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台先得鱼 第1章 第 1 章

成储虞高一暑假那年，隔壁搬来了新邻居，是对母子。

那个小男生看着比她小些，也不怕生，站在货车旁目不转睛盯着她。

小男生长得很漂亮，一双眼睛像熟透的葡萄，又黑又亮。

不过他看着不太好接近，嘴角微压，小小年纪就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货车挡在小区楼道前，成储虞和成储亦站在外边，两个人不好进去，就这么呆呆站在不远处。

“姐，冰棍要化了。”成储亦舔了舔嘴角，有些心急的看着成储虞手中的塑料袋。

八月酷暑，正是最热的时候。

路旁的梧桐树落下一片阴影，知了在燥热中叫唤不停，偶尔有风拂过，掀起的也是阵阵热浪。

姐弟俩穿着一件短袖，汗水从额角落下来，黏了半身。

两人站在树荫下，一人拆了根冰棍，静静等着。

新邻居是个瘦弱的女人，头发随意夹在脑后，因着搬家忙活，有几缕头发从额角落下，可即便如此，成储虞依旧觉得这个阿姨好看，像一朵坚韧的山茶花。

她应该是小男生的母亲。

“姐，那男生在看我们，他是不是想吃冰棍啊？”成储亦停了吃冰棍的动作，抬头问成储虞。

自从他们出现后，那个小男生的目光就没从他们身上挪开过，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过他瞧着和成储亦一般大，可能真的只是嘴馋了。

成储虞嗦着冰棍，将快流下来的冰水吸进去。

冰棍冰棍发凉，成储虞吃的嘴唇发红。

她数了数塑料袋中的冰棍，分给小男生一根，他们还能吃五根，够够的。

她牵着成储亦的手朝男孩走去，将手中的冰棍叼在嘴里，又从塑料袋拿出一根新的递给男孩。

“给你。”她嘴里含着冰棍，说话含糊不清。

小男生没有接过，只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储虞。

嘴里的冰逐渐化开，寒气穿透了嘴巴，成储虞冷的有些头疼。

她赶忙将冰棍拿了出来，舔了舔嘴唇说：“你不吃吗？”

小男孩这才将目光转向成储虞手中的冰棍。

是西瓜味的。

他在外面站了很久，热风袭来，闷的人喘不过气，冰冰凉凉的西瓜味冰棍，应该很解暑吧。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可仍旧没有接过。

成储虞手中的冰棍化出水，落在她手上，凉凉的。

她利落撕开冰棍包装纸，不等男孩反应过来，快速塞进他嘴里。

被冷饮冻的一激灵，男孩瞬间有了反应。

刚才那双淡漠的眼睛忽然睁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成储虞。

成储虞将这表情理解为惊喜，她乐滋滋舔着冰棍说：“好吃吧。”

小男生木讷抓起冰棍，低头看着手中的西瓜味冰棍，像是在回味刚才的味道。

甜滋滋的，还有西瓜的清香。

以后就住在同一幢楼了，楼上楼下的，这也算打过招呼了。

“我叫成储虞，这是我弟成储亦，你叫什么名字？”成储虞咬着冰棍，眨着眼睛问他。

梁照远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冰棍。

静默了一会儿，成储亦扯了扯成储虞的胳膊说：“他是不是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

不能吧。

长这么漂亮的小男生竟然是个哑巴，也太可怜了吧。

三个人正说着，楼道里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

“梅姐，真是太谢谢你了，刚才要不是你，我这冰箱还不知道能不能放稳。”

“这没什么的，我也是出门找孩子顺道看见搭把手，以后就住对门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敲门。”

储梅走到楼栋门口，看见货车上还有这么多家具没搬，忍不住多嘴道：“你家男人呢？这么多东西全让你一个人搬上去，这也太没担当了吧？”

邹淑妍被储梅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将碎发撇到耳后，小声说：“不巧他这几天出差了……”

储梅一听，更是忿忿不平：“那再忙也不能叫你一个女人全担了呀，我把我家俩小的找来帮忙。”

话音一落，楼栋门和货车缝隙处探出来两个脑袋。

“妈？”成储虞眨巴眨巴眼睛，嘴里还叼着一根吃完的木棍。

储梅一愣，微微弯腰，这才确认货车那头是自己的儿女。

她刚想问怎么买个冰棍那么久还不回来，随即注意到这货车的尾巴对着楼栋门口，两个小孩没法进来。

邹淑妍也注意到了不妥，她赶忙解释：“我这东西太多了，拿起来不方便，就叫师傅开近了些，我想着外头又热，以为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午睡，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就叫师傅把车开出去。”

邹淑妍朝外喊了一声，师傅接到了信号，叫三个小孩站远些，将车子开了出去，留下足够过人的空间。

“小鱼，小亦，邹阿姨一个人要搬的东西太多了，你们俩回家放个冰棍就来帮忙。”储梅说着，手已经伸出去将椅子拿下来了。

邹淑妍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赶忙拒绝道：“你们家孩子比阿照大不了多少，小心伤着了。”

储梅已经跨上楼梯了：“趁暑假多动动，回去也是躺着。”

成储虞新奇的看着梁照远：“阿照？你叫阿照？”

梁照远手中的冰棍已经吃完了，依旧是一副没什么情绪的模样，无声站在一旁。

倒是邹淑妍笑着碰了碰成储虞的脸说：“弟弟全名叫梁照远，听你妈妈说，他比你小三岁。”

成储虞乐了：“那和我弟同岁诶。”

“是啊。”邹淑妍已经把行李箱从货车上，笑着说，“你是姐姐。”

储梅已经送完一趟下来了，看姐弟俩还杵在原地，忍不住催促道：“赶紧放了冰棍来帮忙呀。”

“梅姐，真不用了，太麻烦你们了。”

邹淑妍还想说些什么，姐弟俩已经窜上楼消失在楼道了。

邹淑妍笑了笑，转头看向一旁的儿子。

他手里捏着吃完的冰棍，一声不吭站在原地。

“阿照，新邻居很热情呢，是很好的人，以后你要好好和他们相处啊。”

到了快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几人终于将货车上的东西清空了。

成储虞累的满头大汗，手酸胳膊酸，身上就没有一处不酸的地方。

姐弟俩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邹淑妍看着好笑，给他们倒了柠檬水，怕他们出汗后着凉，又将屋里的空调稍稍调高了些。

“梅姐，今天真是谢谢你们好了，要不是你们帮忙，还不知道要忙活到什么时候。”邹淑妍感激道。

储梅喝了口水，摆摆手说：“都是邻居，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随后她又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两姐弟：“你们俩真把这当自己家了？邹阿姨还是收拾屋子，你们别在这添乱。”

“妈，好累，我们歇会儿行吗？”成储虞依旧瘫在沙发上，连动都没动一下。

“嘿，我还叫不动你俩了。”

储梅正要将两人揪起来，邹淑妍笑着打断：“没关系的，反正阿照也是一个人，陪他说说话也好。”

储梅发现邹淑妍的儿子不怎么爱说话，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发过一个声。

她看着站在门口处的男孩，不知怎的，总觉得少了些这个年龄段孩子应有的灵动。

她想了想，走到梁照远面前浮出一个笑容，亲切和他打招呼：“阿照是吗？”

“你可以叫我储阿姨，我听你妈妈说开学以后就和小亦一个初中了，你们可以一起上下学，你要是无聊也可以来对门找他们玩。”

储梅一段话落，林照远紧抿着唇，漆黑的瞳孔看着她，仍旧没有张嘴的意思。

“……”

储梅有些尴尬的起身，轻咳一声，对着沙发上的两人吼着嗓子说：“别待太久，到点回来吃饭。”

又顺便对邹淑妍说：“你们刚搬来还得忙活一阵，要不晚饭就来我们家吃吧。”

邹淑妍停下手中的活赶忙说：“真不用了梅姐，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正好叫几个小孩熟悉熟悉，就这么说定了。”储梅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邹淑妍看着自家闷不吭声的儿子，无奈叹气。

刚才搬家时和梅姐聊到上学，阿照和小亦正好是同一所学校，是邻居又是同学，是该熟悉熟悉。

阿照不能总是一个人，是该交些朋友的，总不能因为家里的事影响到他。

想到这，邹妍心中泛起担忧。

开学前还是得带阿照去检查一次。

躺在沙发上的成储虞无意间朝门口一瞥，发现梁照远正目不转睛看着他们。

是不是他们霸占了沙发的位置他不高兴了？

可看这表情，也瞧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成储虞想了想，用脚轻轻踹了踹成储亦。

成储亦正看得入神，有些不满的说：“干嘛？”

“你把阿照叫过来，我们一起看电视。”成储虞朝梁照远的方向努努嘴。

“为什么要我去？”成储亦显然不想动。

见成储亦一副不愿意的样子，成储虞又踹了踹他，这回加重了些力道：“你不是我最忠诚的仆人吗？让你去就去。”

成储亦苦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站起来。

“烦。”

他不敢把这个字说的太大声，生怕成储虞听见。

小时候他不听话，虽说储梅也能治他，可真正敢对他动手的只有成储虞。

而且是往死里打。

成储亦慢悠悠挪到到梁照远身边：“喂，我姐叫你——”

成储亦的手刚碰到梁照远肩膀，忽然听见一声闷响，毫无防备的成储亦被梁照远推到在地，而对方却像个受惊小兽，十分敏感的站远了。

成储亦愣了两秒。

等他反应过来，气得从地上爬起要还手：“你是不是有病啊！”

见成储亦要动手，成储虞赶忙从沙发上坐起，邹淑妍也从卧室走了出来。

成储虞拖着成储亦往外边走：“邹阿姨，我先带我弟回去了。”

对门在一声闷响中关上，楼道感应灯亮起，随后又静灭。

梁照远茫然看着邹淑妍，眼中又是愧疚又是无辜。

“我不是故意的，我又没控制住。”

梁照远说的很轻，邹淑妍心中揪起一片，隐隐泛疼。

她走到儿子面前，轻轻将他拥住，小声安慰：“妈妈知道，这不怪你，一会儿我们去找小亦道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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