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九州异录-浮屠 >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剖白(一)

九州异录-浮屠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剖白(一)

作者:亦扉台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4-16 12:51:34 来源:文学城

楚毓也能察觉到,他的身体的确已是强弩之末了,虽然那要命的血契几乎不再发作,但其他毛病一样也没落下。

他方才同琴婴说话,尚且能维持住仪态,一回到屋里便整个人垮下来,差点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他反锁了房门,摸索到床边,陷进床褥中,不动弹了。

楚毓身上除了蜃鬼血契以外,多年来摸爬滚打留下的大小毛病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他近来明显察觉身体虚弱不少,原本蛰伏的小伤小痛开始一股脑发作不休,浑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是好受的。

他裹着被子,整个人蜷缩起来,肋下阵阵抽痛好似钢刀在血肉里翻搅,他腰伤未愈,不敢剧烈动弹,只是咬紧牙关死命忍受着。

疼痛仿佛没有尽头,一波一波无止境,楚毓浑身冷汗直出,发丝都被濡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如此熬了一个多时辰,三更过后,那股磨人的痛感才渐渐褪去。楚毓筋疲力尽,浑身湿透了,捂在被子里轻声喘息。

正在此时,他听见临街的窗户被轻叩了两声。

楚毓没力气,不想理会,紧接着窗户被人支开一条缝,有人跳窗进来了。

他掀开眼皮觑了一眼,缩在被子里不动弹。

大半夜翻窗户这种事不甚光彩,干得这么顺手的只能是吕少师本人,他从前在神殿里就经常干这种事,这么多年也没忘了老本行。

吕曦容翻窗进来,不知道楚毓是不是醒着,被子里隆起一团,大概是睡着了,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去掀楚毓的被子。

楚毓身上没劲儿,没功夫搭理他,便不做声。吕曦容坐在床沿,伸手戳了戳楚毓的后脑勺,“我知道你醒着,别装睡,起来。”

吕曦容来得正是时候,楚毓苦熬了一夜,好不容易熬过去了,这会尚在缓神,正是身心脆弱之时,是以对他突然造访也没表示不满。

楚毓翻了个身,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哑声道:“你怎么来了?”

他面色惨白,脸上汗津津的,一看就知状况不好。

“我怎么来了,我不来你好和琴婴双人游吗?”吕曦容边说着,边伸手在他身上乱摸,“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病,是不是血契发作了?”

“不是。”楚毓拍开他乱动的手。

吕曦容见他身体蜷缩着,捂着肋下的位置,眉头一拧,道:“那是怎么回事,你来癸水了?”

“不要胡说八道。”楚毓看着他,“现在想起我来了,你不是要一个人走么?”

“我随口说说而已。”

屋子里没点灯,借着窗外的月光才能勉强对方面上的表情,吕曦容皱着眉打量楚毓,轻轻叹了口气。楚毓一身冷汗,衣服都紧贴在皮肤上,很不好受,偏生在那样的情形下,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冷香,混合着汗水,氤氲出一股异样的气息。

吕曦容前几天本是有些赌气,想一走了之,走出去没两天,又挠心挠肺地难受。他要走,楚毓就让他走,半分不挽留,他琢磨了两天,自己这一走不要紧,可琴婴那厮还死皮赖脸跟着楚毓,他越想越不对劲,赶忙杀了回来。

他这一去一回不过七八日,但眼下独处,又觉得心里痒酥酥的,忍不住往床里侧凑了凑。

楚毓睁着眼看他,没说话,也没什么反应。他微微偏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汗珠从皮肤上滑落,几缕发丝缠绕在脖颈上,黑的黑,白的白,很是惹眼。

“你哑巴了?”吕曦容见他不动,伸手掐他的脸。

“下去。”楚毓有气无力道。

这话十年前吕曦容会听,十年后的他置若罔闻,楚毓只说话不动手时,多半心口不一,是在吓唬人。

“你到底有什么病?一天到晚要死不活的,你要是不说,那我可就自己动手了啊。”

吕曦容边说边强硬地掀开了楚毓身上的被子,楚毓挣扎着不让他掀,两人就这么在床榻上扭打起来,谁也不让谁。

到底楚毓没什么力气,挣扎了几下含恨败北。吕曦容心里堵着一口气,此时见楚毓虚弱,不好反抗,坏水又涌了上来,便攥着他手腕,按住两条乱动的胳膊,低头亲了下去。

楚毓轻轻推了他两下,没躲。

这一吻亲密至极,却不带狎昵,楚毓顺从地仰着脖子,张开了唇齿。

舌尖相抵时仿佛灵魂都不住战栗,什么病痛都烟消云散了,于是愈发依恋,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四肢纠缠。

唇舌分离时,楚毓还依依不舍,探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嘴唇。

这是分别七年后,他们第一次在双方都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亲吻,那滋味有些新奇有些美妙。

吕曦容这会终于高兴了,脸上露出笑意,他伸手摩挲着楚毓水红肿胀的唇角,情难自抑道:“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他说这话时,一只手还搭在楚毓腰上,是以他想着,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就算楚毓的心是石头做的,也该裂开一条缝了。

只是他显然低估了楚毓的铁石心肠,他话刚说完,楚毓便冷漠地一脚将他踹下了床。

“自己去开一间房。”

完全无视了他方才说的话。

吕曦容瘫坐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你要是不愿意,刚才怎么不说,亲完了不认人了。”

楚毓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假装没听见。

吕曦容越想越气,又从地上爬起来,摸索到床上,去抢楚毓的被子,他这会完全不顾及楚毓是个病人,理直气壮道:“我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累死了,让我躺会,不然我出去说你非礼我。”

楚毓抢不过他,也说不过他,只好作罢,蒙着头睡了。

第二天吕曦容起了个大早,推门出去时,正好和从隔壁出来的琴婴打了个照面,琴婴以为自己没睡醒,揉了揉眼看着他,又倒回去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再倒回来,疑惑道:“我走错地方了?”

“你没走错。”

“那你怎么从楚毓房里出来?”

吕曦容好笑道:“难不成还从你房里出来?”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下了楼,客栈里没什么人,吕暄和楚毓正坐在一起吃早饭。见两人下来,吕暄咬着包子抬头,有些震惊道:“舅舅……你怎么回来了?”

吕曦容顺手从桌上捞了个馒头,信口胡诌道:“自然是回来看着你,你娘就你一根独苗,要是被人拐跑了,这罪过我可担不起。”

白日里下了点雨,四人窝在客栈里闲聊打发时间。晚上琴婴点了一桌好菜,要了两坛酒,你来我往半坛酒下去,吕曦容就觉得头有些晕了,他素来酒量差,也不爱喝酒,被琴婴多灌了两杯,脸颊都染上红晕。

楚毓酒量更差,便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和吕暄一起埋头吃菜。两坛子酒六成都进了琴婴肚里,也不知道他是醉了还是没醉,至少脸上看不出来异样,他喝了酒更加豪放,非要拉着吕曦容划拳,手气又差,输得一塌糊涂。

玩得高兴了,琴婴便勾着吕曦容的肩膀,半开玩笑道:“吕少师,其他地方我可能比不过你,但要论喝酒……我可比你强多了。”

吕曦容也有点醉醺醺的,闻言笑了笑道:“你划拳划得这么烂,酒量好也是应该的……”

“嘘,你别说话,让我说,”琴婴煞有其事伸出食指比在他唇边,继续道,“吕少师,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特别羡慕你……”

他刚说完,吕曦容便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觉得他在说胡话,“羡慕我?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听说有人羡慕我,你是羡慕我没有爹娘管教,还是羡慕我有显素这座靠山?我看你真是疯了……”

“不。”琴婴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轻笑道,“我羡慕你活得坦荡,人这一辈子,若能只为自己而活,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吕曦容也摇头笑了笑,“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自然是夸奖你。”

“那倒也是。”吕曦容与他碰了个杯,“偌大个凌月仙门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你了,我嘛……竹林最拿不出手的就是我,我母亲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怪罪。”

琴婴摆摆手,满不在乎地笑道:“这有什么,你就算再没用,不也把小王君拉扯大了吗,功德无量。我做的那些事若是被我娘知晓了,怕是要气得她从地下爬出来扒我的皮。”

“你娘?”

“嗯,我娘,”琴婴低下头摩挲着酒杯,慢慢道,“她很早就过世了,我已经快记不清她长得什么模样了。”

酒喝完夜已深,几人胡侃几句后便散了,吕曦容今夜还算克制,点到为止没多喝,也没让楚毓扶他,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房,反正他们不打算久住,楚毓没赶他,他就心安理得赖在楚毓房里。

进屋后他觉得头有些晕,扶着桌子坐下缓神,楚毓在他旁边坐下,倒了杯茶递给他,“我们谈谈。”

“什么?”吕曦容将冷透的茶水接过来,见楚毓神情严肃,忍不住心里犯嘀咕,出来这么久,他还没见过楚毓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子。

楚毓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不会骗你,更不会利用你,只是希望你平安,但我也知道,这对你不公平——”

吕曦容又听不明白了,眼皮狂跳,没来由有些紧张,“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会逼你的。”

楚毓抿唇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平静开口道:“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屋里的烛火晃了晃,映出吕曦容微微错愕的神情,握着茶杯的手倏地攥紧。

他没有说话,楚毓又继续道:“你的母亲云昶姬吕竺,二十三年前,死在幻海之屿,不是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喝了两杯酒的缘故,吕曦容并没有表现得过分吃惊,只是微微拧起了眉头,依旧没有应声。

“你母亲去世,与薛师兄成名是同一年,我猜你应该已经知晓,长生巅上有两株神木,建木与扶桑,建木之灵曾下界救世,薛师兄是被神木选中之人。当年薛师兄十九岁,镇恶台异动,他为求封印蜃鬼之法,只身前往传说中的仙境幻海之屿,欲求仙人襄助,因他体内有建木之灵,故误打误撞撕开了幻海之屿的避世结界,上了长生巅——”

说到此处,楚毓顿了顿,手指在案上叩了叩,“那时候的云昶姬名满中洲,是天赋异禀的奇女子,她心系众生,和弟弟吕昭一起前往幻海之屿,怀着和薛师兄同样的目的。他们姐弟二人晚到一步,循着薛师兄撕裂结界进入幻海之屿,因来历不明,抑或是别的原由,被仙族以‘擅入’之名剿杀。”

那些话从楚毓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却着实残忍。

云昶姬吕竺成名甚早,声名响彻中洲内外,当世无出其右,她修为精深强悍,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曾被选为竹林继承人,可惜她一身精妙绝学还来不及传授给一双儿女,便早早过世,令人叹息。

吕竺吕昭姐弟过世那年,岐和神殿薛必青自幻海之屿带回神明右眼,重镇蜃鬼之乱,一时声名鹊起,而那双同样怀着满腔赤忱死在幻海之屿的姐弟,此后鲜少再被世人提起。

太乙只识薛必青,无人再忆云昶姬。

“这些事,谁跟你说的?”吕曦容还算冷静,这会头也不晕了,酒醒了大半。

楚毓继续道:“当年薛师兄进入幻海之屿后,未及时修补撕裂的结界,这才导致吕竺吕昭姐弟误入殒命。你的父亲洛绵,是来自穹顶雪山守护建木的医仙族,云昶姬身死后,他自剖魂珠,想用以命换命的法子救回妻子,最终没能如愿,反而伤了仙髓,昏迷不醒。薛师兄一直觉得,云昶姬姐弟身故,以及你父亲重伤,都是他的过错——”

“他觉得愧疚,想要设法补偿,后来将你带回神殿,悉心教导,却又不敢跟你言明真相,怕你怨他恨他。薛师兄临终前告诉我此事,他嘱托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护你平安,不能再让你步你母亲的后尘,他希望你什么都不要了解,你只有置身事外,才算是安全。所以,不愿让你涉险,并非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这也是薛师兄的遗愿。”

‘咔嚓’一声脆响,吕曦容捏碎了手里的茶杯,碎瓷飞溅,茶水混合着鲜血流淌下来,他有些出神,秀长的眉拧起,十指无意识攥紧,就连茶杯碎片扎进血肉的疼痛都未察觉。

楚毓轻轻叹了口气,掰开他的手,将那沾了血的陶瓷碎片一点点清理干净。

“我已经愧对薛师兄嘱托,这七年浑浑噩噩,一事无成,若你再出什么事,来日九泉之下,我如何跟他交待。”

吕曦容侧过眼看着楚毓,趁其不妨,忽然伸手在他侧腰摸了一把,不待楚毓发火,他沉下脸道:“你的腰伤还没好?”

楚毓似乎有些无奈,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以为你知道,我身上带着蜃鬼血契,灵力修为早不比从前。”

吕曦容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中洲唯一的灵族凤凰血不仅爆发力惊人,自愈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强,楚毓是凤凰血中的佼佼者,可他如今连一道贯穿伤都很难自愈了。

“所以,你也会和薛必青一样,不知何时突然就身死魂消吗?”

楚毓不会说谎,故那阵沉默令人窒息。

吕曦容吁出一口气,“当年薛先生的死我无能为力,如今我也救不了你,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你才愿意跟我说这些,是不是?”

出乎意料地,楚毓居然摇了摇头,“长生巅崩塌,扶桑枯萎,可扶桑之灵并未消弭,建木主杀伐,扶桑主守护,二灵合力可诛杀浮屠蜃鬼,若能让扶桑现世,我身上的血契便能解了。”

吕曦容这才察觉到掌心传来阵阵尖锐刺痛,他赶忙追问:“扶桑之灵选中了谁?”

“扶桑谁也没选,但在这世间,适合让它苏醒的灵体,只有一个。”

吕曦容几乎是下意识想到:“吕暄?”

“是。”楚毓眉宇间染上愁绪,“当年薛师兄进入幻海之屿求取神明右眼时,主神就曾经提醒过他,二十年内扶桑的宿主会降生在灵殊一脉。薛师兄和竹林众长老商议过此事,推断出暄儿应当就是扶桑的宿主。可惜暄儿体质特殊,灵力太弱,他……无法唤醒扶桑。”

难怪当初薛必青要将吕暄收进岐和神殿,难怪吕暄修为浅薄毫无长进,楚毓仍数年如一日悉心教导。竟会是吕暄。

楚毓接着道:“扶桑的天命是‘变数’,枯萎是变数,消弭是变数,它选择谁是变数,就连它是否能被唤醒,亦是变数。”

“曦容,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我从未将你当做拖累,只是你身份敏感,纵然我有心成全你的任性,可作为神殿之主,我也不得不考虑你身后的吕氏竹林。若只牵涉你一人,是为任性,若是牵连灵殊全族,那罪过我万死难消。”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剖白(一)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