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盈袖（重生） 第12章 （011）

《冷香盈袖（重生）》

晚来风徐/文

但顾梅并不害怕。

只能说，她很庆幸今日的心血来潮，身边没带任何人，所以就算周助满大街去问，也未必能知道她的具体下落，又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

也许唯一的破绽是梅坞。

但她只让梅坞代她给阮家递了一封印信，是她自己的私印。她料想这会儿梅坞没那么大胆子敢私窥她给阮家大表哥的信件。

所以，就算周助拿她严刑逼供，她也招不出什么来。

从头到尾盘算过一回后，顾梅的态度就更放松。她对周助审问的架势没有丝毫愤怒，但也无意解释，只懒散的抬眸看向周助。

她情绪起伏不大，有如静水姣花，带着世事洞明的安稳和美好。

她眼眸水一样清澈，周助在她眼里清清楚楚的读到了“你管得着吗”的些微不耐。

那是任何人被打扰了的不悦。

但她并未表达这种情绪，只垂眸道：“我又累又饿，只想回去歇着，周公子自便。”

说罢轻盈转身，将周助抛在脑后。

仿佛他之于她不过是个无关轻重的陌生人。

“周公子”，嗯，从前一口一个周哥哥，叫得人浑身腻歪，现在却一下子撇清远了十万八千里，再见面两人便只剩下了“周公子”和“顾姑娘”。

他偏不。

周助几步追上来，拽住顾梅的手臂，皮笑肉不笑的道：“梅梅，做贼心虚了？我不过白问两句，你逃什么？”

“梅梅”二字叫得格外亲昵，他就是诚心恶心顾梅。

顾梅仍旧无动于衷，既不对他的质问辩解，也不以为忤，只以手掩唇，轻轻打了个疲惫的呵欠，再转过脸时，眼眶微微有些红，还有些湿润。

显然是那种累到极点，迫不及待要回到榻上去梦周公的模样。

这模样是装不出来的，这说明她今日的确很累。

周助心里咯噔一声，他盯紧顾梅，敛了冷笑，问她：“你今日都去哪儿了？”

顾梅很坦诚的道：“没去哪儿。”

纯良又无辜，让人心生怜悯，好像语气再恶劣一点儿，再多问一句，都是对她的亵渎。

不仅如此，她说时又打了个呵欠，那模样真是又娇又怜。

可这些却骗不过周助，他见过各式各样的犯人，有宁死不招的，有最擅伪装像狐狸一样狡猾的，有无辜柔弱的……可最后都在他的刑讯之下乖乖招供。

倒想不到，一向全无心计的顾梅居然也能位列其中，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她越是装得这样自然，越说明有鬼。

周助的目光像锃亮的匕首从顾梅脸上掠过，突的道：“这么累？看来没少逛啊。”

顾梅垂眸，懒懒的嗯了一声，脸上写着“我懒得辩，你说是就是”。

周助忽然伸手箍住顾梅的纤腰。

顾梅站立不稳，却及时伸手抵住周助的手臂，但脚下一动，她就秀眉轻蹙。她如今不愿意雪雪呼痛，因此只咬紧唇但并没出声。

周助却敏锐的看向她脚底。

最终是周助将顾梅一路抱回拂了院。

一众人都跟吓呆了的鹌鹑似的，木木怔怔跟着他们二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梅诗等人是知道两人亲事已经退了的，顾梅和周助已经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既然毫不相关，又都到了嫁杏之期，还这么旁若无人的亲近，又算怎么回事？

有那消息滞后的婆子还在那儿感慨呢，姑爷对自家姑娘真体贴。

有那机灵的跑去给阮氏报信儿。

顾梅倒无所谓。

她以前从没走过这么长时间的路，脚心火辣辣的疼，肯定是磨出了泡。原本不是不能走，但有人愿意代劳，她也乐见。

至于那人是周助还是别人，她无所谓，至于周助又怎么想，更和她无关。

……………………………………

周助抱着顾梅在院门口站定。

顾梅确实是累，所以这一路已经将睡未睡。

周助停下，她意识半昏半昧，还当是到了，可半天也不见他有所动作，正纳闷呢，听见他问：“为什么把院名改了？”

呵，他管得还真宽，这府第目前还姓顾，不姓周好吧？她怎么处置，轮不到他指手划脚。

顾梅懒得和他置气，只简短的道：“想改。”

周助气笑了，道：“旧的匾额和楹联呢？”

“烧了。”怎么着，他还想留作纪念？

周助想不到她如今是真的无所顾忌，全然没有从前的小心翼翼和委曲求全。他俯视着怀里的顾梅。

可惜顾梅并没看他，虽然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但当初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压根没有借故亲近他的意思。

所以他完全是媚眼抛给了瞎子，她完全领悟不到他冷厉神色背后的种种质问、威胁。

周助呵了一声，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任性。”

顾梅当这话是恭违，毫无反应。

周助真恨不得手臂一松，将她狠狠的扔出去，尽管他知道这份冲动如此莫名，如此的没有道理。

这是她的院子，她想改什么名就改什么名，她想怎么烧就怎么烧，哪怕她哪天一时兴起，把整座院子都烧了，也和他没关系。

可他为什么如此愤怒？

周助将顾梅放到榻上，报复心强，所以重重墩了她一下。

顾梅好像没有痛感一样，全然不给任何回应。

她正想往榻上缩，只等周助一走，好叫人进来换了衣裳。

不想周助不但不走，还弯腰伸手褪掉顾梅的鞋子。

原本这样亲密的动作以前都不曾有过，做为一个未嫁的小姑娘，被人触碰到脚这样私密的部位，怎么也该受到惊吓，再又羞又窘才对。

可顾梅仍旧毫无反应，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好像在确证他在做什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如今他施诸于她身上的一切，她都毫不在乎，不疼不痒，也不羞不耻。

周助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别说顾梅不反抗，就算她反抗，他按着她也要看。所以他迅捷又有些粗暴的脱下顾梅的袜子。

顾梅的脚玲珑纤巧、细腻白晰，即使微有汗意，却仍旧像端午的粽子一样白里点着一抹红，引人垂涎。

周助很确定自己对女人的脚没有特殊的癖好，但这一刻，望着顾梅的脚，心底还是爬出藤蔓一样的感觉：他想把顾梅的脚掬在手心，像青楼那些有怪癖的嫖客一样，好好把玩。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大动，神色越发冷冽，眼神更加寒肃，仿佛顾梅的脚是他的仇人。

他用力捏住顾梅的脚，抬起，果然看她掌心磨得通红，是荔枝大小的一个水泡。

周助就那么用力的捏着顾梅的脚，吩咐梅诗几个：“打盆热水，再拿一枚针，点一盏灯。”

梅诗和梅坞不敢违逆，忙去准备。

顾梅却心里一绞。

他这是要替她把水泡挑了啊？能不能别这么多事？

她的脚磨不磨，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最烦她惹是生非吗？凡是和她有关的一切他不是都厌烦吗？怎么这会儿倒上赶着飞蛾扑火？

脑子有病吧。

顾梅从前最怕疼，尽管精神上已经麻木，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但这不代表她不怕疼。一想到针挑破皮肤的那种刺痛……想想就觉得浑身寒毛倒竖。

她下意识的用力抽回脚。

周助一个不防，手上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后挫，扑通一声就从脚榻上摔下去，直接坐到地上。

地上铺着长毛绒毯，疼是不疼，就是这姿势太滑稽，也太丢脸。

顾梅眼中闪过刹那的惶然。

这个男人心眼儿有多小，性子有多斤斤计较，有多睚眦必报，甚至报复心有多强，她是最清楚不过。

他又从不肯在女人手上吃亏，否则报复起来比寻常更要狠戾十倍，本来他们这会儿就已经交恶，她又让他丢了脸面，他不定要怎么报复她了。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顾梅便又套上了冷硬的枷锁。

这事论对错，彼此都有错，就算是嫡亲兄妹，这么大了，也没有这么毫不避忌就握她脚的。

何况是他们这样解除了婚约，本就该避嫌的男女。

周助没动，就那么目光如针一样，密密麻麻的盯着顾梅瞧。

她不但没有一点儿歉疚和心虚，居然连弥补的意思都没有，真是死不悔改。

他血液里涌动着暴虐的冲动，想要把她撕碎了好弥补她带给他的种种羞辱。

其实真正的羞辱是什么，他自己都理不清，就只知道她如今手段真是高明，一手欲擒故纵玩的炉火纯青，尽管他已经看透了她的把戏，可还是会为她的情绪而激流迭宕。

这恰恰是他最鄙薄不屑的。

可他如今竟无论如何也不能克制，只想顺应自然。

……………………………………

梅诗的闯入打破了沉寂，她惊呼一声：“周公子，你怎么坐在地上？”

顾梅本来是偏脸避开的，听梅诗这话竟觉得格外好笑。

心直口快，口无遮拦的人不是没有好处，往往一句寻常的大实话，更有戳人心肺，令人痛感倍增的效果。

周助年纪虽不大，忍性却高，他只瞟了一眼梅诗，便旁若无人的吩咐道：“把热水放这儿，下去吧。”

“哦。”梅诗放下装满热水的铜盆，起身时才后知后觉：“还是奴婢来服侍姑娘洗脚，周公子不妨在外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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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