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岸风 第8章 密室

第八章密室

宋莳月此时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对父亲的怀念借着小番茄这个仍然真实存在的载体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记忆里的父亲永远身形高大，背阔肌强劲有力，带着他无忧无虑地放风筝，甚至宋莳月小时候父亲还可以单手支撑，让他吊在上面。直到。。。。。。他卧病在床，面容憔悴，他健硕的身体才一去不复返。

母亲注意到这边很久没有回应，有点担心：“所以，你是发现了什么吗？还是怪我当初没有告诉你这是你父亲的房子？”

“没有，我只是，想他了。”宋莳月说话变得断断续续起来，眼眶微微发红，勉强让自己表现得镇定。

冯雅女士当然理解早年的丧父给这个孩子带来了什么，但是她朱唇微启，又缓缓闭上，没能从唇齿间挤出一点词汇来安慰宋莳月，因为到嘴的安慰，实际上是那样苍白、无力，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过了一会，宋莳月冷静了下来：“妈妈，我在他曾经住的卧室里发现了一个密室。”

冯雅有点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密室？”

“嗯，现在我想解开这个密室密码，但是我没有任何头绪。”

事实上，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的密码几乎是不存在的，人们往往把对于自己重要的人或者事情作为编排密码的头绪。

“试试你的生日？”

密室的密码锁报错。

“我的生日呢？”

密码锁依然报错。

“1998年11月04号我和你爸爸领证的那天？”

密码锁显示正确。

“密码正确，请进。”

机械音在耳畔响起。

冯雅隔着电话听到这个机械音也是愣住了。

宋莳月脸上的神色却显得异常平静。

随后，密室的门缓缓打开。

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沈禹把自己可折叠的“化妆镜”从折叠的状态中完全展开，里面有一个反光镜，他把计算机的光线涉及到的范围调整到最大、光线调整为最亮的模式。

一刹那，以沈禹为中心，形成了光线半径范围普及程度可达三米的“巨型光圈”。

夏槿完全被沈禹的操作给秀了一脸，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宋莳月粗略扫了一眼光线可以触及的范围，眉心微蹙。忽然间灵光一闪，顺藤摸瓜般地循着自己初来时的记忆，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卧室一角的墙上。那里挂着一根很长的绳子，长到把三个人捆起来缠上几圈也绰绰有余。宋莳月飞快取走绳子，三下并作两下，不由分说地将三个人的手腕用绳子连缀在一块儿，以免走散。宋莳月固定绳结的速度快得让人瞠目结舌，军训时被迫习得的技能像是刻入了血肉，成为了宋莳月应对当前这种突发状况的本能。

就这样，三个人走入了密室。

视力受限时，人不得不动用其他感官加以辅助。正如此刻，三个人的神经都崩得格外的紧，耳朵捕捉着每一丝窸窸窣窣的声响，鼻子轻嗅着密室内潮湿的、夹杂着**植物的气味，诡异的是其中间或夹杂着些许的、淡淡的不可言说的香草的气味，恰到好处、出人意料地为陈腐的空气中注入一剂调味料。动用多种感官综合得到的最初印象是，整间密室充斥着诡谲难测的气息。

纵然试图动用所有感官，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发现也许是密室的空间太大，方向感有些迷失，更加诡异的是沈禹的“化妆镜”上面最初足足有三格的信号只剩下半格，沈禹几乎要怀疑这个密室里是不是安装了什么屏蔽信号的设备。

夏槿的余光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来自角落的一抹极易被忽视的一抹幽蓝荧光。

“你们看！那边！”夏槿突然伸出手来用手指直直地指出了幽蓝荧光所在，沈禹和宋莳月两个人被他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吓了一跳，两个人险些没站稳。

整间密室此刻堪称寂静，只余下夏槿的回音还在不停的回荡着。

三个人为了防止出现手臂被绳子紧紧连接起来产生的掣肘感，不得不处于同一水平线上。一步一步，距离那抹幽蓝越来越近。

随着距离靠近，渐渐把那抹幽蓝笼罩进“光圈”的范围内。在大光圈的笼罩下，那抹本就极其微弱的幽蓝几乎快要被强行盖住，“光圈”的照明效果得到了些许加强，让那抹幽蓝几乎是呈现出消失殆尽的姿态来。

奇怪的是这抹幽蓝居然来自沈禹和宋莳月都未曾见过的植物。

夏槿对于花木的了解倒是不少，仅仅看了片刻就反应出：“这是蓝雪草哎！没记错的话这种植物可以清热的吧？”他用求证般的眼神看着默不作声的俩人。

夏槿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马上习惯性地用手肘顶了一下沈禹。

沈禹几乎是不抱什么希望地用手环扫描了这株夏槿口中的有清热解毒奇效的“蓝雪草”，因为就刚才的情形来看这里的信号实在是差到了一种让人怀疑人生的程度。

手环震动两下发出“滴滴”声响，手环显示这确实是蓝雪草，沈禹随手保存了这个搜索界面，打算回去研究。

“发到群里吧。”宋莳月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禹照做了，宋莳月仔细看了一遍关于这种植物的介绍，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就刚才靠近是蓝光变弱，“化妆镜”发出的光被加强，宋莳月在脑海里默默复盘。

随即抛出一句让剩下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刚才它的叶片是不是在反光？”

夏槿和沈禹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给问蒙了，刚才根本没有关注到这一点。

“那就是了，这株蓝雪草被刻意改造过，刚才搜索的结果没有说它会有反光这一功能。”宋莳月的呻吟很低，似乎在和自己说话，又似乎在对着另外两个人说。

夏槿在医学方面颇有造诣，主动接过宋莳月抛出的话头，“是基因改造吧？我在一本植物基因改造的书上看到过，这种技术完全可以实现，哪怕是早在二三十年前。。。。。。应该也不成什么问题。。。。。。”

宋莳月和沈禹严肃的目光相触。其实三个人心里都明白，基因改造是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政府明令禁止的。现在却在这里被发现了端倪，这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整间密室实际上是“生物研究室”般的存在。

密闭的密室里此刻突然产生了诡异的微弱气流，很快它们汇合成一小股，从三个人的背后飞速地擦过，是一种与自然产生的风相比完全不同的感觉，这股气流汇聚成的风强势而霸道，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为本就诡异的密室更是平添了一抹诡异的色彩，不由得让三个人产生背后一凉的感觉。

三个人都没有因此产生放弃的念头，相反，更加坚定了，彼此之间也靠得更近了。他们彼此之间的手肘隔着衬衫的一层层薄薄的布料，在偶然的接触间发出因摩擦而产生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说话时，他们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对方发出的轻微的呼吸声。

整个密室都有一种难以用言语去描绘的压抑感，这种压抑感并非来自空间狭小这种物理因素。相反，这种压抑感大概来自“光圈”无法照射到的地方充满着未知的、无尽的黑暗还有亟待发现的“试验品”，这正是对空间无尽的广阔的恐惧。

再往前走一段距离，一阵来自花的幽香混合着某种木质香飘入鼻孔，混合着植物的**的枝叶的气味。宋莳月轻微耸了耸肩，感觉不太妙。

宋莳月示意手拿“化妆镜”照明工具的沈禹把“化妆镜”举得再高一点，沈禹照做，把它举至于自己胸膛平齐的位置。

宋莳月眼前马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奇花异草，呈包围之势。然而在沈禹和夏槿的面前，前方依旧是一片与之前无异的冰冷的水泥地，没有任何异常，甚至是再正常不过了。

一瞬间，宋莳月感觉呼吸不畅，眼前方才静止的奇花异草居然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动了起来，他几乎感觉到有点窒息。这简直和自己最初转到江宁一中体检时异能发作的症状一模一样，他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整个人感觉头脑有点缺氧，思绪不清。

位居宋莳月两侧的沈禹和夏槿注意到宋莳月状态不对，立刻每人分出一只手，搀住了宋莳月。

宋莳月因为缺氧得难受只好半合上双眼，眉心微蹙着，手指却轻轻点了点夏槿的风衣外套的口袋。

夏槿秒懂，因为平时就他会有事没事就会去野外搜罗，在兜里揣着点什么有奇异功效的植物。夏槿单手插入风衣口袋，快速搜罗、仔细分辨着植物的种类。不过有点意外，这次他兜里的植物好像都比较常见。

薄荷？生姜？夏槿皱了皱眉，随即拧成一块的眉头舒展开。因为他想起来薄荷可以刺激呼吸、缓解胸闷感，而生姜的辛辣成分可以促进血液循环从而达到缓解因缺氧导致的轻微头晕。原来这么朴素的材料在关键时刻恰好可以抵上大用处。

夏槿赶快把这两样东西塞入宋莳月口中，示意他咀嚼。

不过看起来，材料用得虽然普通，但是效果却出人意料的好。宋莳月用身体剩余的力气咀嚼着，此时此刻，哪怕他平时不大喜欢的姜也容不得他挑剔。很快，他感觉生姜辛辣的味道配合着薄荷透心凉般的清凉在他的口腔里扩散蔓延开，最初的口腔刺激最终传递到神经中枢。夏槿手也没闲着，给他用手往口鼻处扇风。宋莳月终于感觉症状得到了缓解，至少现在能换的上气了，也没有方才那么严重而突然胸闷的感了。

他不得不承认夏槿平时虽然人看着大大咧咧、甚至有时有些不着调，但是对医学、对植物有着很深很执着的热爱，他在兴趣的驱动下主动掌握了相关方面的大量知识，如果持续下去，未来应该会成为医学领域的人才吧。

宋莳月感觉很奇怪，人明明才过了刚才命悬一线的关头，怎么又把尘封在记忆里的那些平时不被珍视的大概是习以为常的碎片捡拾、拼接起来。宋莳月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臂被沈禹和夏槿紧紧地握着，一下子内心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和满足感，直到今天他内心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发自内心地感激上天赐给他两个这样的挚友。

因为遇到了宋莳月这样的突发状况，沈禹和夏槿都心照不宣地扶着宋莳月往回走。

往方才入口的方向望去，灯光很亮很亮。红木茶几上的桂花糕即使被盖子盖住也抵挡不住它散发出来的迷人的、淡淡的、足以勾起宋莳月回忆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