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春天 第4章 春

见毕森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曹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劝说无果她也没有办法，最后只深深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怎么说你都不懂我就没有必要浪费口舌了。”

她说着放下手里的笔合上了桌上的三个本子随手放了回去。

“虽然这次只是普通的月考，但你也还是得重视，好好考，我这几天抽出时间去你家家访吧！”

毕森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办公室出来的了，脑子里几乎全是“家访”两字。

首先家里基本没人，其次他不想老师去家访。

毕森祈出了办公室的门抬脚就拐了个弯进了厕所，身后的书包装满了书本，压得他一时直不起腰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打火机，烟叼在了嘴里。

他低着头按动打火机，歪着脑袋就把烟凑了过去。

直到一口烟圈从嘴里吐出来他才长舒出一口气。

从小到大还没有老师去家访过，这下倒好，玩脱了，曹雪要去家访了。

毕森祈一想到那个场景他就烦躁，他的眉头皱在一起，抬手抓了抓头发又狠狠抽了一口烟。

许是烟味被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扫了出去，毕森祈刚抽完第三口就听到了一道脚步声。

他的指间夹着一支还剩一半冒着白烟的烟，眼神犀利的同时加上眼下一团青黑，发丝落在了他的眼睫上，毕森祈整个人都颓得不行。

毕森祈这一回头就和顶着啤酒肚的老熟人对视。

男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登时瞪大了双眼抬手指着眼前的人喊：“毕森祈！又是你！把烟掐了，你一个学生还给我抽上了是吧？”

说话间毕森祈又猛吸了一口才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

见状罗庄平走了过来。

毕森祈每次在学校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总是会很巧地和啤酒桶偶遇，就好像是被人特意告了一番。

“主任你也来上厕所啊？”毕森祈顶着一张笑脸说着。

虽说有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俗话，但罗庄平依旧不吃这一套，他脸一跨就说：“厕所是给你抽烟的地方吗你就抽？天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逃课打架抽烟，跟我出来！”

他说着首先走了出去。

虽然厕所刚打扫结束，但洁厕灵的味道还没散去，加之毕森祈又抽了几口烟后厕所的味道更是一言难尽。

主任办公室在这栋教学楼的一楼，来过几次之后毕森祈也知道哪些老师会和主任在一个办公室了。

啤酒桶沉着脸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怎么了？”正批改着作业的老师抬头问。

毕森祈没好意思说话，啤酒桶撇嘴道：“犯事了刚好被我抓到。”

他说完正忙碌的几个老师看了过来，等待着啤酒桶对他批评，同时在需要自己的时候插上一嘴。

罗庄平没有坐下，他站在椅子边上：“你说你，不好好学习你抽什么烟？那东西危害多大你不知道吗？给你肺抽黑了到时候家长会怎么说？这是学校，不是给你撒欢的地方。”

“给记个大过让家长带回去教育吧，老往咱办公室跑。”有人开口了。

“写三千字检讨，再记个过。”

罗庄平没去看他们，而是继续说：“你想这样和我们办公室的老师混熟吗？你在想什么？”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毕森祈去捕捉那些微小的动作和面部表情，同时大脑分析着他的心镜。

可是毕森祈没有一点表情和动作，他背着书包低垂着头颅站在那儿，双手放在身后。

他比罗庄平还要高，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站着莫名有些小小的可怜。

罗庄平皱着眉：“你这是什么态度？去，打电话把你家长叫来！”

话音刚落，毕森祈终于有了动作，他抬头，眼底静得像一滩死水，他的声音低压暗沉：“我家里没有人，只有我。”

闻言罗庄平一时静默了。

此时的毕森祈样子过于颓废，罗庄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不通。

在他看来，毕森祈虽然会犯点错，但平日里无论怎么罚最后都会笑着，好似没有什么在乎的一样。但是今天一说要叫家长他就跟死了很久一样。

“活人微死，还是死人微活？”

“写三千字检讨。”

罗庄平叹了一口气，瞪着毕森祈道：“算了不叫家长了，记个大过写三千字检讨下周升旗你上去表演。”

他说完又看了两眼毕森祈的表情，还是那副死样，他拿出了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曹老师，来我这儿把你学生领回去啊，犯了点事。”

“嗯，是的没错，嗯行。”

他挂了电话后看着毕森祈：“你班主任马上下来了。”

他说着拉开了椅子坐了上去，从手边的一摞书本里翻找出教案本，又从抽屉里翻找出一支能用的笔后开始埋头写。

毕森祈看着他的笔尖走势，随着每一笔在心里默默勾勒着那些字迹和内容。

“罗主任。”

身后传来曹雪的声音，毕森祈没有听到。

他还在一笔一划地勾勒着心里的那本教案。

“嗯，抽烟了。”

罗庄平说的是毕森祈。

他抬头看了一眼曹雪后停下手中的工作，与此同时毕森祈也停止了幻想。

罗庄平从另一摞书本里翻找出一张A4纸，拿起笔在上面填补了几个内容后签上自己的大名，又从桌上拿了印泥盖章，随手把笔和纸推了出去。

“签字。”

闻言曹雪瞪了一眼毕森祈，弯腰签了自己的名字后又让毕森祈签了名字。

“行了，这张纸我们这儿先收着到时候登记，然后曹老师可以带回去了，好好管教啊！”

罗庄平一边把纸放在了脚边的抽屉里锁上一边说，一系列动作完成后他才继续写教案。

“……”毕森祈眨了两下眼，似乎才反应过来：“谢谢。”

他的声音很低，让罗庄平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最近遭受什么不好的事。

放在以往毕森祈就已经懒懒得笑着说“谢谢主任我记你一辈子情啊！”这种话。

“不是，你怎么刚出办公室就去抽烟，这是学校啊！虽然在哪儿都不能抽但你是学生，你抽什么烟？抽烟能证明你长大了不是小孩儿了？”

曹雪皱着眉絮絮叨叨地说着，毕森祈没有一点表示。

下午毕森祈背着只装了几支笔的书包，确定完自己的考场后他上楼了。

最后一个考场就在十七班。

走廊上是一群争分夺秒复习和找考场的高中生，毕森祈侧着身子穿过人群。

迎面走来的一个高大的少年，少年拦住毕森祈站定。

“我看了，你还在最后一个考场，这次能好好考吗？”

严重看着毕森祈的发顶。

他的头上有两个离得近的旋，旋附近的头发弯曲生长，还有好几簇翘了起来，风带着它们在半空中晃动着却从未压下过。

毕森祈缓缓眨了两下眼，他抬头看着严重那张常年没有表情的冰山脸，忽地笑了起来。

他的嘴角慢慢扯平笑了起来，说：“考好了能干嘛？考差了又能干嘛？”

他说着低下了头，笑容也随之消失。毕森祈抬腿就要离开。

刚经过严重身边，少年快速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毕森祈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等待着。

“……”

严重回头看着这个少年，张了张嘴却又不清楚说些什么，话到嘴边最后却只道：“好好考。”

他松了手。

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袋进了考场之后走廊上的学生才陆陆续续地回去。

“把和考试无关的东西都放在外面，别让我逮到你作弊，作弊的一律按零分处理。”

“试卷袋是密封完好的，仔细看好了。”

毕森祈的位置是在靠前门的位置，在拿到卷子的第一刻他只粗略瞧了一眼就撑着下巴开始发呆。

下午只考了一科就放学了，剩下三科是明天的考试科目。

王杰和杨帆把他和李钊叫去了网吧上网。

放了学的大街上都是人，这让前往网吧的道路变得异常艰辛。

毕森祈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跟在三人身后，听着路人讨论今天考的语文卷子。

好不容易快到好运来，一道声音出现在四人身后。

“你们四个，干嘛呢？放学不回家复习上网吧干嘛？”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曹雪。

四人脚下一顿自认倒霉。

王杰回身尬笑道：“老班，我们没打算去网吧啊，经过而已。”

杨帆符合两声。

但是四人已经站在了进入网吧的楼梯上，脚尖也正朝着网吧，这是个傻子都看的出来他四个要干嘛。

分明是拿曹雪当傻子啊！

曹雪皱着眉，“赶紧回家复习，你们几个再考不好就请家长，特别是王杰杨帆和毕森祈，赶紧的！”

杨帆眼珠转动两圈笑道：“我们马上走，老师再见啊！”

但是曹雪并没有要走的打算，她皱着眉看着这没有动静的四个少年，大有不看着这四人离开网吧门口就不走的架势。

见状李钊和毕森祈先行带头下了楼梯继续朝前走。

而王杰和杨帆默默撇嘴跟上。

不知走了多久，几人回头看时曹雪已经离开了。

杨帆撇嘴皱着眉：“老子真想干死她，放学了还要在外面管东管西的。”

闻言王杰翻了个白眼：“也是欠的，实在不行趁着周末放假搞她吧！”

这话一出李钊都有些惊了，他回头看着两人说：“你俩别乱整啊，那毕竟是个老师。”

那不仅是个老师还是个普通的人，要是为了学生着想还能被自己的学生整了，那可不行。

毕森祈皱着眉，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两人道：“别乱搞，尊重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