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该体面些 第31章 “哥”（忆）

这个小插曲过后没多久，渐渐也都被忘到身后，再没几个人记得。

起初的一段时间，芮嘉仍旧是腆着脸每天去初三一班上晚自习。

但临近中考，初三年级几乎人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班里气氛愈加压抑起来，催得人心惶惶。

最后，芮嘉实在受不了，抱着书包滚回了自己班。

这年夏天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接二连三地下雨，有时稀稀落落地下上好几天都不见晴；有时又是瓢泼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这虚无缥缈的时间。

段宋中考正常发挥，顺利升入栾城一中的重点班。

芮嘉本想跟之前一样，每日在校门口等着接人，却没想到段宋直接选了住宿。

除去周末偶尔出去做个家教，芮嘉才能见上一面外，其他时间段宋都待在学校里。

连家也几乎没回过几次。

而且好不容易等到放寒暑假，一中却总是克扣假期时间，重点班尤甚，能放个十天都算是好的。

也正因此，芮嘉愈加觉得这两年间，两人的关系淡了不少。

甚至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隔阂，渐渐地，偶尔见面时，之前许多稀松平常的话，也开始变得有些难以说出口了。

他甚至想过，周末或者什么时候到学校去看段宋，但碍于学校的规定，终究还是一次也没能实施。

到了高三，段宋却是连周末的家教也全辞了。

但好在，这一年他也成功追到了一中。

跟舅妈商量住校的时候，她本是强烈反对的态度，来来回回反复劝了芮嘉好几次，但最后见仍然拗不过，跟他爸妈联系完，才终于妥协。

“本来想着高中要累得多，想好好给你养养身体的。”松口那天，她无奈地坐在沙发上。

视野里，男孩懒洋洋地倚在客厅窗边，微曲着双腿，手指正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闻言笑着看向她。

“舅妈，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在学校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芮嘉说着，随意地朝她晃晃手机。

“再说了，还有段宋呢，我俩一起肯定没什么事的。”

听罢，她无奈地叹出一口气，“行吧，记得照顾好自己，周末记得回家，舅妈给你做好吃的。”

“嗯！”芮嘉立马站直身子，眼底闪过一丝晶亮。

开学那天，舅舅专门赶回来帮他把床褥什么的搬到学校，都整顿好之后，他们才终于舍得离开学校。

“哥，你是怎么说服他们把我们调到一个宿舍的啊？”

宿舍里，芮嘉拖来一个凳子，坐到室中央的桌子旁，掌心托着腮，好奇地问他。

段宋站在旁边，本来正往书包里塞书，闻言抬眸看向他。

临近中午，窗外阳光炙热刺眼，说话的人完全浸入透进来的光里，背着光，但离得近还是能看到那双带笑的眸子。

成长，说起来复杂漫长，但又常常只是弹指一挥间，往往还在恍然未回神之时，以前的所有人和事就早已变了样。

就比如眼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窜了个儿，五官出落得越发立体成熟，声音也变得愈加清透明亮。

之前的稚气已经脱得差不多。

但唯有一点，算是这一连串变化中最大是——这人从突然的某一天，忽然开始只叫他“哥”，再也没叫过“哥哥”。

“你在发什么愣？”见他不答话，芮嘉伸手在他眼前来回晃了晃。

段宋随即收回思绪，面上平静地没有什么表情。

“什么？”他下意识地问道。

芮嘉抽回手，无奈又重复一遍，“你怎么回事啊，就是问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给你换宿舍的。”

听罢，段宋眉心几不可察地跳了下，他动动嘴唇刚要说什么，宿舍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

“你们，好。”

这间宿舍本是四人一间，两个上下床，但目前差一个人没住满，进门的正是第三位室友。

闻言，两人循声望过去，只见这人穿着校服短袖，不知道干了什么额头满是汗珠，有几缕头发狼狈地粘在上面。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模样，男孩随意抓了抓头发。

“你好啊，”芮嘉笑着站起来，走到那人面前，礼貌地伸出手，“我叫芮嘉，高一重点班的，你呢？”

“我……叫郑梓茂，”说着，男孩有些惶恐地低头瞥了眼自己的手，愣了愣神，才又吞吞吐吐开口，“我的手有点脏。”

芮嘉看出他的难为情，为了让他不这么难堪，笑着主动握住他的手。

“没关系的，”芮嘉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很高兴认识你，郑梓茂。”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某人眼底闪过的一丝异样。

见状，郑梓茂嘴角也扯出一抹笑，讪讪地低声回应，“你好……”

“哦，对，”芮嘉抽出手，回头指向段宋，接着跟他介绍，“这是高三重点班的段宋。”

郑梓茂随即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那人一脸严肃，倚着床边的铁阶梯，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们。

他只觉浑身打了个寒颤，但还是硬着头皮轻轻点点头，“你，你好。”

“嗯。”段宋简单回完，便完全不在意似地继续往书包里装书。

芮嘉看着他这幅样子，只得跟郑梓茂解释，“你别多想，他平时说话不太多。”

“整个人，嗯……看上去就很冷。”

“但是他人真得超级好，真的!”

见状，郑梓茂撤回目光，木讷地点点头，迟钝地回道，“我知道，他，很厉害。”

“你知道?”芮嘉有些难以置信，带着他一路走到桌子旁，贴心地给他拿了个凳子。

郑梓茂也只得急促地坐下，躲闪着芮嘉的目光，“就在学校的优秀学生表彰栏上。”

“照片，在上面挂了两年。”

是他张望无数次，却永远也难以企及的高度。

后面小半个小时，许是被芮嘉的热情感染到，郑梓茂也渐渐放开，刚开始只是被迫答着他的话，后面渐渐地也开始主动说些话题。

郑梓茂是高二的，临近开学才跟老师申请住宿，已经过了申请时间，但老师最终还是心软，把他暂时安排到了这里。

一间宿舍里，竟然一时集齐三个年级，芮嘉觉得实在有些稀奇。

两人说了大半天，直到身后的人突然沉声开口，“还要不要去吃饭了？”

闻言，芮嘉倏地转过头，朝段宋讨好似地弯了弯眼睛，“好的。”

但后面还是又跟郑梓茂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直到看到段宋已经背着包出了门，他这才着急忙慌地跟上去。

“段宋，你不是说好了要等我吗？”芮嘉气喘吁吁地上前拽住他的手，抱怨道。

却没想到，下一秒手倏地被人甩开。

他一时没回过神，茫然地盯了好一会儿悬在半空中的手。

但很快，他不信邪，又追上去抓住，果然不出所料地又被无情甩开。

“你怎么回事啊？”芮嘉丧气地站在原地，着实不明所以地看着段宋的背影。

声音有些大，楼道里来往的几个人朝他门投过来几束怪异的目光。

芮嘉只得尴尬地又跟上去，小声质问他，“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又生气了？”

总不会是因为他这次磨蹭不出来吧？

但按理来说，不应该啊，毕竟他以前就经常这样，而且每次段宋顶多只会朝他翻个白眼，嘴上催着让他快点，但还是会耐着性子在原地等着他的。

话音刚落，只见段宋倏地停下脚步，斜着目光睨了他一眼。

“你告诉我，别不说话，行吗？”芮嘉急忙上前一步站到他面前，皱眉微仰着脑袋，一脸无辜。

“我们好不容易有时间能好好见面的，”芮嘉拉住他的手腕，轻声呢喃着说，“你不觉得我们这两年生疏了好多吗？”

话刚说完，段宋目光明显一顿。

芮嘉见他没再甩开自己的手，于是握得更紧，继续一字一顿地跟他掰扯，“我有好多话，本来都想告诉你的。”

这两年，每次见面前，他都会专门在手机备忘录上一条条列出来，像是做计划规划一样，等着跟段宋说。

但却总是会碰到些意外情况，有些能说出来，而那些没说出来的也就被淡忘了。

就算被记得，可下次见面仍然会有新的清单，终究也没什么时间能说出来。

起初，应对这种情况，芮嘉想着用手机或许能解决，也因此他开始将所有没说的话都一股脑地用微信发给段宋。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时效性因素的缘故，当时觉得不吐为快的话，过后用微信再发过去，却总是会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再也没了当时那股强烈的分享欲。

而且，一中不让带手机，段宋就把它放在宿舍，一般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回。

再加上，课业也越来越忙，有时候晚上回宿舍都还要学一会儿，才能去洗漱睡觉，这聊天的时间也真是又被狠狠压缩了。

更何况，这还只是芮嘉周末没课的时候；后面他也开始忙起来的时候，却是连这些时间也所剩无几了。

唯一能坚持下来的，只剩些不痛不痒的简单问候。

“但是总是不能，”芮嘉继续说着，“所以……”

他皱着眉眨了眨眼睛，“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嘛？”

段宋怔在原地，目光幽幽地看着面前的人，难得有些恍惚。

似乎这人只是样貌变了些，但里面的性子还是那样，似乎还是那个会主动黏着他，装可怜的惹祸精。

“哥？”

但来不及多加想象，面前的人措不及防地在最后加上这样一句。

段宋随即瞥开目光，楼道另一边，有几个人抱着盆，正有说有笑地往洗手间走。

根本就不是没变……

想了好久，还是感觉高中男生叫男生“哥哥”好奇怪。

（毕竟，小孩都长大了[让我康康]）

（ps:这几天要写几个课程作业，忙[裂开]）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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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哥”（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