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四十年春南国九皇子傅谦遵循先帝傅谨遗诏继位,沉熙继续担任宰相一职,辅佐新皇帝。
沉璧原本在先帝重病的时候就非常担心傅谦,因为她知道对于傅谦来讲,皇爷爷可以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若他离去了,傅谦一定会伤心。可是如今看到她的傅谦哥哥能够非常平静庄重的登上帝位,她的心才放了下来。
在逃避傅谦的这一年多里,沉璧想了很多东西,确实一开始非常生气和难过的,拒绝见傅谦也是为了避免自己情绪的爆发。后来却渐渐地明白了先帝的用意,先帝是很喜欢自己,可是自己年龄小,不能够照顾好傅谦哥哥,甚至还需要傅谦哥哥的照顾。先帝知道他能陪傅谦哥哥的日子不多了,需要有个人帮忙照顾好傅谦哥哥,所以赐了婚。想通了这些,觉得好像轻松了许多,也就慢慢释怀了。至于后来还是不见傅谦,她是想多冷静一些,给双方都留一个缓冲的空间,结果就到了现在。
傅谦登基后,人自然是不像做皇子时那样自由,可以随心所欲,况且凡事都要重新开始入手,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尽管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傅谦还是坚持每隔三天一封信,雷打不动地差人送去沉璧手中。信中所述,大多是一些傅谦自己的琐事或者抱怨,那些不能对旁人说的事,他却统统都写在了给沉璧的信中。
早些时候送来的信,沉璧一眼都没看全部烧掉;后来送的,沉璧虽不回信,却是全部打开读了的。只有在先帝重病的那些日子,沉璧怕傅谦太伤心,才回了其中几封信,而且每封回信都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如“祝好”“保重身体”“别太伤心”之类的。
就连沉璧自己都没想到,傅谦做了皇帝,在日理万机的情况下,竟然还不忘给自己写信。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被他感动到。更令沉璧没有想到的是,过了不久,傅谦亲自给沉熙下了诏书,说等沉璧及笄之后便行娶亲之礼,立沉璧为南国皇后。
此诏一出,一片哗然,确实此前历朝历代都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不过好在沉璧自出生便被视为南国祥瑞,先帝颇为中意,再加上又是当朝宰相沉熙之女,在身份地位上都无可挑剔,哗然过后,大家便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过也有一些人显得颇为忧虑,沉璧便是其中之一,一方面她为傅谦哥哥此举可能引发的非议而担心,毕竟新皇登基根基未稳就做出这样有悖礼法的事情,是要承受很大的压力还会很危险。另一方面她为傅谦的这一做法所打动,她知道这算是傅谦哥哥能够给她的最好的承诺。比沉璧更为忧虑的,是她的母亲苏静瑶。
“玉儿啊,你还记得娘之前和你讲过的话吗?”
“玉儿记得”
“如今陛下下了旨,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想好了吗?如是现在反悔,娘就和你爹去求陛下收回成命,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娘亲,玉儿想好了,玉儿的答案还和从前一样,我愿意,并且相信他”
“玉儿啊,既然你已做了这最后的选择,娘也还是从前那句话,娘和爹会支持你的决定,就算以后真的有什么,娘和爹也会拼了老命护你周全”
“娘亲,别担心,玉儿不会走到那天的”
沉璧领了圣旨按规定需要亲自入宫面见陛下谢恩。沉璧坐在马车里,心中感慨万千。那是自元和三十八年秋天以来,沉璧第一次再见傅谦。如今傅谦也不是那个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九皇子了,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沉璧进了大殿,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傅谦,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也不得不克制。
“臣女沉璧参见陛下,恭祝陛下福寿安康”
大殿安静了许久,这才缓缓地传来了一句,“起来吧”还是那样温柔的声音。
沉璧起身,抬头看向傅谦,傅谦也紧盯着站在大殿中的沉璧,两人就这样互相看了很久。直到站在傅谦身旁侍候的郑公公轻微咳了一声作为提醒,才双双回过神来。与此同时,傅谦又对郑公公耳语了一番,就先行离开了,随后就听到郑公公对沉璧说:
“沉家小姐,皇上请您书房一叙,这边请”
沉璧便随着郑公公来到了傅谦作为皇帝新的书房,傅谦屏退了左右,此刻书房中只剩下了沉璧与傅谦二人。
傅谦走向沉璧,用手托起沉璧低着的头,使沉璧的眼睛对上自己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
“玉儿,还生气吗?”
傅谦看向沉璧的眼神里面的情意浓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回陛下,玉儿早就不生气了”
“陛下?”傅谦放开托着沉璧的手,喃喃道:“玉儿,如今连谦哥哥三字都不肯叫了吗?”
“陛下,这是君臣之礼,不可逾越”
傅谦神色有些黯淡,“我多么希望能回到从前,你叫我谦哥哥,粘着我跟着我的日子。玉儿你知道我是多么后悔吗?我后悔那天没有亲自见到你,向你说明一切”
沉璧有些疑惑,“陛下指的是什么?”
“那天你送枣泥山药糕,我不在,其实我是去找皇爷爷了,求他收回成命,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在那天去找我,后来一切都晚了。你不再见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你的伤心和绝望,你觉得我放弃了你,背叛了你,你心痛的时候,你可知我也同样心痛?”
说道这里,傅谦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玉儿啊,你知不知道在你拒绝见我的每一天里,对我来说都是煎熬,在皇爷爷重病的那段日子,我感觉我像是失去了全世界,没有人可以听我倾诉,只有在看到你给我的回信时,我才觉得宽慰许多,你给我写的回信我每一封都好好地收藏起来,我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傅谦从书柜上取下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全是沉璧的书信,一封封整齐收好,
“都在这,都在这里”说着又端起了一杯酒。
“玉儿,谦哥哥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成亲这一年多以来,我和乔依一直是相敬如宾,甚至我们连夫妻之礼都没有行过,若是今日我不命你入宫谢恩,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来见我了?”
沉璧低头看着傅谦给她的木盒子,她写的每一封信看得出来都是傅谦细细看过无数遍,小心收好的。沉璧听着傅谦的坦白,明白自己真的是误会了他。当时只觉得自己是多么可怜,还从来没有考虑到傅谦哥哥,自己口口声声说会相信他,难道这就是信任他的结果吗?
沉璧埋藏了很久的情感再也压抑不了了,手中的木盒哐当一声落地,沉璧踮脚抱住了傅谦。她哭着说:“谦哥哥,玉儿错怪你了,玉儿其实早就不生气了,玉儿应该早点说的,玉儿如果早点说,谦哥哥就不会难么难受”
至此那个缠绕在他们心中长达一年多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谦哥哥,能答应玉儿一件事吗?”
“好”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谦哥哥和玉儿之间一定要坦诚相待好吗?”
“好”
沉璧在得到了确定的回答后,极为高兴。这时天色却也晚了,到了沉璧该出宫的时候。
“谦哥哥,时候不早了,玉儿该走了”
“等等,这个你拿着”傅谦给了沉璧一块令牌,“有了这个在这宫中就可畅行无阻,你什么时候想来找我,就来吧”
“谢谢谦哥哥,那玉儿走了”
沉璧知道这个令牌的权力还是蛮大的,傅谦能给她这个,至少说明他很信任她,他心里一直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