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铮是在加班到深夜回家后,看到那枚戒指的。
孤零零,冰冷的躺在茶几上。
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没有震惊,没有暴怒,甚至没有明显的悲伤。他只觉得一种早已渗透四肢的疲惫,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从他对林析的关心开始感到负担,从他对林析的笑容开始无力回应,从他对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感到一种麻木的厌倦开始,他就知道,
他留不住林析了。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他发现自己失去了感受和表达情感的能力。工作上的成就无法带来喜悦,客户的刁难无法激起愤怒,甚至看到林析因为他而难过、不安时,他心里明明知道应该去安慰,去拥抱,去解释,但身体和情绪却像被冻结了,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去看过心理医生,但是没有告诉林析。
医生说他可能是重度抑郁伴随情感解离。开了药,建议他进行系统治疗,并告知伴侣,寻求支持。
他吃了药,但是他无法向林析开口。
怎么说?说他得了抑郁症?说他因为工作而对他们的感情失去了感觉?他无法想象林析听到这些时会是什么表情。
是同情?是怜悯?还是觉得他是在找借口?
他害怕看到林析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因为那让他觉得清晰认识到自己的不正常,这只会加重他的负担和愧疚。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但他低估了这种沉默的杀伤力,也高估了自己的恢复能力。
他眼睁睁看着林析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看着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在亲手摧毁他们之间最宝贵的东西,但他无力阻止。
他甚至卑劣地希望林析能主动离开。离开他这个已经无法给予爱和回应的空壳,去开始新的生活。
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看到那枚戒指的瞬间,他心头涌上的,除了疲惫和空茫,竟然还有一丝解脱。
为林析感到解脱。
但他随即被更深的痛苦淹没。
他应该哭,应该疯了一样去找林析,应该跪下来求他原谅。但他只是走过去,拿起那枚戒指,冰凉的金属触感刺痛了他的指尖。他紧紧攥住,直到硌得掌心生疼。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和未停的雨。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去找林析。
他觉得自己不配。一个连自己的情感都无法掌控的人,有什么资格去祈求别人的爱和陪伴?他现在给不了林析想要的,无论是热烈的回应,还是坦诚的沟通。他的出现,只会是又一次的伤害和失望。
于是,他也开始了自己的惩罚。他不再去看医生,不再吃药。他把自己投入无休止的工作,用身体的疲惫来对抗精神的麻木。他依然住在他们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房子里,每一个熟悉的角落,都残留着林析的气息,提醒着他曾经拥有过什么,又因为自己的无能和怯懦,失去了什么。
——
林析回到那个公寓后,擦干了身体,然后站在浴室镜子前。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沈铮没有来找他。一次也没有。
林析整天坐在咖啡店的那个位置,看着窗外,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还是仅仅在惩罚自己,沉浸在这种无望的守望里。
这比任何明确的拒绝都更让林析感到疼痛。他的离开,似乎对沈铮而言,是一种解脱,或者,是一种无关痛痒的失去。他所有的痛苦、挣扎、不舍,在沈铮那巨大的沉默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他穿上干净的睡衣,走到窗前。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细密而持续的声音。这座城市,这个秋天,这场雨,这段感情,
他也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