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大娘,去升州要多少钱?”我问坐在船头等客的船娘。
“姑娘要去升州,那可不近,至少这个数。”
船娘两只手比划了一个数。
我答应了。
大娘放下木板,扶我上船,却不见我随身携带的行李。
“姑娘,你怀着孕,怎不见夫君陪伴,他放心让你独自去升州?”
船开了许久,船娘一边摇桨一边问我。
船娘刚才就心有疑虑,忍到这会还是没忍住。
“夫君负我,我回娘家。”
船娘叹了口气,不再多问什么,生怕激起我的伤心事。
听船娘说,要去升州,起码也要半个月。
我看了看身上的穿着打扮,有点后悔,早知道就把私房钱带出来了。
今天李霖要带着新纳的玉姨娘参加宫宴。
他怕我闹,一大早天没亮就跑到我院中。
我放下笔,将未写完的信藏好,起身到门口迎接李霖。
他俯下身将我整个打横抱起,像掂量什么似的,还轻轻颠了一下。
我轻呼一声,下意识揽住他脖颈。
李霖却低声笑出来,语气带着难得的温柔:“多日不见,想我了没?”
他环着腰身的手臂紧了紧,似是在确认:“好像胖了点。”
我有瞬间的僵硬:“王爷不喜欢吗?那我不吃晚膳了。”
李霖扯来绒毯盖在我们俩身上,眉眼间带着一丝倦意,合上眼睛说:“不许。”
他拍了拍我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乖些,陪我睡会儿。”
不多时,李霖就陷入沉睡中。
我这才有机会认真打量他。
眼下乌青,皮肤粗糙,下巴也冒出了好多青色胡茬。
在安如意那吃了瘪,才想起我这个妻子。
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我冲他肩膀捶一拳,却没得逞。
我垂下眼,将脸轻轻靠在他的胸膛,听着沉稳的心跳声。
等醒来时,我以为他和往常一样早已离开。
当看到他坐在桌前批阅公务时,我还觉得有些惊讶。
“王爷还在?”
“睡醒了?”
李霖抬头看了我一眼,低下头继续写,等封好书信才向我走来。
“怎么穿得这么少。”李霖从衣柜中取出长袖单衣,披在我的身上。
地龙烧得很暖,我平日在寝房内不喜欢穿得太多,以免热得发闷。
“今晚的夜宴,我打算带玉娘去。”李霖忽然说。
“好,我在府中等王爷回来。”
他似是没想到我直接答应下来,劝说的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宫中最近有些乱,我难免顾及不到你。”李霖将我拥入怀中,怕我误会什么,认真解释道。
“我知道的,王爷。”我仰头看他笑着说。
李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抱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了我的发间:“等我回来。”
一个月前,太子被废,贬为燕王,同燕王妃一起参加秋猎。
京郊猎场上,我穿着新做的骑装,和几个交好的贵妇人闲聊。
“听说了吗?燕王和燕王妃也来了。”
听到燕王妃安如意的名字,我特地留了个心眼仔细偷听。
“怎么说燕王也是陛下亲手带大的孩子,跟旁人感情还是不一样。”
“他们能来,就证明陛下心里还是原谅了。”
几人一同闭了嘴,她们目光转向我,眼神中竟流露出几分可怜。
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太子被废,李霖成为储君的希望最大。
而我也被认定是未来的太子妃。
可惜她们看走眼了。
一阵马蹄声近,李霖领着他的黑马走来,自然地牵住我的手:“带你跑一圈。”
没等我回应,李霖就将我托上马背,随后跨坐上来,胸膛贴着我的后背。
他一收缰绳,马小跑起来,风掠过耳边,带走身后诸如“晋王殿下和王妃真恩爱”之类的话。
我下意识抓紧他揽在腰间的手臂,他低笑,手臂收得更紧了。
李霖带着我在林子外围闲逛,偶尔还教我拉弓射箭,打了几只野鸡。
直到我碰见同样来林中闲逛的燕王妃。
安如意姿态娴熟地坐在马背上,见到我们后率先问好:“原来是晋王殿下和晋王妃。”
“怎么只有皇嫂一人,大哥刚才不是还在?”李霖一反常态地询问。
我悄悄打量李霖,发现他满眼都是安如意的身影。
我说怎么如此好心带我骑马打猎,原来是吃醋了。
“他呀,被陛下临时叫走了。”安如意随意回道,紧接着将话题引向我:“弟妹也对打猎感兴趣?不如我们来比一比?”
还不等我开口拒绝,李霖率先替我回绝了。
“她不擅骑射,算了。”
安如意歪头想了想,目光落在李霖身上:“不如咱们俩比试一下?”
“你何时赢过我。”李霖旁若无人般亲昵调侃。
“少看不起人。”安如意啧啧两声。
她□□的马忽然开始躁动不安,安如意脸色突变。
她下意识拉紧缰绳,不料更加激化了马的烦躁。
骏马四蹄飞起,冲向远方。
李霖同样脸色一变,匆忙将我扔下。
他毫不犹豫地纵马直冲向安如意,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风吹过脸颊有些凉,才发现脸上沾了泪。
刚抬起脚,脚踝处传来锥心疼痛。
我小步一点点往外挪,从白天走到黑夜,竟没有一个人来寻我。
我回到自己的营帐,想让贴身侍女帮我叫个女医官来。
滢滢去了又回来,面露难色地说:“王妃,所有医官都被叫去燕王妃帐中了。”
“罢了。”我摆摆手,只是崴脚而已。
“你去帮我打点冷水来。”
滢滢将冰冷的手帕拧干后,贴在我的脚踝处冰敷。
冷疼双重刺激让我忍不住皱眉。
“王爷呢?”我问滢滢。
滢滢很小声,但我听清了。
“王爷在燕王妃那。”
直到拔营回京,我都没再见过李霖。
他一直陪伴在安如意左右,悉心照料。
秋猎结束后,陛下身体大不如前,隐隐传出再度册立新太子的消息。
我这些日子病恹恹的,吃不好也睡不好,心情很是烦躁。
李霖秋猎以后就很少来我这里了,偶尔来也只是陪我聊天吃饭。
“王妃,听说燕王府走水,燕王妃不幸葬身火海。”
滢滢每天都要和我分享最新八卦。
今天这则八卦,格外劲爆。
“你说什么!”我原本缩在被窝里吃梅子看话本,一听她说,我坐直了身体。
滢滢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我坐在床角,愣愣地往嘴里塞梅子。
我嘱咐滢滢再替我悄悄去打探,有什么最新消息,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夜深人静时,王府偏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李霖一身寒意,怀中抱着个女子,用墨色大氅紧紧包裹,谁也看不清容貌。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将人送往府中最僻静的后院。
次日,我刚醒,滢滢就忍不住来和我八卦。
“王妃,王爷昨晚带回来个女子,已经封为玉姨娘了。”
我:“?”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八分成算,总归要见到本人,才能确定真假。
“给王妃请安。”安如意身形纤细娇弱,宛如一支白玉兰。
“玉妹妹,不必多礼,以后就当这是你的家。”
“以后玉娘还要请王妃多多照拂。”
我假装没听懂她语气中的挑衅,只是淡然回道:“自然。”
“王妃,你都不生气的吗?”玉姨娘离开后,滢滢在一旁为我打抱不平。
“我有什么好生气,谁家王爷后院没几个侍妾。”
“话是没错,可是我也没见谁家王妃对侍妾像您这么宽容。”
我果然猜得没错,玉姨娘就是安如意。
我估计燕王府那场大火,也是出自李霖的手笔。
李霖来我这用膳时,我状若无意地问他:“王府里好像添了新人?”
他将汤盛好送到我面前,笑问:“吃醋了?”
“我今天见到她了,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我摇摇头。
哪里敢吃他的醋。
李霖嘴角下沉,又不开心了。
“过些日子我打算替玉娘请封为侧妃。”
“哦。”我干巴巴地回应,低头默默喝汤。
他抓住我的手,紧盯着我问:“别人妻子听到夫君有二心恨不得闹个天翻地覆,为何你如此平静?”
“为何你一点也不在意,你心中可曾有我?”
“自然是有的。”我敷衍他。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的信中提及的那个男人是谁!”李霖忽然从袖口掏出一叠信件,洋洋洒洒地抛向空中。
“你竟然偷看我的信。”我质问他。
怪不得,最近我总觉得到手的信件被提前打开过。
我不想和他争执,转身欲离去。
李霖拦在身前,不让我走:“你先回答我。”
我破罐子破摔:“你喜欢安如意,我凭什么不能喜欢别人!”
李霖被我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你是我的妻!”
门外传来婢女的通传声。
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说,只是要求见李霖。
涉及安如意的事,李霖强忍怒气,把人叫了进来。
“何事?”
婢女抬眼看了我一眼,看来是我在这里碍眼了。
李霖继续扣紧我的手腕,强行把我留下:“无妨,有话直说。”
“玉姨娘忽然腹痛,瞧着不像普通的癸水,如今医官正在诊脉,还请王爷过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