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奔雷传 第26章 黑锅（下）

“我们看着你吃，这已是仁至义尽了。”

跑开一段距离后，宫之奇停了下来。

盖世：“没错，你中毒了还得我们来救。”

“你们这两个王八蛋！”齐格气坏了。

宫之奇威胁道：“你就这么跟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话？”

盖世提高声调：“态度有问题啊！”

见小河烙眼中泛有泪光，宫之奇有些不忍，说道：“这样吧，我们再让一步。你先吃，你吃了以后我们再吃，这样也算是有难同当了……”

“我谢谢你全家！这算哪门子有难同当，”齐格指着蛟人大骂：“你摆明就是嘴馋了而已！”

“那碗小鸡炖蘑菇看上去确实很美味……”

“矜持一点，他还没吃过呢。”

宫之奇舔了一下嘴角，似乎有些把持不住，还好被盖世及时拦住。

齐格气急败坏道：“你们给老子爬！”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走！”

宫之奇招呼盖世离开，但却迈不开步子，因为他的大腿已被小河烙牢牢抱住。

“两位大哥，请务必宽恕我之前的鲁莽愚钝。”齐格感伤地哀求道，“我这就吃，我这条小命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去……不是，放心吃吧。”蛟人差点说漏嘴，忙用口语差往回找补：“哎呀，我的雷语发音还是不标准……”

盖世：“吃吧，纵是千难万险，我们也会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谢谢你们啊……”

齐格战战兢兢地拿起碗筷，像服毒一样将蘑菇汤喝下。

“天怎么黑了？哈哈……星星好漂漂，满天都是小星星……”

干了几碗蘑菇汤之后，小河烙并没有倒下，而是两眼迷离地看着天空，乐呵呵地手舞足蹈起来，口中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宫之奇疑惑道：“他在说什么？”

“在说雷话。”盖世笑道：““他的语调好傻逼，‘星星好漂漂’，木哈哈……”

（雷话，雷州本地土话。作为外来人的宫之奇只会说雷语，对雷话不甚了解；而雷语则是长平战败后，逃难到雷州的各民族语言融汇而成的官方语言。）

“我讨厌自己的名字，齐格，欺客，齐格欺客，听起来就是个狡诈的河烙小奸商……”迷迷糊糊的小河烙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突然回头问两人：“你们知道什么样的名字才够帅吗？像武神那样的……摩云山，摩云山，男人就该起这样的名字！高耸入云的大山……而且还姓摩……它让那座‘云山’更有魅力了……摩云山，简直就是神仙的名字……”

“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看着齐格疯疯癫癫的样子，宫之奇有些担忧。

“……如果我会说猫语，那可就太美妙了……我将成为猫王！我会仁慈地对待我的猫民们，直到有一天……那天我为大宗主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但猫咪们因为憎恨我没来捧场……场面尴尬极了……啊啊……”小河烙突然激动地大喊大叫起来，“作为惩罚，我逼猫猫们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我吃光世界上所有的鱼……让它们余生只能悲催地啃食难吃的老鼠，日复一日……这种残酷的折磨让它们度日如年……哇哈哈……”

小河烙越说越兴奋，笑声越来越恐怖，面目越来越狰狞，仿佛梦魇缠身一般。

“喂喂，你没事吧？”宫之奇抓着齐格的衣领使劲地摇晃，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表姐？是你吗？”小河烙两眼迷离看着宫之奇，傻笑着抱住他，“你还记得那个晚上……”

四月，春天的尾巴。

齐格和母亲回到乌雷镇的老家省亲，那时的他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大孩子。

那个晚上，天气莫名的热，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烦躁……

夜已经很深了，他躺在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想睡却睡不着，只好一个人溜出去散心。

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后园。

漆黑的夜色中，却有间屋子还有灯火亮着。

齐格循着光走了过去，忽然听到一阵歌声。

歌声从小屋传出，除了歌声外，还有水声。

小屋里的灯光透过窗户纸，发出蒙蒙的光亮，却让人看不到里面的光景。

还好门缝中也有光……

齐格本来不想走过去的，可是他的心好烦，不是平常的那种烦，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烦。

所以他走了过去……

他的脸紧紧地贴在窄窄的门缝上，他看见了他的表姐。

他的表姐正在小屋里洗澡。

他的表姐十六岁了。

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已经很成熟了，她的胸脯挺挺的，她的小肚平平的，她的大腿白白的……

那是齐格第一次看见女人成熟的身体，也是他成为男人的日子……

“他口吐白沫了！”

宫之奇发出惊呼，齐格竟然在自己怀中笑着抽搐了起来，那抹笑意让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盖世问道：“你觉得问题出在哪儿？”

宫之奇：“蘑菇切得太大，没有煮熟？”

“我看不像，应该是……”

盖世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宫之奇着急道：“别想了，他昏过去了！”

盖世：“啊？那赶紧服药！”

宫之奇：“对对，服药，服药……服哪副药？”

盖世：“呃……”

晚上，双流城东，梧桐馆。

“他这是怎么了？从开始一直到现在。”

“没事的，他只是误吃了毒蘑菇，再笑几个时辰后就好了……”

鲛族姑娘一脸疑问地看着笑得快要背过气去的齐格，百里奔雷却很淡然。

“咦，什么味？”郗美皱眉捏鼻。

“唉呀，齐格又拉了！”盖世厌恶地打发宫之奇，“快扶他去茅房！”

“吃了几个蘑菇而已，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吗……”看着宫之奇将齐格扶走，百里奔雷很是不解，问盖世：“他到底怎么了？”

“呃……”盖世难得有结巴的时候，“他喝了几碗蘑菇汤后口吐白沫，我们又不确定服哪种解药管用，所以……”

“所以你们就把全部的药都给他灌了一个遍？！”百里奔雷惊了。

盖世理所当然道：“当时情况紧急，这是唯一的办法。”

听到这个回答，百里奔雷吓出一身冷汗，他打从心底里感激学姐的及时出现，不然齐格的悲惨遭遇很可能就是自己的下场……

数日后，双流城外，城防营。

“是的，长官，我知道什么是‘机密’。我会守口如瓶，没人会知道，只有你知我知……”

营房里传来小河烙敞亮的声音，看来他这几天肚子没有白拉，说起话来通透了许多。

“好了，他们已经把那几口有问题的锅处理掉了。”不多时，齐格走出营房，对在外面等候的三人说道，“还好，我们这次妥善地解决了问题……”

盖世：“我看不出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的学位岌岌可危。”

“但这事真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啊。现在想起他吃蘑菇以后的滑稽样子，我都还能笑得四脚朝天，尤其是他那精彩的第一次……”捧腹的宫之奇又绘声绘色地回忆了一遍，最后用夸张的腔调说道：“……第二天早上，齐格翻了个身，他都不敢相信……噔噔噔噔……那是自己的表姐！”

“木哈哈……”

宫之奇夸张的描述让整件事更显滑稽，把百里奔雷逗得前仰后合。

盖世见两人大笑不止，也不明所以地跟着笑了起来。

“一点也不好笑……”

“一点也不好笑……”

齐格气得飙出雷州土话，宫之奇阴阳怪气地有样学样。

百里奔雷：“木哈哈……”

盖世：“木哈哈……”

齐格：“她只是我的远房表姐，我们……”

宫之奇：“她只是我的远房表姐……”

百里奔雷：“木哈哈……”

盖世：“木哈哈……”

齐格指着蛟人，气急败坏地骂道：“你真是脑残！”

宫之奇：“随便你说好了，反正你跟自己的表姐……”

百里奔雷：“木哈哈……”

盖世：“木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