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朔背着纪宣宁,玄色劲装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后背,每走一步,脚下的枯枝腐叶都会发出 “咯吱” 的轻响,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
顾朔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纪宣宁汗湿的鬓发,简单调整了一下背上的力道,让纪宣宁靠得更稳,脚步加快,目光在林间快速扫过,寻找之前做下的标记。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陡坡下忽然露出半截青灰色的石壁。顾朔心中一喜,快步走过去。
这是他之前找好的山洞。
洞口被藤蔓和灌木丛半掩着,若不凑近,根本看不出这里藏着容身之所。
拨开缠绕的藤蔓,将纪宣宁轻轻放在洞口的青石上,顾朔清理掉洞内的碎石和枯木,又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干燥的地面上,才再次抱起纪宣宁,缓步走进洞内。
让纪宣宁侧卧在铺好的外袍上,蹲下身仔细查看她的状况:她的眉头紧紧蹙着,嘴唇干裂得起了皮,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偶尔还会发出细碎的呓语,显然是烧得神志不清了。
顾朔不知为什么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从怀中摸出一个水囊,轻轻托起纪宣宁的下颌,将水囊口凑到她唇边,似乎是感受到有水源,纪宣宁的唇瓣动了动,张开一点缝隙。
顾朔缓缓倾斜水囊,让凉水一点点流入她口中,水流慢得像细泉,生怕她呛到。
看着她咽下几口后,呼吸稍稍平稳了些,他才松了口气,又从行囊里翻出一小包退烧药粉——这是军中常备的药材,他习惯随身携带,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他倒出少许药粉,混在剩下的凉白开里,用指尖轻轻搅匀,再次喂纪宣宁喝下。喂药时,他的指腹不小心蹭到她的脸颊,那滚烫的温度让他眉头皱得更紧。他脱下自己的内衬薄衫,盖在纪宣宁身上,又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瓷。
做完这一切,顾朔走到洞口,用石块和藤蔓将洞口遮掩住大半,只留一道窄缝——既能观察外面的动静,又能挡住洞外的热浪。
他靠在洞口的石壁上,手中紧紧握着腰间的长剑,目光警惕地盯着洞外的树林。
黄烈是北瀚出了名的狠辣角色,绝不会轻易放弃,说不定此刻正在四处搜寻他们的踪迹,他必须守好这里,护好纪宣宁。
洞内的凉爽让纪宣宁的呼吸平稳了些,可她额头上的温度依旧没降。顾朔正想再找些枯枝,试试能不能生一小堆火驱虫,洞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很重,踩在枯枝上 “咔嚓” 作响,正朝着山洞的方向靠近。
顾朔瞬间绷紧了神经,握紧长剑,悄无声息地挪到洞口缝隙旁,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林间小道上,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快步走来:黑色的皮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腰间别着的弯月刀随着步伐晃动,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北瀚百夫长黄烈!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找来。
顾朔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缓缓抽出长剑,剑尖对准洞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回头看了一眼纪宣宁,她还在昏睡中,眉头依旧蹙着,丝毫没察觉危险降临。
顾朔深吸一口气,心中暗下决心:今日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让黄烈伤她分毫。
黄烈很快走到洞口,他盯着被藤蔓半掩的洞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将军倒是会躲,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找到,可惜啊,你逃不过我的眼睛。”
话音落下,黄烈伸手拨开洞口的藤蔓,高大的身影堵住了洞口的光线,洞内瞬间暗了下来。
他的目光在洞内扫过,很快落在纪宣宁身上,当看到她潮红的脸色和虚弱的模样时,像盯上猎物的狼。
“原来她病了?”
黄烈迈步走进山洞,洞内本就狭小,他的出现让空气瞬间变得压抑。
他走到纪宣宁身边,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碰她的脸颊,却被顾朔的长剑挡住——剑尖离他的指尖只有一寸,冷冽的剑气逼得他不得不收回手。
“住手!” 顾朔挡在纪宣宁身前,眼神像淬了冰
黄烈站起身,嗤笑一声:“你既然愿意孤身一人来救她,想必她一定对你很重要。不如让我猜猜,或许她的真实身份也不简单?抓了她,既能要挟你乖乖投降,又能让大靖朝堂乱上一阵,这么好的筹码,我怎么能放过?”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纪宣宁身上,语气里满是威胁:“你看她这模样,烧得都快没气了吧?
这山洞里又没药又没水,再拖下去,她能不能撑到明天,可就不好说了。
不如你束手就擒,我还能找个大夫给她治病;若是你非要顽抗,那我可不敢保证,她会不会死在这荒山野岭里。”
顾朔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他知道黄烈说的是实话——纪宣宁的烧一直不退,山洞里只有半囊水,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可他若是束手就擒,不仅自己会落入敌营,纪宣宁也未必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就在这时,纪宣宁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视线有些模糊,隐约看到眼前对峙的两人,喉咙动了动,虚弱地开口:“顾朔……别……别答应他……”
听到纪宣宁的声音,顾朔心莫名一软。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转过身时,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冰冷,看向黄烈:“想让我投降,不可能。不如我们打个赌——我与你单独一战,若是我输了,任凭你处置;若是你输了,立刻离开,再也不许纠缠我们。”
黄烈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笑声在山洞里回荡,格外刺耳:“顾将军倒是有骨气!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可提醒你,打斗时你若是敢分心护着她,今日必死无疑!”
顾朔缓缓将纪宣宁往山洞内侧挪了挪,确保她不会被打斗波及,又用石块在她身侧围了一圈,挡住可能溅来的碎石。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握着长剑的手稳如磐石,目光锐利地盯着黄烈:“开始吧。”
黄烈不再废话,猛地拔出腰间的弯月刀,刀身泛着冷光,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劈顾朔的面门。
顾朔早有准备,侧身迅速避开,同时长剑出鞘,剑尖直刺黄烈的小腹,动作快如闪电——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对敌人的招式了如指掌。
黄烈反应极快,手腕一转,弯月刀挡住了长剑,“当” 的一声脆响,火花在昏暗的洞内溅起,震得两人手臂发麻。
黄烈的刀法狠辣刁钻,每一招都直指顾朔的要害,带着北瀚人在草原厮杀的野性,招招致命;
顾朔的剑法则沉稳凌厉,攻守兼备,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刻避开攻击,同时寻找反击的机会。
两人在狭小的山洞里缠斗起来,甲胄碰撞的声音、兵器交锋的声音,夹杂着洞外蝉鸣和风吹树叶的声响,让整个山洞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顾朔的余光时不时会瞥向纪宣宁,生怕打斗波及到她——哪怕他已经将她护在最内侧,依旧放不下心。
黄烈看出了他的顾虑,嘴角勾起一抹阴笑,故意朝着纪宣宁的方向逼近。
他的弯月刀擦着顾朔的战袍划过,刀刃带起的风扫过纪宣宁的发梢,吓得顾朔立刻收招后退,伸手将纪宣宁往身后护得更紧。
“顾将军,分心可是会死人的!” 黄烈狞笑一声,再次挥刀砍来,刀风更猛,带着一股嗜血的气息。
顾朔心中一凛,知道自己不能再分心。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打斗上,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他不再一味防守,开始主动出击,长剑如银蛇般在手中舞动,每一次出击都精准地朝着黄烈的破绽刺去——他的剑快得像一道光,逼得黄烈连连后退。
几个回合下来,黄烈的手臂被长剑划伤了好几处,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落在地上,很快就□□燥的泥土吸收。
黄烈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进眼睛里,视线渐渐模糊。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必输无疑,于是眼神一狠,决定铤而走险。
黄烈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左手假装无力,弯月刀下垂,引诱顾朔进攻。顾朔果然上当,长剑直刺他的左肩,可就在剑尖即将碰到他皮肉的瞬间,黄烈突然转身,右手猛地将弯月刀朝着纪宣宁的方向掷去——刀身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扑纪宣宁的胸口!
“小心!” 顾朔心中大惊,想也没想,立刻放弃进攻,转身朝着纪宣宁扑去。
他用自己的后背挡住纪宣宁,弯月刀 “噗” 的一声擦着他的肩胛骨划过,在他的劲装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渗了出来,染红了衣料。
“卑鄙!” 顾朔怒喝一声,将纪宣宁护在身后,右手捡起地上的长剑,再次朝着黄烈冲去。此时的他怒火中烧,招式变得更加迅猛,每一剑都带着雷霆之势,剑风扫过洞内的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黄烈没想到顾朔会为了纪宣宁不顾自己的安危,一时之间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