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能拧断淬骨脊骨、能随意掐断他脖颈的手,此刻正带着未散的战斗热意,理所当然地箍在他腰上。
宁离第一次如此清醒地认识到邬菏泽的实力。
胃囊还在方才的颠簸狂奔中抽搐,喉头泛着酸水,与后颈残留的血腥气混作一团。
他也不知道如何回复邬菏泽的言语,只能沉默地垂下头避开她的视线,他害怕再次给沈归带来危险。
任何明确的赞同或反驳,都有可能引来她更多的纠缠和不满,从而波及他人。
沉默是他唯一能提供的安全词。
他是这场武力炫耀的最终展台。
沈归在一旁,任凭医护人员处理颈侧新添的血痕,与她遍布的旧疤交错。
她的目光越过忙碌的医护,落在被圈禁的宁离身上,唇线抿成一条直线,最终却没说什么。
就在训练场气氛微妙,众人因这场对决而心思浮动之际。
“不训练了?都围着,凑什么热闹?”
所有人循声望去,首领千恩不知何时已立于训练场边缘。
她的右眼缓缓扫过全场,那些因刚才激战而躁动的低语瞬间冻结。
沈归特征性的疤痕旁多出的那道血痕十分明显,千恩走上前,粗糙的手掌拍了拍沈归坚实的肩膀。
“去医疗站,”千恩的声音没有起伏,“用双倍剂量的凝骨苔藓。”
沈归的目光在千恩脸上停留了一瞬,耳廓泛红,她重重地点头,转身便走。
经过宁离身边时,脚步一滞,她似乎还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重新拿了块烙饼轻轻推到了宁离怀里,然后大步离开。
千恩的视线转向宁离,那只独眼里没有任何责备和其他个人情绪,只有纯粹的评估与利用。
“你们不用训练了。”她手腕一翻,一枚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晶片抛向邬菏泽,“晶耀城,凝血星环总装厂,午间换班时,让真相公之于众。”
等邬菏泽接住晶片时,千恩才转身面对众人,眉头一拧:
“其他人继续训练。”
千恩没解释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组织好现场秩序,便在短时间内迅速给不可控的两个人安排好合适的任务。
她现在账本刚到手,解救行动千头万绪,面对隔壁组织送来的两个炸药,她本想着关在训练场训练几天,哪曾想第一天就惹出事来。
既然关不住,那就扔出去执行信使任务,反正也死不了。
千恩皱着眉瞥了一眼额头露出来的宁离,这人跟邬菏泽绑定有点过深,不适合加入绯暮之眼。
邬菏泽感受到周围一些眼神,侧身帮宁离挡了挡,这是她的玩具,只有她有资格来评判好坏与否。
她接过千恩扔来的晶片,终端上传出详细任务要求,她随意地看了看,伪装性质的任务,笑了笑,揽住比她矮了一个脑袋的宁离。
“走,做任务。”
邬菏泽用额头抵住宁离打量,手指勾住宁离的下巴猛地收紧,随即咬破指尖,将渗血的指腹强硬塞入宁离口中。
宁离顿时瞪大了眼睛,粗暴的手指深入口腔,搅得他有些呛住,眼角噙了点泪花,眼神迷离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那点血液顺着喉咙进入身体,如同火焰般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却奇异地驱散了疲惫和空虚,连同着那点无力的饥饿感都减去半分。
真是粗暴……宁离含着那根手指,在窒息感中恍惚地想,舌尖被碾得快要麻木,味蕾却依旧给他大脑传递着信息,这血液的味道真甜,像多年没尝过的蜂蜜,带着股森林的原始风味。
邬菏泽把手指抽回时,笑了笑,没理会周围人震惊的眼神,带上宁离又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训练场随着炸药的离去逐渐恢复喧嚣,而宁离在风中艰难地把烙饼啃了个干净,否则那点流进体内的血液根本没力气消化融合,他感觉再不吃点东西就要饿死了。
宁离以为邬菏泽会先回房间进行准备,却被带着直接出了香料厂,刚被放到地上,宁离就被眼前的生活场景给怔住了。
与清晨站在高处见到的不同,置身绯香镇街道的正中心,宁离才看清香料厂的真容,那是一座由铁皮、赤陶砖和晶噬兽的巨型肋骨搭建而成的圆形半开放式工坊,上面挂着牌子,被称为赤炉。
此时正在城市正中心如同心脏一般搏动。
在那一层高处看不见的楼下,一群健壮的血人男女,赤着上身或在胸上缠绕了一圈白色绷带,露出精壮的腰身和不同部位上清晰的美艳的血纹。
他们高声呼喝着,协作将一桶桶暗红色血液原料倒入蒸馏罐,当蒸汽升腾时,带着淡淡的金红色,在阳光下如同道道狼烟,就像整个城镇的生长纹路。
邬菏泽好奇地盯着那些人,鼻子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香味,是一股铁锈味与各种香草的辛香混合而成的暖意,细闻之下,还能感受到芳烃素自带的如同陈年烈酒发出的甜醇。
这里的人们脸上洋溢宁离十分陌生的毫无阴霾的畅快,他们坦然地释放的血液,欢呼着将其投入料池,没人压抑的净味囊,没有异样目光,更无半分他自幼熟悉的放荡羞耻。
“看什么看?”
邬菏泽直接单手抱起宁离,拿出绷带缠住宁离眼睛,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揭下绷带时,宁离已经站在了一处远离喧嚣的房屋前。
周围是参天的龙血铁杉,树干粗壮如塔楼,深褐色的树皮皲裂如鳞甲,墨绿色的针叶遮天蔽日,投下沉重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殖质和某种矿物混合的原始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毒蟒或晶噬兽从蕨类丛中钻出。
“进来。”
邬菏泽在敞开的房间里朝他喊道,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
宁离打量着这个房屋,房子通体呈现出暗沉的灰色,像是用整块的粗犷不知道岩石垒砌而成,几乎看不见接缝处。
窗户狭小,材质不像是玻璃,更像是某种强大的晶化巨兽的骨头,透光性极差。
屋顶流畅地倾斜着,边缘密密麻麻爬满一层刻痕,宁离站在屋外也能感受到那股晶能波动。
真是有钱,他默默抬脚踏入。
房间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宽敞,却没什么像样的家具。
邬菏泽正坐在房子中央摆弄着什么,那铺着一块巨大的兽皮毛毯。
听见声音后,女孩回头一看。
一抹阳光恰好从高处的窄斜窗射进来,精准地照在她身上,凌乱的碎发被照出耀眼温暖的光泽。
宁离第一次觉得,这头金发亮得如此纯粹,如此,亮眼。
他跟邬菏泽对视上,撞进那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那双标志性的眼睛里没有包含任何的厮杀与漫不经心的威胁,只是像一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童,指着手上一个东西,对宁离分享:“看这个!”
邬菏泽举起那个粗陋的骨羽玩具,金瞳亮得惊人,随即又指向墙上一个东西,语气同样兴奋,“还有那个!我捡到它的时候,里面还有半只脚呢,可惜很快就烂掉了!”
宁离的视线这才从她脸上移开,看见了对方手上的由晶噬兽指骨和彩色鸟羽粗糙拼接成的小玩意儿。
随后扫视了整间屋子,这里不像居所,更像是一个收藏室。
墙壁上钉着各式各样的战利品,顶上一个穹晶晶裔碎片闪烁着淡淡的光芒,而一旁却挂着半截锈迹斑斑的童鞋,沾染了血迹……
下方摆放了一柄造型华丽的短刀,刀柄却缠绕着脏兮兮的布条,旁边几个不同型号的被拆解后的凝血星环零件散落在角落,与一些颜色鲜艳,形状奇特的头骨堆在一起。
幼稚,收集的什么破烂玩意?没长大的疯子。
宁离在心底嗤笑,用鄙夷武装自己,试图压下那丝对无序与真实的向往。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现在站在这个屋子里,与墙上那些收藏品无异,都是被狩猎被占有的对象。
他并没有被当做真正的一个人对待。
可是被当做人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邬菏泽仔仔细细擦拭着手中的玩具,见宁离不为所动,直接拉了过来,将那个小玩意跟宁离刘海上的骨夹拼接到了一起。
“嗯,好看。待会做任务也要这么乖乖的。”
宁离第一次在一个人眼里看见了对自己的欣喜。
真是恶心,是恶心,好恶心,不是欣喜。
他别过脸,不想再与面前的人对视。
果然下一秒,脖子上又传来熟悉的刺痛,那个人开始索要她的报酬了。
几分钟后。
“好了好了。”
邬菏泽抬起脑袋,随意地拿手往嘴角一抹,就掏出一个看上去很高级的凝容苔往脸和头发上抹。
随着时间的消逝,邬菏泽的五官开始变得扁平普通,头发逐渐变成灰色。
而宁离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变化,邬菏泽没有告知他任何的任务详情,他想,他在这场任务中,只能充当血包的角色吧,被邬菏泽从收藏品中筛选出来的衣物和武器一样,都只是个物品。
沈归和千恩,两个人年龄差距挺大的,没有爱情,只是慕强心理,沈归对首领千恩的崇拜
昨晚上把王者下回来了,国庆节我要打游戏,能写多少是多少吧,新赛季太难打了,拿小号练高渐离已经爱上了,高渐离真好玩,周瑜也好玩,我真的有瘾[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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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章 收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