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医生……你说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死亡的感受……?”
“我体验过…”
“不过是心先碎的……”
三年前,8月1日。
夏华省椿花市第二初中
在初秋的黄昏里,医院天台的风裹挟着消毒水气息掠过林兆星单薄的校服。他蜷缩在栏杆阴影里,指尖摩挲着泛黄的心理学笔记,灰蓝色玫瑰书签从指缝滑落,被呼啸的风卷向半空。诺楚老师冲上来时,他右眼的泪痣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像颗将坠未坠的星。他那黑色的狼尾在风中凌乱着。
“林兆星!你冷静一点你这样……会吓到别人的……!”诺楚的声音急促,好比吞了1000根针嘶哑的不成样,大概是她急了她可不希望他自己认识的学生变成自己的第一任案例,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诺楚作为初中部的心理老师,共情能力强的可怕。林兆星还没掉眼泪,她就要哭成泪狗了。
“老师……我没做过对你好的事情……为什么执着于救我?”
“因为你是条生命你值得被爱值得被关怀……我们下来聊,好不好?老师要被你吓死了……”
“人生也不过就那几天……我想我的体验期到了……”林兆星眸子暗了暗,低着头,单薄的秋季校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在那里,像极了,已经准备好为生死做足了准备,好像这一生都是他计划好了的似的。
“那时间这么短为什么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你不是说过……你要去当精神科医生吗?你甘心吗?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你明明很有天赋为什么……”诺楚,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一颗颗小水珠砸在干燥地板上润开了一朵朵灰色的鲜花,林兆星接过一片飞来的羽毛,他端详了一下是知更鸟的,他轻笑一声。
“真是好笑……我果然从来没有得到过选择权……”
诺楚趁他端详羽毛的时候,一手拽住他的手腕拉了下来,林兆星摔在地上“老师……原来是我舍不得您啊……”
落楚愣了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不,你不用想这么多现在跟我去医院干预……”,“可这不是您的职责在不你的职业范畴内,学校是禁止的。你宁愿丢了工作也要救我?我是不是上辈子救了你的命啊?”
“星,听着……我不管你现在有没有活着的执念,我只知道你对我很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了?”
林兆星陷入沉思“约定?约定吗?我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星,你答应好高中毕业就去看向日葵田的…你说那里充满了生机而且很适合写作……老师,求你了我们就等到毕业那一天考试结束就带你去好吗?老师真的丢不下你……真的我不是因为我的职业义务才来的是因为你对我很特殊,我家儿子他也喜欢玫瑰花……”“可是我们约定的去看向日葵呀!你说玫瑰花干什么?”“……因为你像我的儿子,可惜他早死了。大火,我没能救下他……所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地上的花瓣越来越多拼成了海面来时的浪花,可惜没有海啸声,只有女人的哽咽声。
椿花市第一三甲医院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鼻腔发疼。林兆星缩在长椅角落,像只被暴雨淋湿的黑猫,他只是垂着头尖右手那道陈年疤痕在掌心蜷成扭曲的线,诺楚只是坐在旁边没吭声。
门牌上写着——「查林.德·精神科主任」
门开了
深绿色眼睛的男人逆光而立,右脸那道五厘米的刀疤从颧骨蜿蜒至下颌,像一柄未出鞘的剑。他左边刘海是雪白的,衬得黑发更显锋利,他比其他医生更随和,白大褂敞开里面是一件浅灰色的衬衫。
“初次见面,我是查林德。”
林兆星猛地抬头,查林德下意识感觉到那双眼睛太像他了——黑色的、盛着整个雨季的潮湿的,却又比他的更冷冽。
“医生是INFJ-A,4w3?”他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大胆惊到。查林德眯起眼,突然笑了:“INFJ-T,4w5-6。”他俯身,白衬衫袖口蹭过林兆星的手腕,“你比我想的还要敏锐……”
查林德把他带进了诊室,接下来的新闻像一场危险的共舞。查林德用钢笔尖轻戳他手背:“为什么不敢恨我?”
“因为……您让我想起自己。”林兆星的眼泪砸在诊疗记录上,晕开一片墨迹,“我恨过父母,恨过霸凌的同学……可最后发现,恨他们的时候,我其实在恨那个没能保护好自己的我。”查林德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骨节发白:“兆星,我们共用着同一个灵魂……”
林兆星突然应激大吼“那又能怎么样!你有时光机吗?你救的了所有人?”
查林德微微皱起眉头,绿色的眸子像一片森林瞳孔里倒映着林兆星的脸像把他锁在了森林里面“兆星……你说的没错……但是我可以救赎现在的你……我、能给你幸福……因为我是查林.德,别人不是……”林兆星愣住了,撞进了他的怀里哭唧唧的死死搂着查林德的腰查林德摸了摸他的头,“我接住你了……兆星…听着,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接你,也会一直抱着你……”
窗外夕阳沉入云层,将两人的影子拉成两株交缠的玫瑰。
诺楚推开门,看见林兆星蜷缩在查林德诊室角落里沉睡,身上还披着查林德的白大褂。
“查…查林德!你!你怎么可以?!”诺楚震惊的说不出话。而查林德,只是坐在办公桌前淡淡的喝着咖啡查林德在笔记本上写:「高敏感 C-ptsd 精神分裂倾向,建议长期干预。」但笔迹最后一行被涂黑,隐约可见「我的」二字。起身给林兆星理了理白大褂掀起的衣角“嘘…他哭累了……别吵了…他要休息……”“查林德!你越界了!!!”查林德擦了擦口袋里的黑细丝框眼镜戴上“嗯?诺楚老师真是心急啊……我可没对他做些什么……”林兆星突然抓住了查林德的袖口,迷迷糊糊的说着梦话:“……医生,您也会疼吗?”查林德凝视他许久回答:“会,但因为你,我学会假装不疼了……”诺楚站在一旁抓着头发崩溃:“你把他当病人,还是当情人?他是病人,不是你老婆!这是反移情了!”
“不,他是我的共犯……”查林德顺了顺林兆星用泪水哭潮的刘海,眼带笑意。
“喂!你这是在表白吗?!查林德我劝你干些不太缺德的事!!!”
“你为什么特别纵容他?”
“因为当他愿意回头看我第一眼时……我就看见13岁的自己……”
“……”林兆星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不清不楚的一脸茫然。
诺楚临时被学校叫回,查林德温和地说:“放心,我不会吃了他……”林兆星却突然抓住她的袖子:“……您别走……”查林德眼神一暗,诺楚还是走了走前不忘和查林德大眼瞪小眼一脸不服,好像在说“你敢对他动手试试看?”
查林德蹲下来平视林兆星:“怕黑吗?”林兆星摇头,但手指掐进了掌心。他不希望有人看见他过于脆弱的一面,他伯匡查林德都讨厌他,查林德忽然关灯,黑暗笼罩的瞬间。
林兆星呼吸骤停——
一双手轻轻捂住了他的耳朵。
“雷声要来了!”查林德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嘘……数三下,灯就亮……”灯亮后,林兆星发现自己在发抖,而查林德依然笑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林兆星猛地推开查林德:“你凭什么——!”眼泪却先一步砸下来。查林德任由他发泄,直到少年精疲力竭地滑坐在地,才轻声说:“你看,你连恨我都做不到……太温柔了,兆星…”
“兆星……是你太温柔了……你连恨人都不会……你该恨我的……可是你和他们不一样……恨也会比爱更长……更容易……”
查林德递来一杯加了三倍糖的热可可,林兆星没接,林兆星:“……查医生讨厌母亲拉的《安魂曲》吗……?而且好像你最讨厌她拉的”查林德愣了愣笑容顿时凝固“什么?”
林兆星?指了指查林德白大褂口袋里怀表那段露出来的银链子“链子上有D小调的划痕…您常听这首曲子时烦躁到刮蹭它?”
一阵沉默。
查林德?顿时大笑了起来,“天才!你该当我的学生,而不是病人!”他单膝蹲下来平视林兆星,把怀表从口袋取出垂到少年眼前:“看着它……告诉我,你想回到几岁?”林兆星瞳孔骤缩——?12岁,父母车祸那晚,他躲在衣柜里听见母亲临终前骂他“怪物”他没回答,但查林德已经从他呼吸频率得到答案。
查林德起身走到窗边,手搭在窗框上镜片折射出紫蓝色的光“聪明被看成疯子的人啊……你知道吗?兆星——”
“抑郁症是沉溺于过去的人,而焦虑症是警惕着未来的人……”
林兆星垂眸“……而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从未被杀死的鬼……卡在脑子里闪烁的记忆碎片……困住人的牵笼……”
“那查医生愿意把我从牢笼里面救出来吗……?”
“不……兆星……我会把你锁在我的怀表里……让你感受不到外界的疼痛……”
查林德突然转身走到他面前,林兆星立马坐直了他忽然伸手,轻轻拂过林兆星眼角的泪痣:“这颗痣很漂亮,像星星……”林兆星猛地后退,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查林德收回手,笑意不减:“兆星别怕,我只是觉得……我们很像……都有被创伤过的疤,不是吗?”
林兆星知道这不正常,不知道他眼前的这个医生可能比他还要恐怖还要奇怪但他贪恋这种温柔——像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蛛丝,明知道会坠得更深,却舍不得放开。
“查医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某天夜里,林兆星突然问。
“不,我觉得你很美——像一面摔碎的镜子,每一片都映出我的脸。”
(你是我最完美的病例。)
(你是我永远无法救赎的过去。)
(所以,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