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阑珊,灯火明亮。
街上的人儿出双入对,纷纷都说会双星,句句不离儿女情。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一个好地方。”
酒壮怂人胆,百里奔雷拉着郗美的手,穿行在热闹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
“什么好地方?”
“跟我走就是了。”
鲛族姑娘并没有将手挣脱,夸父青年跑得更欢了。
“就是这里!”
“这是哪里?”
他们就这样跑了好久好久,终于停了下来。
“你看!”
两人停在一家不起眼的店铺前,百里奔雷大手一指,郗美顺眼看去,只见店门上的牌匾隐约写着:铁树冰屋。
“这是什么地方?”
“进去就知道了。”
好奇的鲛族姑娘将信将疑地跟着神神秘秘的夸父青年进了店。
幽暗中,耳边听到细水长流的潺潺之声。
紧接着,一颗铁制梅花映入郗美的眼帘。
“老板,来两碗酸梅汤,要大碗!”
“好,好……”
话音刚落,梅花丛中“生”一个河烙老头,乐呵呵地回应百里奔雷的要求,他的突然出现着实把郗美吓了一跳。
在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之后,鲛族姑娘才看清:河烙老头原来是坐在柜台里,那铁制的梅花如同一面屏风立在他的身后。刚才只是昏昏欲睡的河烙老板趴在台上打盹,见有客人叫买才坐了起来。
台前柜后,百里奔雷和老板面对面坐着,两人有说有笑,显得很是熟络。
但是,为了喝一碗酸梅汤需要大老远地从街头跑到巷尾吗?
可当小巨人将一碗冒着冷气的酸梅汁捧到自己跟前时,郗美似乎有些明白了。
“赶快尝尝。”百里奔雷盛情邀请。
“好的。”郗美伸手接住酸梅汤的瞬间,一股寒气从她的手心涌入,直逼身体各处,惊讶道:“大热天的,怎么会……”
百里奔雷:“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冰气?”
郗美:“嗯。”
百里奔雷示意:“先尝一口。”
冰镇酸梅汤入口的一刹那,郗美瞬间觉得原本燥热的世界凉爽了下来,快乐的感觉立刻充盈全身,她终于理解百里奔雷为什么执意要来这里的原因了。
“怎么样?”
“太棒了!”
郗美发出快乐地欢呼,在闷热难耐的夏夜,这碗冰镇酸梅汤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美好到让她有点想哭。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鲛族姑娘一边惬意地品尝着冰汤,一边不住地啧啧称奇。
百里奔雷大手一指:“你看那棵梅花,秘密就在它身上。”
郗美把碗放在柜台上,伸头去仔细打量柜台后的铁梅许久,却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百里奔雷:“用手摸摸。”
“不太好吧。”初来乍到的鲛族姑娘不敢造次。
百里奔雷怂恿道:“摸一下而已,怕什么呢。”
“呀!”
“小心!”
郗美的手刚一触碰到铁梅花,立刻就有一股冰冻之感袭来,吓得她连忙将手缩回!在一旁为百里奔雷制作酸梅汤的河烙老板惊声拦阻,却为时晚矣。
老板斥责道:“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家小姑娘呢?多好看的手啊,冻坏了就可惜啰!”
“有这么夸张吗……”百里奔雷心里不以为然,他觉得两人的反应都太夸张了。
老板努嘴道:“仔细看看。”
酷热的夜晚,郗美却在不停地哈出热气,吹她那只碰触铁梅花的右手。
“好厉害!”百里奔雷慌张地握住鲛族姑娘的手,仔细一看,那白玉般的手上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关心道:“没事吧?”
“没事。”郗美微笑摇头。
“都怪我太鲁莽了……”
说着,百里奔雷也伸手去摸那棵铁梅花,以示惩罚。
可是,大手碰触铁树时,却让他瞬间血液沸腾起来!
“糟了!”
小巨人心中不禁大呼,眼前又是如同往常般突然一片通红!
但意外的,百里奔雷的神志却没有堕入赤色的深渊,心中反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爽快之感,脑袋也变得无比地澄明……
怎么会这样?
“真是奇了!”
百里奔雷茫然的看着冰屋老板,老板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老板口中说的“奇”同时也包括郗美的反应,她和百里奔雷一个天一个地的反应都让这个河烙老头啧啧称奇——普通人碰触铁梅只是觉得寒气逼人,完全不会有两人这种夸张至极的奇怪反应……
看着百里奔雷眼珠子里若隐若现的血丝,河烙老板那混浊的眸子中闪现出一种不可捉摸、又转瞬即逝的光芒。
“老板,你这棵树是用什么打造的?好厉害!”
见河烙老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却没有答疑解惑的意思,百里奔雷心里有些不舒服。
“寒铁,是老夫从北极之地弄来的。”回过神来的老板面露得意之色。
河烙老头身后的梅花竟然是寒铁所制?
制作饮品时,酸梅汤从“树顶”流下,又从柜台下的“树根”流出。老板吹嘘说就算是滚烫的热水流过这棵寒铁梅树后,也会变成沁人脾肺的冰饮。
据说,寒铁即使长时间曝晒在烈日之下,也始终如千年冰川一般。此铁极为名贵,多半被精明的河络匠人寻了去,做成宝刀名剑。而冰屋主人竟用如此珍贵的材料铸成一棵梅树来制作饮品,真是壕得令人瞪眼咋舌,怪得让人不可思议!
但从百里奔雷掏腰包付钱时的痛苦表情来看,冰屋售卖的冷饮肯定是价格不菲。这颗铁梅不愧是一颗摇钱树,又不禁让人感叹河烙老板眼光独具、生财有道。
七夕之夜,百里奔雷带着郗美在喧闹的西市中兜兜转转,他们几乎光顾了每一个角落。单纯的夸父青年恨不得在一个晚上将那些使自己感到快乐、新奇的去处都跟鲛族姑娘一一分享……
落星沈月的时候,两人才和一对对意兴阑珊的情侣们一样,依依不舍地坐上马车回家。
“你还好吧?”
“还好,元正酒的后劲可真厉害……”
到站下车时,百里奔雷突然右脚一软,差点摔了一跤,还好被郗美及时扶住。
“你确定没事吗?”
“没事,只是有点反胃……”
百里奔雷又吐了一地,郗美用手绢帮他擦掉胸前的污渍。
夸父青年恍惚地看着为自己认真擦拭的鲛族姑娘,脑中又出现了旖旎的光景: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新郎醉醺醺地走进来,新娘子手忙脚乱地照顾自己的夫君……
郗美:“你吐了好多,恐怕连午饭都吐出来了吧,真的没事吗?”
“我可能是晕车了,”从幻想中走出的百里奔雷慌忙解释,一脸歉意地说道:“真是对不起那个车夫……”
“我觉得他不会怪你的,大部分都吐到车外了。”
想起刚才发生的趣事,鲛族美人笑意嫣然。
百里奔雷则愧疚道:“但那个刚好走过的可怜家伙……”
“是啊!”
郗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今晚我过得很愉快。”
“我也是,那么……”
鲛族姑娘轻声致谢,夸父小子欲言又止。
“晚安。”
“晚安。”
郗美道别,转身,向自家走去。
百里奔雷忽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怅然若失地低下头。
“呃……”
“什么?”
鲛族姑娘突然转回身来,百里奔雷又打起精神。
郗美轻声问道:“我想知道,这算是一次约会吗?”
“呃,当然……不是,”百里奔雷绞尽脑汁地察言观色,试图读取鲛族美人的心思,“我们只是一起出去吃个饭,只是恰巧今天是七夕,恰巧盖世他们又没有空而已……”
郗美点点头:“好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如果是约会的话,我会让和我约会的姑娘意识到她是在跟我约会的,非常清楚……非常确定地……知道我在约她……那什么,跟你一起用餐真愉快……酸梅汤一如既往的美味,还有……”
嘴笨的夸父青年话越来越多,心情却越来越差,最后落寞地道了一声“晚安。”
看着郗美窈窕动人的背影,百里奔雷心里发出无声的叹息:第一次约会就窘态百出,这样下去还会有第二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