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雨 第5章 chapter 5

天是突然变阴的，几个小时前还是烈日当头，没过多久太阳就被云遮住，天也变得阴沉沉的。

阴了没多久，雨就淅淅沥沥地落下来了。

林芜带着耳机，背着书包靠在咖啡馆的玻璃窗上，手里拿着老式的MP3调歌。

她背后这家咖啡馆早在三个月前就倒闭了，也不知道这店的老板是怎么想的，竟然在高中门口开一家高档咖啡馆，东西还卖得一个比一个贵。

高中生难道都很有钱吗？

所以，林芜可以丝毫不顾及地靠在这里，没有人会出来赶她。

因为下雨，大家今天都走得格外的急。晚自习才下不久，此时此刻面前的空地上就只剩稀稀落落撑着伞的十几个学生，每个都在着急忙慌地往家赶。

在这些学生里有几个是和林芜同班的，她们注意到了屋檐下的林芜，但是没有谁上前和她搭话。

平日里林芜太过沉默孤僻，除了交作业之外几乎不怎么和别人交流，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朋友的同学，就连座位都是一个人坐的。

无论是去食堂还是上体育课，林芜都是一个人。一开始还有不少人对她表示同情，在学业重压，只能靠着朋友来寻求归属感和安全感的高中生活里，林芜真的太另类了！

但奇怪的是，她好像从来没表现出过什么不适和孤独，从来没有刻意地去和别人拉近距离。

永远都是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开始对她敬而远之了。

林芜倒是乐得自在，一个人待着既不用去费力维持关系，又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不想说话就不说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修长的手指在MP3屏幕上一下接着一下地滑动，林芜向来不喜欢那些电吉他、dj之类很吵的东西，所以MP3里下载的都是些老牌流行歌手的歌曲。

——安静舒缓，但又不刻意扭捏造作。

选了好久都没有选到满意的歌，她干脆点了随机播放，打算播到什么听什么。

随意地把MP3揣进校服口袋后，她理了理头发带上卫衣帽子。

因为她没带伞，这样是唯一一种能不那么狼狈的回家的方法了。

可刚往前迈出一步，一双米白色的长靴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林芜止住步子，缓缓抬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白皙，温和，青杏一样圆润的眼眶里是黑得没有一点杂质的瞳孔，像她在小区里经常见的那只三花猫。

每次遇见她的时候，它也是这样盯着自己的。

“你好呀，小同学。”宋韫之唇边带着笑意，“你的名字是叫林芜吗？”

林芜愣了一下，带着谨慎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见对方不说话，宋韫之十分耐心地等着。

短发、四中校服，以及和林忆如有五分相似的脸。

宋韫之断定面前的少女就是林忆如常常挂在嘴边的女儿。

“你是谁？”林芜后退一步，开口询问。

“我叫宋韫之，是你妈妈的朋友。她说你现在学业压力很大，需要人照顾，她又忙舞团的事情抽不开身，所以就委托我来照顾你。我看今天雨下得突然，想你可能没带伞，就想来接你。”

宋韫之解释的简洁明了，过了一会儿后又问，“你没有看到你妈妈的消息吗？”

林芜皱起眉，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她早就把我的手机收走了。”

宋韫之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帮林忆如解释：“可能是她太忙了，一时忙忘了吧……”

一阵冷风混着雨水的潮湿吹来，宋韫之拢了拢大衣。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下雨本来就冷，再晚一点就更冷了，我们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

她前走一步，发现林芜没有跟上，似乎是在犹豫。

于是她笑着打趣：“怎么？小林同学是担心我把你给拐走卖了？放心吧，我还没穷到那个地步。”

林芜眉间又蹙起来，拒绝道：“别这么叫我。”

宋韫之十分自然地牵上她的手，像是牵小朋友过马路一样把她拉入伞下：“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小芜？”

林芜感受到掌心的热意，略带抵触地把手从对方手里抽出来，声音更冷：“别牵我，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宋韫之双瞳微微放大，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林忆如说的没错，和面前这位小朋友相处还是得费些力气的。

不过不着急，她最擅长的就是哄小朋友了。

“现在可以走了吗？”即使被冷言拒绝，宋韫之也没有半点不开心。

林芜摘下一只耳机，“去哪儿？”

“我家呀。”宋韫之笑眼弯弯，“虽然地方不是很大，但还是能够我们两个住的。”

林芜瞥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重新带上耳机，跟着宋韫之上了她的车。

从学校到宋韫之家的路要走二十分钟，自始至终林芜的耳机就没有摘下来过。

等红灯的间隙，宋韫之透过中央后视镜看到林芜正靠在车窗上往外看。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路边一排排橙黄的灯光亮起，非机动车道上骑着自行车的人一个接一个，没有打伞，就这么泡在雨里。

林芜就在盯着那些人看。

宋韫之拇指摩擦着方向盘上有些坑洼的皮革，然后伸手一拧，打开了车载音乐。

林芜明显愣了一下，直起身子，听宋韫之说：“经常戴耳机对耳朵不好，想听什么歌，我给你放。”

林芜冷冷说一句不用，宋韫之也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也没多劝，暗暗叹了口气后播放音乐。

林芜不听，那她自己听。

绿灯亮起，汽车继续向前行驶，平稳但不会过于缓慢。

雨点落在车窗上，映出林芜有些错愕的脸。

她缓缓放摘下一边耳机，静静听着车内轻缓的音乐。

旋律逐渐和她耳机里播放的重合。

宋韫之注意到林芜的情绪变化，轻声道：“怎么样？雨天听《雨天》，是不是很合适？”

听到宋韫之开口，林芜又一次冷下脸来，继续靠在车窗上沉默。

宋韫之歪了歪嘴，提醒道：“这条路有减速带哦，靠在车窗上会碰到头的。”

话音刚落，车身猛得一颤，林芜还没来得及反应脑袋就重重的碰在了车窗上，发出一声响，刚好掩盖了她的那声闷哼。

宋韫之压了压唇角：“下次可一定要记得。”

装忧郁少年总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林芜吃一堑长一智，往里坐了坐，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什么，靠在靠背上后很快闭上眼，不再开口。

到了公寓楼下，宋韫之停好车，带着林芜上了电梯，直通十五楼。

1516

林芜站在宋韫之背后，把书包肩带往上提了提。

宋韫之打开门后很快换上了拖鞋，然后从鞋柜里拿出一只与自己拖鞋同系列的毛绒拖鞋。

她的拖鞋上是一只纯白的狮子猫，给林芜的是一只灰白色的边牧。

“换拖鞋吧，特地给你准备的。”宋韫之说完，把伞放在伞桶里就往屋里走了。

林芜在原地盯着拖鞋看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换上。

幼稚……

走进屋子后，林芜不觉有一瞬的愣神。

不算很大的房子，配色以奶杏色为基调，温柔但不显得腻味；摆设算不上整齐，但却从里到外透露出一种有人常住的感觉。

林忆如有很严重的强迫症，以至于家里所以的摆设布局都是规整到离谱的程度。

一眼看过去，不像家，像样板房。

“怎么不把外套脱了？”

林芜愣神的片刻，宋韫之早已经换好了家居服——一件带着云朵花纹的吊带长裙。

“有什么想吃的吗？”宋韫之从一旁的柜子上拿了一个发圈，随便把头发挽起来。

“不饿。”林芜刚说完，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一声抗议。

高中生吃饭都是要抢的，时间也得抢，以林芜的性格，每次到饭点都是慢吞吞往食堂走，有饭就吃，没饭就不吃。

而今天，很不幸的是后者。

林芜别开脸，听到宋韫之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小林同学，很嘴硬啊。”

说着，她上前在林芜柔软的发顶上摸了一下，“好啦，你不说我就按我的想法来了，我要吃面。”

宋韫之转身进了厨房，好长一段时间林芜都愣在原地，原本平整的发顶被宋韫之刚刚那么一摸，炸起来了几缕头发。

在林芜看来，摸头这种动作是一种奖励。

小时候，她经常看到其他小朋友做了什么好事，笑着凑到妈妈身边，她们的妈妈就会宠溺地摸摸她们的头。

看多了这样情景，小小的林芜也想让林忆如摸摸自己的头，可是从来没有实现过。

每次她凑到林忆如身边，林忆如就会问她作业有没有做完？考试考了多少？有没有练字？

又或者是林忆如在忙自己的事情，无情地把林芜推开。

到最后，林芜甚至连提出想要被摸头的想法都没有机会。

所以，每当她做出一件在自己看来值得夸奖的事情后，小小的她就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镜子，背着月光，学着其他小朋友妈妈的样子摸摸自己的头。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林芜坐在沙发上盯着脚上的拖鞋愣神。

半晌，她站起身来走进厨房。

宋韫之还在厨房忙活，林芜问：“我能不能用一下你的手机。”

宋韫之手里拿着锅铲，转头：“在大衣口袋里，密码是0826。”

林芜点头，离开了厨房。

拿到手机后，她拨通了林忆如的电话。

嘟——

嘟——

嘟——

声音响了三次对面才接，林忆如的声音有些冰冷：“干什么？”

林芜靠着墙，路灯的光洒在她身上，她则抬头看着二楼窗户透出的微弱的光，脑中宋韫之的身影挥之不散。

她下意识地捏紧手机，问：“宋韫之她……”

“为什么离开舞团？”

她清楚的记得，四年前的宋韫之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四年里，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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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