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劲桐这奇葩。
说起他,当年智高一班的这帮人心里五味杂陈。他们面色微白,瞥了眼最先提到这名字的人,彼此心照不宣地闭上嘴。
光景在脸上转了个来回。艳羡啊、轻蔑啊、不屑啊、叹服,最后都归于嫉妒。
乌鸦的嘶鸣声掠过长空,盘旋不下的却是无形又中烧的恼火。等他们想去掏支烟点上吞云吐雾,要把这些有的没的不甘与无奈的想法,顺着烟雾缭绕从心底吹出去时才想起,这里禁烟。
没办法。谁让这个当年靠贫困生救助金勉强度日,又靠好皮囊勾上海归富家子的穷鬼,现在混得比他们这些名副其实的名流二代还要好上几番。
真是不公,他那种出身,那种为人,凭什么比他们还优秀?
凭那堪称狐媚的身段吗?费尽心思搭上周家大公子,两个男人把这风月情-事搅得惊天动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是应了恨海情天那一套。丢不丢人?
周家那位被猪油蒙心的,一口承认他跟梁劲桐只有爱没有恨,把周家名流圈层的这些人脉一股脑全介绍给梁劲桐,只为让梁劲桐的生意做起来,闹得周家掌舵人周女士颜面无存,逼着他俩分手。
要美人不要江山,周少和家里吵个底朝天,硬生生保下了梁劲桐。
故事如果以此收尾,也不枉佳话。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周少是个短命鬼。
班长席文将准备好的鲜花摆在墓前,白菊配着水一样浅淡的粉百合,花香散得已经没那样糜艳。
他用绢布擦拭着碑上浮尘,待绢布带走那些泥沙混着雨水遗留的浊渍,烫金印刻的名字与遗像在残阳下有些晃眼。
梁劲桐的生意刚有起色,周望津就被查出癌症,没两年便病逝,走得太突然,圈子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不免为之惋惜动容。
周家这位少爷,真是位名副其实的贵公子,好得不能再好。
“周哥,进七月了,我跟小耀他们来看看你。不知道你在那边好不好,一晃都已经三年了……”他边擦拭边呢喃,镜框下平静无澜的眼看不出半分哀思,有的只是稍纵即逝的疲倦。
手指所经处,故人音容笑貌依旧,明晃晃的署名在余晖下闪烁,好似若隐若无地回应着。
这些人里就席文作为班长,当年和周望津关系好些,剩下的人来与往都是看着周家的面子。
还有,那个人——梁劲桐。
谈起往事真是不堪回首,想当年这两个人爱得那么不顾世俗,也还是在周望津病故后沦为世俗中最世俗的结局。
从出殡到下葬,梁劲桐这位被周望津明牌承认,说爱他爱得至死不渝的爱人,前前后后连面都没露。
更听说这三年里,梁劲桐像个没事人一样,生意是做大做强,手里紧攥着周望津给的人脉,没来看过周望津一次。
至死,不予。
“席哥,天要擦黑了,咱也走吧。”
席文乱飞的思绪被骤然拽回,他抬眼看了看已经烧起长霞万里,永远无垠的天,心里忽然有丝惆怅。
他说不清是为什么,讲道理,他也只是为了跟周家的合作才来看看周望津。
下个月跟周女士的见面上,他或许能提一嘴往日旧情。
赶着天还亮,他们也要离开,周家选的这座墓园实在太高端,依山傍水要走很久,再晚些回他们心里也打怵。
席文走在最前头,本来只低低垂着头看地上青石板划开的缝隙里,那些顽强坚韧的草叶,兀地脚下一顿,连着肩膀都被人向后拽去。
拽他的人语气急得很:“席哥,你看那人,长得是不是有点眼熟?”
他险些摔个踉跄,才想骂一句,就顺着人手指的方向看了个目瞪口呆。
活见鬼。
但见那石板路铺筑的隔路上,穿着黑色风衣,身姿颀长的男人拎着大包小包,还抱了束花,走向周望津的墓位。
他只能看到那人半张脸,只这半张脸,他就靠着那过分优越的骨骼弧度,鼻梁山根的起伏,以及那双狡黠、澄明,总是带笑的眼睛,辩得其解。
他忘不掉,来的人是…是…
…
起风了,愈渐枯黄的树叶翻起金碧相间的浪,天是真的要沉下去,再过会儿墓园也要关门。
梁劲桐却在庆幸,还好今天来得晚,但凡再早上几个钟头,肯定赶不上那老东西换班。
他走到周望津的碑前,看着新鲜的花束与一尘不染的刻字,眨眨眼睛,将脑袋歪向一旁,打趣似笑起来:“哟呵,望哥,有人来看你了啊。”
他不知道身后跟着一串尾巴,当然也不会清楚,他对着空气歪头说话的样子会让这串尾巴为此汗毛树立。
席文是来扫墓的。
但梁劲桐,是真的来见鬼的。
只看他蹲下身,包里的东西被翻出来,纸扎店里花花绿绿一堆的东西不要钱似洒在墓前。
暴发户就是暴发户,扫墓也扫得这么暴发户。要是就这么一股脑全烧过去,周望津在地下也得变成暴发户。
他边掏边嬉皮笑脸看着身旁解释,就好像真有个人站在那一样。
“望哥,这都是当下最时兴的玩意儿,你在那边要是无聊就玩这些,待会儿我全烧给你。你看看这个,新出的……嗯你别管是什么。”
梁劲桐说得实在认真,找得也很认真,斜阳余晖洒在他有些消瘦的脸庞,把他挺立的鼻梁照得好亮,几缕被吹乱的发丝勾着金边,他的眼神也很明媚,就像周望津还在那样。
这样的眼神真是让人恍惚,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过去,他们都老了,但梁劲桐的眼睛还如此年轻。
“你不是想喝我新上的品吗?给你单独调,不过啊,客人们反馈说有点苦,但我真觉得还好。你尝尝看,要是你也说苦,回店里去我就让他们把这个下了。”
他边说边从包里掏出调酒用的器械,还带了只漂亮的玻璃观山杯,娴熟将酒液倒在摇杯里进行调试,把本就因他言行呆滞的众人又看得瞠目结舌。
席文他们蹲在另一排墓位旁,本来在别人家的“地界”儿就打怵,这会儿还看到如此不正常的梁劲桐,是真的懵了。
但见梁劲桐把酒倒满,面颊绯红,兀地凑到墓碑前,几近讨好地开口:“这些应该,够你消遣一阵。望哥,今天晚上,就放过我呗。”
众人:“?”
他刚才,说了什么?是他们想得那个意思吗?
震惊,伤风败俗、成何体统、不可言喻!
这种不要脸的话,竟然从他口中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讲出来?
原来梁劲桐这厮——早就疯了。
最先从他口出惊言中回过神来,席文红着双颊,也不知是被臊得,还是被风吹的。几个人对视一眼,无言指向梁劲桐,嘴里“这这这”了半天。
这算什么事?
当年那对不容于世的恩爱情侣,如今一死一疯,真叫人唏嘘。
席文摇摇头,起身要离开。他走别人也不愿意多待,这地方越晚走越邪门,都跟着起身。
大概是蹲久了腿麻,最后起身的人没站稳,又不好扶人家墓碑,一时重心不稳,直挺挺摔下去。连带着,也拉上前面的人一起摔个人仰马翻。
砰。
那略显单薄的脊背为之一颤,几片树叶飘下来,掉在梁劲桐眼前,他怔了怔。
…
天边最后一抹霞光被这漆黑如绸的夜吞干抹净,S市纵情声色的夜生活才刚拉开序幕。Mirage live house酒吧迎来了本月第一场狂热浪潮,把凉薄的夜推向燥热。
作为老板,梁劲桐的微信响了一宿,多少今夜见过Mirage猛进势头的老板想跟他喝一杯,又或者想拜托他在如此拥挤的狂欢中安排个一席之地,他通通没有理会。
他有更重要的事。
“望哥…别,好痛……”
双眼濡湿,目光涣散,在他最后一丝理智也要被强烈的快意冲散时,颈上撕咬的疼痛又迫使今夜畏罪潜逃的理智回笼。
窝在沙发角落,紧紧拥抱着他,在他肩上也毫不姑息的男人,闻言笑得森然。
他面色带着病弱的几许憔悴,甚至苍白,双臂青筋突起,精瘦的身躯骨骼明显,这样的男人,托起梁劲桐来也毫不费力,微长的额前碎发有些遮眼,要是轻轻撩起,就会发现,那双有些浅淡的瞳孔装着多汹涌的情意。
而那些情意,全都似浪潮,扑向梁劲桐。
“别咬,会留印子…”
梁劲桐可不敢在这会儿去走进那双眼睛,他早就被磨软了声线,哀哀的眼眉,哭红的鼻尖,还有那被咬得充血又莹润的唇,这会儿又恳求地央着欺负他的人。
尽管,他也不知道欺负他的,还能不能算人。
月光透过纱帘垂落间的缝隙照进来,照透那人苍白的脸。
那张脸,与周望津碑上遗像一般无二,只是更堪消瘦。
周望津确实死了,但正如梁劲桐去扫墓的行为,真是见鬼了。
各种意义上。
比起生前的温柔与体贴,周望津也没变,看到遗爱因为他的“失控”而颤抖,心疼地俯身擦去遗爱划过眼角的泪。
梁劲桐虽然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惹他这位心思有些“敏感”的爱侣生气,但他感受着爱人轻抚间留下的体温与触感,那颗此前日夜不安无处安置的心还是被撩动了。
他以为乖顺与讨好的温存能换得爱人几句哄慰,却见周望津蹭蹭他的耳垂,低声开口,不容置喙:“那就留下。”
他的眼睛骤然瞪得好大,周望津摩挲他潮红的双颊,眼神温柔中又带着痴狂:“桐桐,为什么不能留印子?你害怕被看到吗?嗯?”
“不…不是,可是……”梁劲桐欲言又止,他的嘴被周望津捂住。
视线交织,周望津的眼神从柔情似水逐渐趋于严冬,他抚上爱人已不堪磋磨的颈,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加席文的微信?桐桐,为什么?”
抬起遗爱已然无力的左臂,他看着左手无名指上那灼目的婚戒,怒火中烧:“你不是说你心里只有我吗?那为什么还要加别的男人微信?梁 劲桐。”
梁劲桐被问得哑然。
这男人,又吃醋了。
这本没什么雷,虽然作者是个神入,精神状态不祥遇强则强,但也不会半路喂10。
接受不了抽象艺术的看到这里就可以退出了。
好吧,你留下来了,那你是这个[强.emoji]。
排雷:
攻受全程全身心双洁1v1,攻的万人迷属性来自于,他家里有钱有钱有钱 人长得帅,和别的无关,不存在作者偏爱赋魅。攻只对受有爱情有感觉,他那点钓系属性全用来钓受了。
受有他自己的魅力,别拿他俩比较,别让情侣干这个,小两口99。
不戴kk帽子,只写自己想看的,我只对故事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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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