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里有三足金乌天道送来的本源力量。
壶玉清用沾了自己血的本命剑抹了南梦柯脖子的那刻,想起了从前在现实中遇到南梦柯是怎么杀死他的。
脑海里浮现记忆的那一刻,壶玉清觉得自己是有点倒霉在身上的。
一共三块他山石,五人里只有三个剑修,去往三个不同的地方毁灭阵法,不巧,壶玉清分到了金乌天道的两个火球,理所当然的一个人前往——当时是没有宋玉郎这个人存在的。
偏偏一个人前往破坏阵法时,最难对付的南梦柯出现在壶玉清这里。
对于遇上南梦柯之后的发展,壶玉清着实不想提,太狼狈了,都被打吐血了,血洒在剑身上,壶玉清继续挥剑,在南梦柯不敢置信的目光里,南梦柯灰飞烟灭。
这时的壶玉清才知道,她的血里融合天道本源力量,专克本世界的鬼修。
南梦柯也没想到,天道竟然对她如此偏爱,将本源力量融入壶玉清血液里,他以为壶玉清从天道那里得到的所有本源力量都在那两只小三足金乌身上,他山石碎裂的那一刻,两只小三足金乌也随之消失。
南梦柯有恃无恐,唯一没想到的是本世界的天道居然如此偏爱一个外来者。
记忆中南梦柯不敢置信的眼神与眼前南梦柯不可置信的眼神重叠在一起。
随后,灰飞烟灭。
一只小蚂蚁踩死了一头大象。
这一幕落在其他鬼修眼中令他们惧怕不已,南梦柯一死,鬼修群龙无首,他们尖叫着着逃离,被壶玉清飞来的本命剑一一斩于剑下。
与此同时,另外两处地方也是相同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也许是三天?
秘境中无日夜,计算不出时间。
只知道,进入秘境的修士们团结起来,自发抵御作为漏网之鱼逃出来的鬼修。
当最后一个鬼修被人杀死,黑寂的天空慢慢恢复光亮,直至日光大亮。
一群人狼狈不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点也不客气的嘲笑对方凌乱的模样。
等嘲笑完了,又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是谁,是谁救的我,我要以身相许!”
“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当然是送恩人她们需要的啊!”
“说起来,救我们的恩人呢?有人认识吗?”
“有两个是我们天一门的师兄师姐。”
“有一个飞仙门服饰的弟子。”
“有一个是我们四合派内门的师兄。”
“还有一个我进秘境之前见过她,她是散修。”
……
众弟子出秘境的那一刻,在秘境门口的各门各派各宗的带队长老们俱都松了口气。
这次的秘境不同以往,有门派派人进入探得秘境里有珍贵的轻凌金,这个秘境里的妖兽不是很危险,唯一的特别是对修为有限制,必须得是元婴期以下,以上种种结合在一起,得出结论——这个秘境作为让年轻弟子历练的场所是很不错的。
各门派送了各家优秀弟子前来,都想拿到更多的轻凌金,同时也让自家优秀弟子出个风头。
本来都计划的好好的,哪里想到,众弟子进秘境后没多久,秘境的外像就发生了变化,有担心这些弟子的宗门长老试图通过传讯玉简联系秘境内的自家弟子,全无反应。
做这件事的人不在少数,发现联系不上自家弟子不是个例之后,秘境外的众人都慌了,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破开秘境。
反倒是秘境内的波动传到外面,引发外界的空间坍塌。
如此形势,一看就知道秘境里肯定出现了极大的动荡。
一般的秘境历练,风险与机遇并存,死几个弟子是常事。
可如果进去的这一批弟子全死了,会是震惊整个修真界的大事。
毕竟许多大门派的年轻优秀弟子都在里面,如果都折在里面,修真界年轻一辈会出现断层,这样的优秀苗子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凑到进秘境的这个数。
一开始提议用这个秘境作为弟子试炼场地的几个门派,面对其他大门派来的代表人物的怒火,像个鹌鹑似的,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这时候连呼吸都是个错误。
意识到这一点的几个门派掌门立马屏住呼吸,努力降低存在感。
天一门来的代表人物是紫鹤真人,他曾是在修真界到处挑衅也没人敢多说一句闲腔的人物,凭的就是他恐怖的实力,也就是后来开始收徒了,脾气收敛些许,不过他的威名在修真界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紫鹤真人对着缩在一起的几位掌门冷笑一声:“如果我的两个徒儿出来了最好,不然……”
不然怎样他也没说,那几个掌门心里想,你这威胁还不如直接说了,这种说一半留一半,让我们自己想象,更吓人了好吗?
可惜没有人有这个胆子把这话说出来,只能继续安静的装鹌鹑。
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祈祷了。
在几位缩在一起的掌门期盼的眼神中,秘境突然打开了。
一群灰头土脸的弟子像下饺子一样,从半空中的秘境出口跳出来,也就剑修好一点,不失风度的御剑飞出。
壶玉清率先看到紫鹤真人,紫鹤真人对于壶玉清来说,相当于半个父母,当年村子里有魔族侵入,是紫鹤真人率众修士来将其歼灭,并把爹娘死在那次魔族入侵中的壶玉清带回宗门,悉心养育教导。
说起紫鹤真人也是个传奇的人物,他最开始修的是无情道,后来修无情道的时候遇到瓶颈不得寸进,故而转修剑道。
当时他得罪过的很多人准备看他笑话,一个半道转修其他道的修士,修真界成功的先例少之甚少,几乎等于没有,他们就不信紫鹤真人能成功。
偏偏他就成功了,凭的是把自己完全不当人看的修炼方式,并将这种修炼方式延续到教弟子身上。
不管是男弟子还是女弟子,他都一视同仁,都不把他们当人看,往死里操练。
不得不说,严师出名徒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就是这过程苦还是真的苦。
当年的紫鹤真人看着壶玉清小小一个,为了完成他每天安排的任务挥剑一万下,天黑了手抖了人哭了还在继续,就觉得这孩子的韧性挺强,再加上极强的天赋,是个可造之材。
可怜巴巴的模样勉强唤醒了紫鹤真人从前修无情道修得所剩无几的良心。
勉励了她几句,迎着月光为她缝破了的衣裳。
不是没有缝补修复的术法,从前的紫鹤真人觉得这种术法对他来说没有必要,懒得学,坚信拳头才是硬道理,只要你打得赢别人,只要你打得过天下所有人,自然上赶着有人来为你补衣裳,或者直接送上新衣裳。
这种简单粗暴的想法也导致了真的需要术法补衣裳时,他不会。
大弟子萧楚俞有他的家族专门派人看顾,他的日常起居紫鹤真人根本不需要担心。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大弟子那里要两个仆人来伺候小弟子,但这样无疑是告诉所有人,小弟身后没有靠山。
在小弟子没有成长起来有绝对的实力打服所有人之前,没有靠山意味着很危险。
所以紫鹤真人自觉地将自己的位置放在小弟子爹娘的位置上,小弟子有爹娘,于是紫鹤真人自诩为半个爹半个娘。
半个爹半个娘的紫鹤真人赶鸭子上架,亲自用针线为小弟子缝起了衣裳。
这一幕深深地印刻在壶玉清脑海里。
以至于很多年之后,旁边有人说起自己爹娘时,壶玉清脑海里先是掠过幼年记忆里父母的脸,然后是月光下为她缝补衣裳的紫鹤真人。
她愿意将这一幕命名为《月光里的师父》,随着回忆一起来的,还有手臂的幻痛,毕竟每天挥剑一万下,到最后整个手臂都麻的不像自己的了。
眼前是“温柔”缝补衣裳的师父,还有手臂挥出剑光的残影。
真是一段温馨又可怕的回忆啊。
一想到这里,壶玉清忍不住浑身抖了下。
没一会儿,紫鹤真人沉着脸走过来。
不论是二十岁的壶玉清还是二十八岁的壶玉清记忆里,都是前不久才看到紫鹤真人,但是站在这里的壶玉清心中发出一声久违的感慨。
这大概是八百岁壶玉清的感受吧。
“真的真的很久没见过你了,我的师,我的父,我的母。”
壶玉清听到自己在心里不受控制的这样说道。
壶玉清开口说:“师父,我好想你啊。”
紫鹤真人阴沉的脸色一顿,渐渐恢复平静,问她:“在秘境有什么收获吗?”
“有,好大一块轻凌金呢。”
“你的付出对得起你的收获吗?”
壶玉清点头:“完全配得上。”
紫鹤真人确认过她无碍,点点头,转头去问萧楚俞了。
萧楚俞很惊讶壶玉清对紫鹤真人的亲近态度,毕竟在他心里,紫鹤真人一直都是很严厉且不近人情的。
从前在驻云山,他还没下山历练的时候,对这个传说中的师昧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师傅把她保护得很好,没有让外面的人接触她,毕竟师傅虽然得罪过很多人,但是能成为他的弟子仍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他的实力摆在那里。
估计师傅对师妹说的是,他这个师兄早早下山历练了,虽然他这个师兄不一定会对师妹下手,但他身后的家族可是总有自作聪明的人,想帮他铲除这个在他看来算不上威胁的“威胁”。
知道了师傅偏爱师妹,没想到会这么亲近,就像是完全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照顾。
萧楚俞想,师傅对着我,关心还是关心的,只是不如对着师妹那般只要看着她无碍,其他都不在乎,对着我,就真的只是在对一个弟子。
只能说,这两种不同的态度各有好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