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金阙尘中碎玉锁 > 第4章 玉露羹·苦杏仁

金阙尘中碎玉锁 第4章 玉露羹·苦杏仁

作者:一颗宝珠子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9 21:17:39 来源:文学城

(醒木一拍,声浸羹香,带几分试探的微凉)

列位看官,上回咱们说到昭宁十二年冬夜,听竹轩里金锭掷地,暖玉初合——姜珞棠藏着苦杏仁的羹端上桌,武珩昭握着半块断玉的手悬在半空。这一碗羹,是毒是药?这半块玉,是缘是劫?今日这章,便要揭这羹里的心思,解这玉上的纠缠,看绝色孤女如何在仇恨里寻破绽,看艳绝“公子”如何在算计里藏真心。

先吟一首《鹧鸪天》,勾连席间意:

“玉露羹中藏苦仁,暖玉相合意难陈。

女帝装憨探孤女,孤女装柔试贵人。

灾粮急,旧仇深,听竹轩里话偏真。

若知眼前凤凰客,原是金阙掌权人。”

话说这昭宁十二年的冬,比往年冷得早。城南的灾民已聚了百余人,靠着官府每日派发的稀粥度日——按武珩昭的“昭宁九策”,灾粮应是足量的糙米配杂粮,可如今发到灾民手里的,却是掺了沙土的稀粥,连饱腹都难。这猫腻,武珩昭早通过暗线查清几分,只待一个契机,把姜承业克扣灾粮、挪用军饷的罪证攥在手里。而姜珞棠,尚不知自己即将卷入这场朝堂纷争,只当“珩公子”的关注,是冲着她的艳色,或是那半块暖玉。

【姜珞棠视角】

指尖触到暖玉的刹那,姜珞棠像被烫到般缩回手。月光透过听竹轩的菱花窗,把桌上两块断玉的影子叠在一起,拼成完整的“长岁无忧”——可这四个字,对她而言早是笑话:阿耶阿娘没了,卢家满门没了,她从乱坟岗爬回来,活下来的唯一念想,就是让姜承业血债血偿。

“怎么,不敢拿?”“珩公子”的声音落在耳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他”收回按在她手背上的力道,指尖擦过她的腕骨,留下一丝微凉的触感,“还是怕我设了圈套?”

姜珞棠垂着眼,把琵琶往身后挪了挪,像是要借这乐器挡一挡心头的乱。“公子说笑了。”她抬起眼时,脸上已重新挂回那副柔媚的笑,只是眼底的冷没藏住,“一块玉而已,公子若想要,拿去便是——只是珞棠贱命一条,担不起公子这般‘厚爱’。”

“厚爱?”“珩公子”笑了,凤眉微挑,伸手从食盒里舀了一勺羹,递到她唇边,“先把这羹吃了,再说‘担不担得起’。”

瓷勺递到眼前时,苦杏仁的淡涩混着乳白的羹香飘进鼻腔。姜珞棠的心跳漏了半拍——“他”明知羹里加了料,还敢递到她嘴边?是笃定她不敢下毒,还是根本不怕她下毒?她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桃花眼里藏着深不见底的黑,像极了当年乱坟岗上的夜,压得人喘不过气。

“公子不怕这羹里……”她的话没说完,就见“珩公子”收回勺子,自己喝了下去。乳白的羹汁沾在“他”的唇角,“他”抬手用指腹擦去,动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府邸,而非风月场的听竹轩。

“怕什么?”“他”的指尖还沾着羹香,往她发间别着的腊梅上碰了碰,花瓣上的雪沫落在“他”的指腹,瞬间化了,“你若想杀我,不会用这么浅的苦杏仁——姜姑娘的心,藏得比这羹还深。”

这话像把钝刀,轻轻割在姜珞棠的心上。她攥紧了袖中的帕子,帕子里包着的,是昨夜卢家旧部托人送来的字条:“姜承业近日往城西粮仓运了三车‘杂货’,似是军饷。”她本想找机会探探“珩公子”的口风,可此刻被“他”看穿心思,倒有些慌了阵脚。

“公子既知珞棠藏心,为何还要包下我?”她索性抬眼问,语气里带了点破罐破摔的冷,“是为了这半块玉,还是为了姜承业?”

“珩公子”没立刻回答,而是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飘落的雪。月白锦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锦袋的纹样——那是朵暗纹的凤凰,绣得极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姜珞棠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曾在姜承业的书房见过类似的纹样,那是当年岐王府的旧物,后来成了皇室专用的图腾。

“你看什么?”“他”忽然回头,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姜珞棠赶紧收回视线,假装整理襦裙的褶皱,心跳得像要撞开肋骨——这“珩公子”,到底和皇室有什么关系?

“我包下你,自然是为了……”“他”的话顿了顿,走回桌前,伸手捏起她腕间的暖玉,指尖轻轻摩挲着断口,“为了让你做更多的玉露琼浆羹。”

这答案太轻,轻得像雪落在掌心,一捏就化了。姜珞棠知道“他”在撒谎,却没再追问——她想起奶娘死前说的“找清漪姨母”,想起阿娘的“别信武家人”,若“珩公子”真和武家有关,追问得越多,死得越快。

“既如此,珞棠便每日给公子做羹。”她垂下眼,掩去眼底的疑云,“只是公子也需答应我一件事——别再提姜承业,也别干涉我的事。”

“珩公子”笑了,眼底的艳色晃得人眼晕:“好,我答应你。只是你也要记住——”“他”的指尖划过她的下唇,力道轻得像羽毛,“若有难处,随时找我。在这上陵城,还没我‘珩公子’办不成的事。”

这话里的底气,不像是普通权贵能有的。姜珞棠没接话,只是端起食盒,起身要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他”在身后说:“明日辰时,我来接你,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她回头问。

“去了便知。”“他”靠在椅背上,把玩着那半块暖玉,月光落在“他”的脸上,竟让那超越性别的艳色里,多了几分温柔,“放心,不会害你。”

走出听竹轩时,云中阙的夜已深了。廊下的灯笼晃着暖光,照得积雪的地面泛着白。姜珞棠攥紧了腕间的暖玉,心里像被羹里的苦杏仁浸过,又苦又涩——她不知道“珩公子”明日要带她去哪,也不知道这半块暖玉,会不会把她拖进更深的泥潭。

回到自己的住处“漱玉院”,刚推开门,就看见窗台上放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半袋糙米,里面夹着张字条,是卢家旧部的字迹:“城西粮仓今夜有动静,似是要转移粮车。”

姜珞棠的心猛地一沉。城西粮仓是姜承业的私仓,他深夜转移粮车,定是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克扣的灾粮,或是挪用的军饷。她想起“珩公子”明日要带她出去,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去城西看看。

她把糙米和字条藏进床底的暗格,转身去了厨房。今夜她没心思睡,不如再做些点心,明日带去给“珩公子”——既是讨好,也是试探。指尖揉着面团时,她想起“珩公子”喝羹时的模样,想起那双藏着艳色的桃花眼,心里竟莫名地乱了几分。她赶紧甩了甩头,告诫自己:姜珞棠,你忘了阿耶阿娘是怎么死的?忘了卢家满门的血?别对任何人动心,尤其是像“珩公子”这样深不可测的人。

可面团揉到一半,她还是忍不住想起“他”身上的冷梅香,想起“他”按住她手时的温度,想起“他”说“若有难处,随时找我”时的语气。这些碎片像羹里的杏仁,藏在甜香里,却硌得人心慌。

【武珩昭视角】

看着姜珞棠的背影消失在廊尽头,武珩昭才收回目光,指尖还残留着“她”腕间暖玉的温度。方才“她”盯着自己腰间凤凰纹的眼神,没逃过“他”的眼睛——这孩子果然心细,连这么淡的暗纹都能注意到。只是“他”不能认,至少现在不能。更没人知晓,“他”此番出宫,除了亲信老陈与两名暗卫,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察觉——宫里早已按“他”的吩咐,对外宣称“圣人头痛顽疾复发,需在寝殿静养半月”,朝政暂交中书令与兵部尚书两位辅臣协同处理,既稳住了朝堂,也给了“他”暗访灾粮的时间。

“公子,”老陈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城西粮仓那边传来消息,姜承业今夜要转移三车粮车,说是‘送往北境’,却没有兵部的文书。宫里也来报,中书令已按您的意思,把户部尚书参奏的折子压了下来,只说等您静养结束再议。”

武珩昭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张粮仓的地形图,标注着粮车的转移路线。“他倒是急。”“他”冷笑一声,指尖点在地图上的“破庙”位置,“这里是必经之路,派暗卫在这设伏,别惊动他,先看看粮车里装的是什么。另外,让中书令多盯着姜承业的动向,他若在朝堂上搞小动作,立刻报来。”

“是。”老陈躬身应下,又递上一封奏折,“这是北境传来的急件,说粮草已迟了半月,将士们虽没怨言,却已有冻饿的迹象。兵部尚书问是否要先从内库调粮,却被姜承业以‘需圣人定夺’为由拦下了——他分明是知道您‘静养’,故意拖着。”

武珩昭接过奏折,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迹,眼底的温度瞬间冷了下去。姜承业这是铁了心要挪用军饷,连北境将士的生死都不顾。这些老臣,仗着资历深,又因她是女子,便处处掣肘——新政推不动,就拿她“静养”说事;灾粮查不下去,就拿军饷做筹码。“让兵部尚书先从内库调粮,就说是我的意思,事后补文书。”“他”把奏折扔在桌上,声音里带着帝王的威严,“姜承业那边,等我拿到他克扣灾粮的证据,再一并清算。”

老陈退下后,武珩昭走到窗边,拿起桌上的半块暖玉。月光照在玉上,映出“长岁无忧”四个字,可这四个字,对姜珞棠而言,早已是奢望。“他”想起十八年前,在岐王府见到的那个三岁女童,粉雕玉琢的,手里攥着块暖玉,把蜜饯递到自己面前:“姐姐,吃甜的。”那时的“她”,眼里还没有仇恨,只有孩童的纯粹。

可如今,那纯粹被血仇磨成了利刃,藏在艳色的铠甲下,随时准备刺向敌人,也可能刺向自己。武珩昭揉了揉太阳穴,头痛的顽疾又犯了,比往日更重些——方才在马车里,若不是闻着姜珞棠发间的冷梅香,怕是早已疼得撑不住。“他”从袖中摸出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吞下——这药是太医院配的,能缓解头痛,却治标不治本。唯有姜珞棠身上那股冷梅香,像能渗进骨血里,让这顽疾真正松缓几分。

“他”想起方才姜珞棠端着食盒走时的模样,发间别着的腊梅沾着雪沫,像极了当年卢明姝姨母鬓边的花。姨母当年也是这样,喜欢在发间别朵新鲜的梅,说“梅香清冽,能醒神”。只是姨母死得早,死在姜承业和阿耶的算计里,连尸骨都没留下。

武珩昭握紧了手中的暖玉,指节泛白。“他”不会让姜珞棠重蹈姨母的覆辙,也不会让姜承业再逍遥法外。这昭宁江山,是“他”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是“他”推新政、安百姓的根基,绝不能让姜承业这样的蛀虫毁了。更何况,“他”能坐上这皇位,能推成“昭宁九策”,靠的不是性别,是实打实的功绩——北境拓土千里,南境安抚百族,百姓安居乐业,商户赋税渐增,这些都不是那些守旧老臣能抹杀的。

明日带姜珞棠去城西,一是想让“她”看看灾民的惨状,让“她”知道,姜承业的罪不仅是私仇,更是公愤;二是想试探“她”的反应——若“她”真如“他”所想,心怀家国,而非只记私仇,那将来,或许能成为“他”的助力。毕竟,这昭宁的新政,需要更多像“她”这样,见过苦难却仍存良善的人来守护。

只是“他”也怕,怕姜珞棠知道真相后,会恨“他”——恨“他”是武家人,恨“他”的阿耶是当年的帮凶,恨“他”隐瞒身份,欺骗“她”。这恨意,或许会比对姜承业的恨,更伤人。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落在听竹轩的屋檐上,簌簌作响。武珩昭走到桌前,拿起银勺,舀了一勺剩下的玉露琼浆羹。苦杏仁的涩味混着**,在舌尖散开,竟让“他”想起当年在岐王府,偷偷喝姨母做的羹时的味道——那时的羹里没有苦杏仁,只有甜香,可如今,连甜香里都藏着算计。

“他”放下银勺,走到床边坐下。床榻上铺着厚厚的锦褥,是宫里带来的,比云中阙的褥子软得多。可“他”却睡不着,心里满是姜珞棠的影子——“她”垂眼时的睫毛,“她”攥紧琵琶弦的指尖,“她”眼底藏不住的冷,还有“她”腕间那半块暖玉。

“他”想起明日要带“她”去的地方,是城西的灾民棚。那里的灾民大多是去年蝗灾时失去家园的人,靠着“他”的新政,才勉强活下来。可姜承业克扣灾粮,让他们又陷入了绝境。“他”想让姜珞棠看看,这世间除了私仇,还有更重要的事;想让“她”知道,“他”推新政、安百姓,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让更多像“她”一样的人,不再受欺凌,不再家破人亡。

只是“他”不知道,姜珞棠会不会懂。会不会懂“他”的苦心,懂“他”的无奈,懂“他”藏在“珩公子”身份下的,那颗帝王心。

天快亮时,武珩昭才浅浅睡了片刻。梦里又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镇国公府,腊梅开得正艳,卢明姝姨母抱着姜珞棠,笑着递给他一块蜜饯:“珩昭,尝尝,珞棠做的。”姜珞棠站在姨母身边,手里攥着块暖玉,对着他笑,眼里没有仇恨,只有纯粹的甜。

可梦很快就醒了。窗外的天已亮了,雪停了,阳光透过菱花窗,照在桌上的半块暖玉上,泛着淡淡的光。武珩昭起身,走到镜前,取下头上的墨玉簪,重新绾了发。镜中的人,凤眉修目,朱唇瑶鼻,还是那副超越性别的艳色,只是眼底多了几分帝王的沧桑。

“公子,该出发了。”老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宫里来报,辅臣已按您的意思处理了早朝事务,姜承业那边暂无异动。”

武珩昭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暖玉,放进腰间的锦袋里。今日,该带姜珞棠去看看这昭宁的江山,看看这江山背后的苦难,也看看“他”藏在心底的,那份不敢言说的真心。

【姜珞棠视角】

辰时刚到,漱玉院的门就被敲响了。姜珞棠打开门,看见“珩公子”站在门外,穿着件石青锦袍,比昨日的月白更显贵气。“他”身边跟着两个侍从,手里捧着个食盒,还有一件素白的狐裘。

“今日风大,穿上这个。”“他”把狐裘递过来,指尖触到她的手,带着几分暖意,“别冻着了。”

姜珞棠接过狐裘,心里竟莫名地暖了几分。这狐裘一看就价值不菲,毛质柔软,还带着淡淡的冷梅香,像是“他”常穿的那件。“公子费心了。”她轻声道谢,把狐裘裹在身上,瞬间驱散了晨间的寒意。

“走吧。”“他”转身往门外走,步伐从容,带着股久居上位的气度。姜珞棠跟在后面,目光落在“他”的腰间——昨日看到的凤凰暗纹,今日被锦袍的褶皱遮住了,看不见了。

马车停在云中阙后门,是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却比寻常马车宽敞得多,里面铺着厚厚的锦垫,还放着个小炭炉,暖融融的。“他”先上车,然后伸手拉她:“上来吧,路有点远。”

姜珞棠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这茧不像是文人的手,倒像是常年握剑或握笔的手。她心里的疑云又重了几分:这“珩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若只是普通权贵,怎会有这般气度,又怎会对姜承业的事了如指掌?

马车行驶起来,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颠簸。“他”从食盒里拿出几样点心,有她昨夜做的梅花酥,还有些精致的蜜饯。“尝尝?”“他”把梅花酥递到她面前,眼底带着笑意,“你做的点心,比云中阙的厨子做得好。”

姜珞棠接过梅花酥,咬了一口,酥皮掉在指尖,甜香在嘴里散开。她想起昨夜揉面团时的心思,脸竟莫名地红了。“公子喜欢就好。”她轻声说,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眼底的动摇,被“他”看穿。

“喜欢。”“他”的声音很轻,像落在雪上的羽毛,“若是以后每日都能吃到,就好了。”

这话里的暗示,姜珞棠听得懂,却不敢接。她转过头,看向窗外。马车正往城西走,路边的行人渐渐少了,多了些穿着破旧棉衣的灾民,手里拿着破碗,在路边乞讨。有的灾民冻得缩在墙角,嘴唇发紫;有的孩子光着脚在雪地里跑,脚踝冻得通红,却还在追逐着飘落的雪花。

“这些是……”她轻声问,心里有些发酸。若不是卢家遭难,她或许也能像这些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

“去年蝗灾时失去家园的人。”“他”的声音沉了些,眼底的笑意也没了,“按规矩,官府每日会派发灾粮,可如今……”“他”没说完,却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发下去的粮,掺了沙土不说,还不够数。”

姜珞棠的心猛地一沉。“他”这话,是在暗示灾粮有问题?难道“他”也在查姜承业的事?可“他”若真要查,为何还要包下她这个“姜家义女”?

马车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停在一片棚户区前。这里就是城西的灾民棚,低矮的土坯房,破旧的茅草顶,雪落在上面,压得茅草弯了腰,仿佛随时会塌下来。灾民们穿着破旧的棉衣,有的在煮稀粥,锅里的粥稀得能照见人影;有的在缝补破衣,针线粗糙,却还是缝了又缝;还有些老人,坐在墙角晒太阳,眼神空洞,像是早已没了活下去的盼头。

“下车看看吧。”“他”先下车,然后伸手拉她。

姜珞棠跟着“他”走进灾民棚,一股混杂着霉味、酸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皱了皱眉,却没后退——这些苦难,让她想起了自己在乱坟岗的日子,想起了奶娘死前的模样。一个老婆婆坐在墙角,手里拿着个破碗,碗里是半碗稀粥,里面掺着不少沙土,还有几粒没煮烂的谷子。老婆婆看见他们,挣扎着要起身,枯瘦的手撑着地面,却怎么也站不稳。

“老人家,别起来,坐着吧。”“他”赶紧上前扶住老婆婆,声音温和得不像个权贵。

老婆婆抬起头,脸上满是皱纹,眼睛却亮了些:“公子是来送粮的吗?”

“他”蹲下身,看着老婆婆碗里的稀粥,眼底的冷意越来越重。“老人家,这粥是官府派发的?”“他”轻声问。

老婆婆点点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是……只是这粥越来越稀,还掺了沙土,根本填不饱肚子。”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顺着皱纹往下流,“我那孙儿,才五岁,就是因为喝了这稀粥,拉了好几天肚子,昨天刚没了……”

姜珞棠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想起自己三岁时,阿娘也会给她熬粥,熬得稠稠的,还会加些红枣和枸杞,怕她吃不饱。可这些灾民,连一碗干净的稀粥都喝不上,连孩子的命都保不住。

“他”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婆婆:“老人家,拿着这个,去买点干净的粮食,好好照顾自己。”

银子在阳光下泛着光,老婆婆接过银子,激动得浑身发抖,就要跪下磕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您真是活菩萨啊!”

“他”赶紧扶起老婆婆,声音更柔了:“快起来,不用这样。这是我该做的。”

姜珞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竟生出几分敬佩。这“珩公子”虽看着像权贵,却有一颗怜悯百姓的心。不像姜承业,只顾着自己的利益,连灾民的救命粮都要克扣,连卢家满门的血都能不在乎。

“走吧,去前面看看。”“他”转身对她说,眼底的冷意已散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两人往前走,看到一个小女孩蹲在雪地里,手里拿着个冻硬的窝头,啃得很用力,小脸冻得通红,却还是舍不得放下。姜珞棠走过去,从食盒里拿出块蜜饯,递到小女孩面前:“小妹妹,吃这个吧,比窝头甜。”

小女孩抬起头,脸上脏兮兮的,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她看了看姜珞棠,又看了看“他”,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蜜饯,咬了一口,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谢谢姐姐!”

那笑容像束光,照在姜珞棠的心上。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吃到甜的东西就会很开心。可自从卢家遭难后,她就再也没那样开心过了。

“我们该走了。”“他”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几分催促。

姜珞棠点点头,跟着“他”往马车走。路过一个粮仓时,她的目光顿了顿——这就是卢家旧部说的城西粮仓,姜承业的私仓。粮仓外有几个守卫,穿着黑色的衣服,腰间别着刀,站姿挺拔,看起来很警惕,不像是普通的粮仓守卫,倒像是姜承业的私兵。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的目光,轻声问。

“没什么。”姜珞棠赶紧收回目光,心里却在盘算:今夜一定要来这里看看,若是能找到姜承业克扣灾粮、挪用军饷的证据,就能为卢家报仇了。

回到马车上,姜珞棠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想起那些灾民的惨状,想起小女孩的笑容,想起“珩公子”的怜悯,心里竟有些动摇——或许,“他”真的不是坏人?或许,“他”真的能帮她报仇?

可阿娘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别信武家人。”她不知道“珩公子”是不是武家人,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若是“他”真和武家有关,那她岂不是羊入虎口?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你是不是在想城西粮仓的事?”

姜珞棠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看着“他”:“公子怎么知道?”

“他”笑了,眼底带着几分了然:“我猜的。你方才看粮仓的眼神,很不一样,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姜承业在粮仓里藏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最好别去碰,免得惹祸上身。他的心狠手辣,不是你能想象的。”

姜珞棠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果然知道姜承业的事!“公子,你到底……”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他”打断她,眼神变得严肃起来,“重要的是,你要保护好自己。姜承业连灾民的救命粮都敢克扣,连卢家满门都敢灭口,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单打独斗,只会白白送命。”

“我知道。”姜珞棠的声音带着几分倔强,“可我不能看着他逍遥法外,不能忘了阿耶阿娘是怎么死的,不能忘了卢家满门的血!我活下来,就是为了报仇!”

“他”看着她,眼底的艳色里多了几分复杂:“我知道你的仇深,可报仇也要讲究方法,不能硬碰硬。”“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若你信我,我可以帮你。只是你要答应我,凡事听我的安排,别擅自行动。我不会让你白白送死,也不会让姜承业逍遥法外。”

姜珞棠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竟有些动摇。“他”的眼神很真诚,不像在撒谎。或许,真的可以信“他”一次?或许,“他”真的能帮她报仇?毕竟,以她一人之力,想要扳倒姜承业,太难了。

“我……”她刚要开口,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侍从的声音:“公子,前面有人拦路。”

【武珩昭视角】

听到“有人拦路”,武珩昭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掀开马车窗帘,看见前面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手里握着刀,腰间别着姜家的令牌——是姜承业的私兵。看来姜承业是真的急了,竟连私兵都派出来了,是怕“他”带姜珞棠查到什么,还是怕姜珞棠脱离他的掌控?

“公子,怎么办?”侍从低声问,手按在腰间的剑上,随时准备动手。

“别慌。”武珩昭放下窗帘,对姜珞棠说,“你在车里待着,别出去。外面的事,我来处理。”

“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姜承业的私兵看到“他”,立刻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眼神凶狠,像是要把人生吞了:“你就是‘珩公子’?”

“是我。”武珩昭的声音很淡,带着几分帝王的威严,压得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你们是谁?为何拦路?”

“我们是镇国公府的人!”壮汉恶狠狠地说,语气里满是嚣张,“我家大人说了,姜姑娘是我家大人的义女,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抢!赶紧把姜姑娘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武珩昭笑了,眼底的冷意像冰,能冻伤人:“镇国公府?姜承业好大的胆子,竟敢派私兵拦我的路!他以为,凭这点人,就能拦住我?”

“你敢直呼我家大人的名讳?”壮汉怒了,举起刀就要砍过来,“我看你是活腻了!今日就让你知道,得罪我家大人的下场!”

没等壮汉的刀落下,武珩昭身边的侍从就冲了上去,拔剑挡住了刀。“当”的一声,刀剑相撞,火星四溅。侍从的剑法凌厉,是宫里暗卫教出来的功夫,壮汉根本不是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被逼得连连后退。其他几个私兵见状,也纷纷拔刀上前,却被另一个侍从拦住了,根本近不了武珩昭的身。

武珩昭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打斗,眼底没有丝毫波澜。这些私兵,不过是姜承业的爪牙,不堪一击。“他”更在意的是车里的姜珞棠——“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更恨姜承业?会不会因为“他”的保护,多信“他”几分?

打斗很快就结束了。几个私兵都被打倒在地,有的断了胳膊,有的伤了腿,躺在地上哀嚎。壮汉被侍从用剑架在脖子上,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壮汉吓得声音发颤,看着武珩昭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身上的威严,根本不是普通权贵能有的。

“我是什么人,你还没资格知道。”武珩昭走到壮汉面前,声音冷得像冰,“回去告诉姜承业,姜姑娘是我护着的人。他若再敢动歪心思,再敢派私兵拦路,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别说他的镇国公府,就是他的命,我也能取!”

壮汉赶紧点头,头点得像拨浪鼓:“是!是!我一定转告!我一定转告!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武珩昭示意侍从放了壮汉:“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壮汉连滚带爬地跑了,其他几个私兵也赶紧跟了上去,生怕晚一步就丢了命。武珩昭转身回到马车旁,掀开窗帘,看见姜珞棠坐在车里,脸色有些苍白,却没有害怕的样子,眼底反而带着几分坚定。

“你没事吧?”“他”轻声问,眼底带着几分担忧。

“我没事。”姜珞棠摇摇头,声音有些发颤,却还是很稳,“那些人……是姜承业派来的私兵?”

“是。”武珩昭点点头,坐进马车里,“看来姜承业是真的急了,连私兵都派出来了。他是怕你脱离他的掌控,怕你查到他的事。”

姜珞棠看着“他”,心里竟有些感动。若不是“他”,她今日怕是真的要被这些私兵带走,后果不堪设想。“公子,谢谢你。”她轻声说,“若不是你,我今日怕是要被他们带走了。”

“谢我做什么?”武珩昭笑了,眼底的冷意散去,多了几分温柔,“我说过,会护着你的。既然我包下了你,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车厢里的气氛却比之前更暖了。姜珞棠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的疑云渐渐散去了些。或许,“他”真的是个好人?或许,“他”真的能帮她报仇?

“公子,”她轻声开口,“你真的愿意帮我?”

“是。”武珩昭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眼神真诚,没有丝毫隐瞒,“我愿意帮你。只是你要记住,报仇不是唯一的出路,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

“更重要的事?”姜珞棠疑惑地问。

“是。”武珩昭点点头,目光看向窗外的灾民棚,那里的灾民还在艰难地生活着,“比如,让这些灾民能吃上干净的粮食,让他们能有个安稳的家;比如,让更多像你一样的人,不再受欺凌,不再家破人亡;比如,让这昭宁的天下,不再有姜承业这样的蛀虫,不再有百姓受苦。”

姜珞棠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仅想帮她报仇,还想让这世间变得更好。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或许,阿娘说的“别信武家人”,也不是绝对的?

“我懂了。”她轻声说,眼底的冷意渐渐散去,多了几分坚定,“公子,我信你。以后,我听你的安排。我不会再擅自行动,也不会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会等着,等着你来帮我报仇,等着看姜承业付出代价。”

武珩昭看着她,眼底的艳色里多了几分笑意,像冰雪初融的阳光,暖得能照进人心:“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姜承业欠你的,欠卢家的,欠灾民的,我都会让他一一偿还。”

马车继续往云中阙走,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武珩昭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姜珞棠的关系,又近了一步。只是“他”也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困难和挑战等着他们——姜承业的阴谋,朝堂的纷争,还有“他”身份的秘密,这些都像藏在羹里的苦杏仁,等着他们去面对。

而宫里,辅臣们还在按“他”的吩咐处理朝政,姜承业还在做着他的春秋大梦,以为“他”真的在寝殿静养,以为能靠着克扣灾粮、挪用军饷蒙混过关。可“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些都会结束。姜承业的罪证,很快就会到手;卢家的冤屈,很快就会昭雪;而姜珞棠,也会慢慢走出仇恨,看到这世间的美好。

(语气转柔,带几分希望的暖意)

列位看官,这一章里,玉露羹的苦杏仁终是化了,暖玉的断口也渐渐有了相合的意——姜珞棠放下了几分警惕,认下了这份保护;武珩昭藏起了几分算计,露出了几分真心。两人在灾民的惨状里见了人间疾苦,在姜承业的私兵前见了彼此的立场,竟生出了几分难得的信任。只是这信任,像雪地里的梅花,虽清丽,却也脆弱,不知能否经得住后续的风雨。

姜承业丢了私兵,会不会就此收手?武珩昭暗访灾粮的事,会不会被姜承业察觉破绽?姜珞棠跟着“珩公子”,又会在这朝堂纷争里,扮演怎样的角色?

(醒木最后一拍,余音带着羹香的暖)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雪夜探·暗线生!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