨，太穆皇后在世时，对她这个女儿也极尽疼爱，所以她并不会为“你有我没有”之类的事情生气。

更何况，她隐约听到风声，说是阿娘托梦，让耶耶弥合两个兄弟的手足之情，再一想近几年隐隐形成的太子党和秦王党相争之势，她不由得觉得心口发闷。

长孙无愆面露尴尬，郑观音忙着打圆场，柴绍替妻子发声：

“一家的兄弟姊妹，有什么可计较的，齐王为此生气大可不必，不像你姐姐，只会心疼阿娘的慈母心肠。”

李妙真在心里学舌：你只会生气，而我只会心疼giegie。

阴阳人碰上小心眼，看谁先被气死吧。

李元吉气得走出殿外，然后等来了一边一个好大儿的李渊，只见他欣赏地看一眼大儿子，再疼爱的看眼二儿子，又把李元吉气死了。

李渊知道儿女们齐聚一堂所为何事，边哭边拉着两个儿子的手：

“你们阿娘亡故多年，却还是想着你们兄弟能和睦相处，为此泉下不安，这是我的错啊。”

李建成兄弟俩连忙跪伏在李渊膝上，双双认错，其他人也没法安坐了，只能跟着跪下。

李渊对李建成说：

“大郎是嫡长，起事前便替耶耶在长安周转、结识人脉，起事后坐镇后方，稳定民心，于情于理，储君之位也该给你，耶耶也从未后悔。但二郎，从晋阳起兵发迹到平定天下，都立下不少功劳，同样该论功行赏。我知你们兄弟并没有相争之意，但同在京城，难免被人离间，发生争斗。”

李建成沉默不言，李世民同样沉默，他们大概都猜到李渊的意思了。

李建成心中自然不愿，不能威震四海、统御天下的皇帝算什么皇帝，若是封国真的不影响皇帝的权柄，汉家文景武三朝以来，为何还致力于削弱封国呢？

而李世民，没获得神谕时，或许还会满足，但想想神谕里对他功绩的赞扬吧，既然有这个能力，他凭什么只能做一地的小小封国之王！

李渊是不懂得看眼色的，他沉浸在自己的慈父光环下，继续说：

“你们阿娘的心意，也是我的心意，何必为了这些影响我们父子之情、兄弟之意。从前汉代大臣陆贾，尚且称愿有良田美宅，何况是我的儿子呢，不若让世民前往行台，居于洛阳，自陕县以东的地区，都由世民掌管，如何？”

李妙真都震惊了，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高超的画大饼技能和给儿子们之间下蛆的手艺来了，而且比历史上提前了两年多。

想也知道，李建成不同意，而李世民恐怕也不同意，兄弟俩这么一表态，那可好了，李建成的下毒、李世民的弑兄，怕是也要提前了。

她这折腾半天，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李妙真紧急呼叫系统：有没有时光倒流技术，我要回到昨天晚上！

系统：没有呢。

李妙真：失忆喷雾呢？

系统：没有呢。

李妙真：那给我来点现代武器，轰开太极宫，这皇帝让我当吧。

系统：历史负面倾向警告。

李妙真难以理解：是人话吗，我一个站在巨人肩膀、带着超越时代眼光而来、手握一二次工业革命技术的穿越者，当皇帝还会造成负面影响？

系统：经过模拟，宿主此时当皇帝无法弥合传统门阀士族和新兴军工集团之间的矛盾，有很大可能导致再次分裂。且系统无法提供现代武器，系统只是青少年问答系统。

李妙真只觉得腿软，而且跪得太久，她已经腿麻了。

那该怎么办呢？

李妙真无意识地刷系统首页，目前系统能让她使用的技术，还是回答问题和托梦，后者现在没法用，那就只能继续在回答问题时夹带私货了。

在李妙真思考的时候，李秀戎和李元吉在被震得懵了一会儿后，都开始表达反对。

李秀戎和李世民更亲近，按理来说应该为他高兴的，但李世民是做过将军的，她也领过兵，手握兵权是会让人着迷于权力的，当年天下初定，耶耶分了她手中的兵，她虽然没表达不满，内心却仍有不甘。

那世民呢，此时让他和建成自陕县为界分治，日后建成不轻动还好，一旦有削藩的意思，世民立刻就能领兵而下。

她不怀疑这点，因为，若她是个儿子，若她手握如此权力，她绝不甘心仰人鼻息。

其实此时也是如此，李世民的野心她看在眼里，会发愁于手足相残，但能理解他的想法。

这样一来，争权给国家带来的危害远比只在长安争斗大得多。

而李元吉就纯粹是替自己不值了，都是嫡子，分封为什么漏了他？

只不过，明面上他却选择替大兄抱屈，借别人的手，干自己的私活，他很熟练。

人和动物的区别不就在这里么，会使用工具。

殿内虽然只有两个人在说话，当事人及家属都沉默，但气氛莫名就很喧闹。尤其是十几个孩子们，被带进宫里的，都是听得懂话的年纪了，即使都低着头跪着，眼神还是忍不住四处乱飞，或是看向自己父母，或是看向其他兄弟姐妹。

在这样的喧闹中，李妙真就显得过于安静了，她一动不动，眼睛似乎还半闭着，郑观音注意到了，以为她被吓傻了，拉了拉她的手，只觉得冰凉。

李妙真没有反应，她正在疯狂打字，一边打字一边问系统：你是不是给我开后门了？有这技术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害我天天绞尽脑汁编故事。

〔问题：你见过什么不做人的父母？

回答：历史上不做人的老登们其实挺多，比如迷信巫蛊汉武帝啦，抢儿子媳妇还连杀多子唐玄宗啦，把儿子当蛐蛐斗的康熙啦，但有个爹，属于乍一看不算不做人，细思觉得真的不是人，那就是唐高祖李渊。

他明知二儿子李世民更有为君之相，历史也证明了这点，李世民成为和秦皇汉武齐名的千古一帝，这样的才能，如锥在囊中，长眼睛的都能看到，但他害怕二儿子做太子威胁他帝位，就拉着其他儿子替他压制李世民；又想让李世民继续南征北战，一度说出了要把国家分成两半这种神经言论；最后彻底害得几个嫡子反目成仇。

其实他可以参考汉光武帝刘秀的操作，同样是面临不同势力的豪强对朝政的影响，同样是儿子及他们背后的势力之间有皇位之争，刘秀选择了更有能力处理矛盾的那个儿子，也为原太子安排好了后路，双方都得了善终。

以李建成、李世民兄弟前期的感情，和李世民的功绩，想必他能容得下一个前太子的——毕竟能力不如李世民的刘庄都做到了。

对比如此明显，我忍不住要说，李渊，你可做个人吧。〕

李妙真选中了李渊、李世民，犹豫了一下，也选了李建成。

李渊有一定概率会按她说的做，那李建成如果还不知情的话，就太被动了。早点知道历史走向，他说不定就想开了，再主动请辞，面子也有了。

再怎么说，从唐国公府继承人到贤王，他也是升职了。

李秀戎已经表达完不赞同，李元吉越说越委屈，喋喋不休，用词也更激烈了，把李世民喷得像个会乱世的枭雄一样。

就在此时，系统也把消息发了出去，李世民不是第一次见，面不改色。

李建成则惊得往后退，闭眼睁眼，再闭眼再睁眼，这才确认不是眼花，然后赶紧维持神色平静。大略去看那些发光的字。

李渊到底是盐吃多了，更快恢复平静，也看得更快。

在李建成思考何人如此大胆辱骂君父、李世民迅速看完心中暗爽的时候，李渊也看完了，忍不住气冲斗牛、气涌如山、气急攻心，大喝一声：“好个猪狗，竟如此无君无父！”

然后气晕了。

现场一片混乱，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俩一个用身体抗住父亲，另一个连忙喊人，李元吉呆愣着，还不等上前表孝心，李妙真就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四叔，你把阿翁气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