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家村扶贫日记 第2章 第 2 章

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昀瞪着车外那个男人，遇见前男友不可怕，可怕的是狼狈不堪的遇见前男友！苏昀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立刻！马上！

他手忙脚乱地去按车窗按钮，试图把这丢人现眼的场景隔绝在外，同时脚下猛地一踩油门！

“嗡——轰！！”

发动机发出徒劳的咆哮，车轮在泥坑里疯狂空转，溅起大片浑浊的泥浆，噼里啪啦地砸在挡风玻璃和车身周围。

车，纹丝不动。底盘与石头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连那头名叫驴蛋的倔驴也仿佛嘲弄般地“嗯啊”叫了一声。

秦铮站在原地，泥点一点都没溅到他身上。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苏昀的徒劳挣扎，眉梢微挑，那眼神仿佛在说：“几年不见，还是这么蠢。”

【警告！检测到宿主产生强烈逃避情绪！消极对抗任务！秃头风险增加10%！当前风险：10%！】

系统的冰冷提示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苏昀最后一丝侥幸。

秃头风险10%！！

苏昀瞬间僵住，踩油门的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浓密蓬松的头发，脸色白了又青。

不行！绝对不行！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更何况是变成秃头！

巨大的恐惧压倒了对前男友的尴尬和社死感。苏昀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抖着手，缓缓降下了车窗。

“嗨，秦铮，好、好久不见啊...”他的声音干巴巴。

秦铮没接话，只是目光在他那辆惨不忍睹的跑车上转了一圈，又落回他脸上，语气平淡无波：“迷路了？需要我给你指条回市区的路吗？不过，你这车估计得叫拖车了。”

“不是。”苏昀硬着头皮，在心里把那个破系统骂了一万遍，然后艰难地开口，“我是来...扶贫的。”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细若蚊蚋，几乎含在嘴里。

“什么？”秦铮像是没听清，往前凑近了一步，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点泥土和汗水的气息飘进车窗，“你来干什么？”

苏昀闭上眼，豁出去了，大声道：“扶贫！我说我是来扶贫的！响应国家号召！支援农村建设！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添砖加瓦！不行啊？！”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

随即，村民们发出了更加热烈的议论。

“哎呦，这娃娃也是来扶贫的？”

“开这么贵的车来扶贫？头一回见嘞！”

“看着细皮嫩肉的，能扶个啥哟？”

秦铮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嘴角向上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他上下打量着苏昀，从蓬乱的头发到褶皱的衣服，一看便是狂欢一夜宿醉刚醒的模样，秦铮怀疑小少爷喝坏了脑子，“你？扶贫？苏少爷，如果我没记错，你大学时连宿舍地都没扫过一次，袜子都是送洗衣房。你分得清韭菜和麦苗吗？知道水稻什么时候插秧吗？扶贫？你是来给我们村增加扶贫难度的吧？”

苏昀被怼得面红耳赤，偏偏无法反驳。因为秦铮说的全是事实！他强撑着面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懂不懂！我...我学习了！我有理论知识的！我还会...还会用高科技扶贫！”

【滴！发布解锁任务：解决当前交通困境，将车辆移至安全地点，避免造成道路堵塞。任务奖励：正能量积分 1。任务失败：秃头风险 5%。】

苏昀：“！”

破系统，尽会添乱！

他试着跟系统对话：[我嘴巴一开一合说来扶贫人家也不信啊？村干部不让我进村怎么办？]

【手续已安排好，请不用担心，请尽快完成新手任务。】

苏昀强撑着：“秦铮！我有正式手续！不信你查！你...”他的声音减弱，“你能不能帮我把车拖出来？”

秦铮盯着他，神色不明，片刻后语气带上了点公事公办的味道：“行，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先把车弄出来再说。你这车再堵下去，村里的三轮车都过不去了。”

他转身，对围观的村民喊道：“徐二叔，麻烦你去我家把那条粗麻绳拿来。小东，帮我去找几块结实点的木板来。其他人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地里活都干完了？”

秦铮在村里显然很有威信，几句话下来，村民们虽然还好奇，但也纷纷散开，只有几个半大小子留下来帮忙。

很快，麻绳和木板都拿来了。

秦铮指挥着两个年轻人把木板垫在打滑的车轮下，然后亲自将麻绳一端绑在跑车的拖车钩上，另一端则...

苏昀看着秦铮走向旁边那头刚刚舔过他车灯的倔驴，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等等！你要干嘛？”苏昀声音都变调了。

秦铮利索地把绳子另一头套在驴身上，拍了拍驴屁股，对苏昀露出笑容：“干嘛？给你找的牵引车啊。放心，驴蛋力气大着呢，比租拖车便宜多了，而且环保。”

环保？！几百万的跑车配一头驴拉车，你跟我说环保？！

苏昀眼睁睁看着秦铮一声吆喝，那头倔驴不情不愿地开始发力往前蹬腿，自己的跑车发出更加痛苦的呻吟，被一点一点地从泥坑里拽了出来。

那一刻，苏昀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车终于被拖到了路边相对平坦结实的地面上。

秦铮走过来，解下麻绳，拍了拍车顶：“好了，苏少，车能动了吗？能动的话，跟我去村委会查手续。”

苏昀看着爱车身上遍布的泥点、口水印和细微划痕，心在滴血。他尝试启动，车子倒是能开了，但底盘时不时传来异响，显然伤得不轻。

他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驾驶着伤痕累累的跑车，以龟速跟在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秦铮后面，往村里驶去。

村里的路况比村口好不了多少，坑坑洼洼。苏昀的心随着底盘的每一次刮蹭而抽搐一下。他透过车窗观察着这个即将成为他“战场”的村庄。

房子大多是老旧的砖瓦房，偶尔有几栋新建的二层小楼，路边能看到闲逛的土狗和鸡鸭，村民们的穿着朴素，脸上带着风吹日晒的痕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好奇，整个村子看起来...很原生态，很宁静，但也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贫穷。

终于，在一个挂着“晋家村村民委员会”牌子的简陋平房前，秦铮停下了自行车。

苏昀停好车，刚下车，系统提示音又来了：

【滴！新手任务完成。奖励正能量积分 1。（积分可用于兑换临时性辅助工具或抵消部分惩罚，详情请自行探索）】

【发布新手任务一：深入了解晋家村贫困现状，三天内提交一份不少于3000字的调查报告（需系统判定为认真完成）。任务奖励：积分 10。任务失败：秃头风险 15%。】

调查报告？！还3000字？！苏昀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但秃头的威胁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身后，他咬着牙，把哀嚎咽了回去。

秦铮锁好自行车，回头看他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皱了皱眉：“怎么了？苏少爷这就累了？”

苏昀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声音虚弱：“没事，就是感觉任重而道远。” 道远得他头发都快保不住了。

秦铮没再多问，引着他走进村委会。里面陈设简单，几张旧办公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各种规章制度和地图。

一个看起来像是文书的中年大姐正在埋头写东西。

秦铮问：“赵姐，今天有没有收到什么文件？”

赵姐抬起头，“呀，你是耳报神啊。刚刚接到了一个人事通知，派了一个扶贫志愿者来咱们村，叫...”她又翻出文件，“苏昀。”

秦铮略感意外地看向身侧之人。

苏昀则一副，我说什么来着的嘚瑟样。

苏昀与几年前没什么变化，模样出挑，白皙的肤色将完美的五官衬得华贵，整个人透露着——这辈子吃过的苦就是冰美式的既视感。

“赵姐，这便是苏昀。”秦铮介绍道，“苏昀，这是村委会的赵会计，赵芳菲。”

“赵姐好。”苏昀勉强挤出笑容。

村委会工作量不小，正值缺人，赵会计闻言热情地站起来：“哎呀，欢迎欢迎！小苏同志真是年轻有为啊！一看就是城里来的文化人！秦书记，小苏住哪里合适啊？”

秦铮道：“就安排在我院里的正房吧，方便工作交流。条件比较简陋，苏同志克服一下。”

苏昀心里瞬间炸开了锅，疯狂吐槽：和前男友住一个院？发配边疆了还附带情感折磨！

他没注意到赵会计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他一想到系统惩戒的秃头警告，只能强压下抵触，干笑着点头：“克服，一定克服！”

“你在这儿先等会儿。”说完秦铮便转身出了门。

苏昀不明所以，不过也没作他想，冲赵会计笑笑，拿出手机玩儿。

片刻后，秦铮回来领他去住处。宿舍在村委会后身的小院，推开门时，苏昀闻到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房间干净整洁，为数不多的家具也都擦得锃光瓦亮，不过，就是太小了——

可再新再干净，也抵不过 “小”——这屋子也就他家衣帽间那么大，苏昀小声嘟囔：“好小。”

秦铮把他的LV行李箱放在桌边，闻言挑眉：“嫌小？村里现下倒是有个宽敞的地方。”

苏昀期待地看过去。

“村口驴蛋的棚子宽敞，你可以去跟它商量一下合住。”

苏昀：“！”

这家伙舔一下嘴唇都得把自己毒死！

“呵呵，秦书记没别的事就请便吧。”苏昀下了逐客令。

秦铮闻言没再多说，转身便要走。手刚触到门框，脚步却忽然顿住，平淡的声音伴着微风飘入：“苏昀，好久不见，欢迎来到...晋家村。”

苏昀指尖捏着手机边缘的力道骤然收紧，心脏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戳了一下，又酸又涩。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最终只憋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直到院门“吱呀”一声合上，他才松了口气，瘫在床上。

一想到往后要和前男友在一个小院抬头不见低头见，苏昀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的别扭劲儿怎么也压不下去。

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机械的声音：【请宿主尽快完成新手任务一。】

苏昀猛地从床上上弹起来，哪还顾得上纠结和秦铮的尴尬关系。前男友难道比秃头还可怕吗？！他赶忙从LV行李箱里翻出笔记本电脑。

不就是调查报告嘛？一小时就能搞定！

然而，对着空白文档，苏昀发呆了半小时。他刚来连村子全貌都没摸清，怎么写？最后咬着牙，只勉强敲出个标题和几条干巴巴的提纲：交通、产业、劳动力、资源，每条后面只跟着一两句零散的观察，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天色暗下来时，敲门声响起。苏昀开门就见秦铮端着碗面条，上面卧着荷包蛋，热气裹着香气飘过来。“赵姐看你没去食堂，猜你是忙忘了。”秦铮进门扫了眼他皱着的眉，“怎么还没开始工作就愁眉苦脸的？”他瞥了一眼电脑，“你在弄什么？”

苏昀眼神闪烁，慌忙合上电脑盖，扯了个谎：“没、没弄什么重要的，就是家里人不放心，怕我来这儿扶贫只是装装样子，让我先写个村子的情况报告，证明我真在做事…… 可我刚到，连村子都没逛遍，哪儿有头绪啊。”

秦铮看了他一眼，将面条递到他面前：“先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报告的事，等会儿我跟你说说村里的情况，你再补充。”

苏昀接过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他低头扒拉着面条，荷包蛋的香气在口腔里散开。等他吃完把碗递还给秦铮时，才发现秦铮已经坐在桌边，对着他那空白文档敲了起来，屏幕上密密麻麻列满了晋家村的交通路线、主要农作物、劳动力构成，甚至连村里几处可开发的旅游资源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你照着这个大框架，把你细节填进去就行。” 秦铮把电脑推回给他，语气平淡。

苏昀盯着屏幕上条理清晰的内容，又抬头看向秦铮，恰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心头猛地一怔.

大学时，他总完不成专业作业，秦铮也是这样，一边吐槽他 “笨手笨脚”，一边帮他梳理思路，只是那时秦铮脸上总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这也是他俩分手的原因...

“我、我出去遛弯儿，熟悉下环境！” 苏昀猛地站起身，慌乱地找了个借口逃出门。刚走到小院门口，就听到隔壁赵会计跟人聊天：“秦书记对新来的苏专员可真上心，把自己住的正房腾出来给人家，自己搬去那好久没人住的厢房，今天他自己都没顾上吃饭，先把热乎面条给苏专员送过去了...”

苏昀的脚步顿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到秦铮住的厢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