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宫的金砖地,亮得能照见人影。
苏锦凝刚跨进门,就被一股浓烈的香粉味呛得蹙眉。
柳嫣然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珍珠钗,见她进来,眼皮一抬:“苏更衣倒是架子大,让本宫好等。”
“臣妾不敢,路上被宫人耽搁了。”苏锦凝躬身,目光扫过殿内——左右站着四个宫女,眼神都带着敌意。
“耽搁?”柳嫣然冷笑一声,拍了拍手,“把东西拿上来。”
一个宫女端着个锦盒上前,打开后,里面是一方绣着鸳鸯的粉色绣帕,帕角绣着个“凝”字,旁边还沾着几滴暗红色的血迹。
“这是昨日宫人在御花园假山旁捡到的。”柳嫣然语气阴毒,“绣帕上是你的名字,旁边还有男人的字迹,苏锦凝,你竟敢在宫中私会外男!”
苏锦凝心头一沉,果然是诬陷。
她定睛看向绣帕,帕角的“凝”字绣得歪歪扭扭,根本不是她的绣工,而所谓的“男人字迹”,只是几划潦草的墨痕,根本不成字。
“贵妃娘娘,这不是臣妾的绣帕。”苏锦凝语气平静,“臣妾的绣帕,针脚是双丝回针,且从不用粉色锦缎。”
“你还敢狡辩!”柳嫣然猛地坐起身,“宫人亲眼看到你昨日在假山旁与青衫男子私会,这绣帕就是证据!”
她看向旁边的宫女:“你们说,是不是?”
四个宫女齐声应道:“是!奴婢们亲眼所见!”
苏锦凝心中冷笑,柳嫣然为了诬陷她,竟然找了这么多证人。
“贵妃娘娘,空口无凭,仅凭一方来路不明的绣帕,就定臣妾的罪,未免太过草率。”苏锦凝抬起头,直视柳嫣然,“不如请陛下前来评判,看这绣帕到底是不是臣妾的。”
柳嫣然没想到她这么镇定,还敢提萧彻,心中有些发慌,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好!就请陛下评判,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她立刻让人去请萧彻。
苏锦凝站在殿中,指尖悄悄摩挲着衣襟里的玉佩,心中盘算着对策。
柳嫣然的绣帕,针脚粗糙,且用的是西域进贡的粉缎,这种锦缎只有贵妃以上的位分才能使用,她一个小小的更衣,根本得不到。
这就是她的破绽。
没过多久,萧彻就来了,身后跟着赵全。
“陛下,您可算来了!”柳嫣然立刻扑到萧彻身边,哭诉道,“苏锦凝在宫中私会外男,被宫人抓到证据,她还死不承认!”
萧彻的目光落在苏锦凝身上,眼神冰冷:“可有此事?”
“臣妾没有。”苏锦凝躬身,“贵妃娘娘拿出的绣帕,并非臣妾所有。”
“陛下您看!”柳嫣然拿起绣帕,“这上面绣着她的名字,还有男人的字迹,宫人也都亲眼所见!”
萧彻接过绣帕,仔细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
他认得苏锦凝的绣工,当年她给他绣的荷包,针脚细密,栩栩如生,绝不是这方绣帕能比的。
而且,这粉缎确实是西域进贡的,苏锦凝根本没有资格使用。
“陛下,这绣帕的针脚粗糙,且粉缎是贵妃娘娘专属的贡品,臣妾从未用过。”苏锦凝适时开口,“若是臣妾私会外男,怎会如此大意,留下带有自己名字的绣帕?”
萧彻的目光转向柳嫣然,眼神带着审视:“嫣然,你确定这绣帕是苏锦凝的?”
柳嫣然心中一慌,连忙说道:“陛下,臣妾确定!宫人们都亲眼看到了!”
“是吗?”萧彻看向那四个宫女,“你们亲眼看到苏更衣私会外男?”
宫女们被萧彻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陛下,臣妾有一事想问。”苏锦凝突然开口,“昨日臣妾在假山旁见的,是邻国质子慕容珩,并非什么外男,且我们只是偶遇,说了几句话而已。”
她故意说出慕容珩的名字,一来是事实,二来是试探萧彻的反应。
萧彻眼神一沉:“你与慕容珩认识?”
“三年前在猎场救过他一命,昨日偶遇,只是寒暄了几句。”苏锦凝语气平静,“至于这绣帕,想必是有人故意伪造,想要诬陷臣妾。”
柳嫣然急了:“陛下,她在撒谎!慕容珩是质子,她怎么可能认识他!”
“是不是撒谎,陛下一问慕容珩便知。”苏锦凝语气坚定。
萧彻沉默片刻,对赵全说:“去把慕容珩带来。”
赵全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慕容珩就来了,他穿着一身青衫,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模样。
“参见陛下,参见贵妃娘娘。”慕容珩躬身行礼。
“慕容珩,昨日你在御花园假山旁,是不是见过苏更衣?”萧彻问道。
“是。”慕容珩点头,“昨日偶遇苏姑娘,多谢她当年救命之恩,便寒暄了几句,并未有不妥之处。”
柳嫣然脸色惨白:“你……你们串通好的!”
“贵妃娘娘慎言。”慕容珩语气平淡,“臣身为质子,怎敢在宫中与人串通,做出越矩之事?”
萧彻看着柳嫣然,眼神越来越冷:“柳嫣然,你可知罪?”
柳嫣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陛下,臣妾没有!是苏锦凝陷害臣妾!”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萧彻将绣帕扔在她面前,“这绣帕的粉缎是西域贡品,只有你能使用,且针脚与你宫中绣娘的手法一致,你还想抵赖?”
柳嫣然浑身一僵,没想到萧彻竟然看得如此仔细。
“陛下,臣妾……臣妾只是一时糊涂,嫉妒苏锦凝得到陛下的关注,才出此下策。”她哭着求饶,“求陛下饶了臣妾这一次!”
苏锦凝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中没有丝毫同情。
这是她自找的。
萧彻冷哼一声:“念在你父亲有功于朝廷,朕饶你不死,但贵妃之位,你不配坐了!”
他看向赵全:“传朕旨意,柳嫣然嫉妒成性,诬陷嫔妃,降为嫔,禁足昭阳宫三月,闭门思过!”
“陛下!”柳嫣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却被宫人强行拉了下去。
殿内只剩下萧彻、苏锦凝和慕容珩三人。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萧彻看着苏锦凝,眼神复杂:“你倒是越来越会为自己辩解了。”
“臣妾只是不想被人诬陷,丢了性命。”苏锦凝垂下眼睑。
慕容珩上前一步:“陛下,此事与苏姑娘无关,是柳嫔一时糊涂,还请陛下不要迁怒于苏姑娘。”
萧彻看了他一眼,语气冰冷:“这里没有你的事,退下吧。”
慕容珩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临走时,给苏锦凝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殿内只剩下萧彻和苏锦凝两人。
萧彻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苏锦凝,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很大:“你接近慕容珩,是不是想利用他?”
“臣妾不敢。”苏锦凝强忍着疼,“臣妾与他只是旧识。”
萧彻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松开手:“上元宫宴,你必须以贵妃之礼出席,若是再出什么岔子,朕饶不了你。”
“臣妾遵旨。”苏锦凝躬身。
萧彻转身离去,留下苏锦凝一个人站在殿中。
她摸了摸下巴,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指印,微微泛疼。
这场危机,总算化解了,还顺便拉柳嫣然下马,这就是她的爽点。
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柳嫣然虽然被降位禁足,但她背后还有摄政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萧彻对她的怀疑,并没有减少。
“姑娘,您没事吧?”小翠连忙跑进来,一脸担忧。
“我没事。”苏锦凝摇摇头,“我们回去吧。”
回到碎玉轩,苏锦凝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您太厉害了!”小翠兴奋地说,“竟然让贵妃娘娘降位禁足,真是大快人心!”
苏锦凝笑了笑,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
柳嫣然的倒台,让她少了一个敌人,但也让她暴露在摄政王的视线中。
接下来,摄政王肯定会亲自出手对付她。
而且,御书房的线索还没找到,上元宫宴越来越近,她必须尽快联系慕容珩,想办法进入御书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苏锦凝心中一紧:“谁?”
“是我。”慕容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锦凝连忙让小翠开门。
慕容珩走进来,神色凝重:“苏姑娘,摄政王刚才派人去了天牢,好像对陈默动了刑。”
苏锦凝脸色一变:“什么?”
“陈默不肯说,摄政王很生气,恐怕……”慕容珩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苏锦凝心中焦急万分。
陈默是唯一知道通敌案内情的人,若是他出了意外,线索就断了!
“我必须去天牢看看。”苏锦凝语气坚定。
“不行!”慕容珩立刻阻止,“天牢现在守卫森严,你根本进不去,而且摄政王肯定在等着你来。”
苏锦凝攥紧拳头,指尖发白。
她知道慕容珩说得对,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陈默出事。
“那怎么办?”她语气带着一丝无助。
慕容珩沉吟片刻:“上元宫宴,御书房守卫会相对松懈,我们可以趁机进去寻找线索。”
“可是,我们不知道密道在哪里。”苏锦凝说道。
“我有办法。”慕容珩从袖中拿出一张图纸,“这是御书房的大致布局图,我托人画的,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苏锦凝接过图纸,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好。”她点头,“上元宫宴,我们一起行动。”
慕容珩看着她,眼神坚定:“放心,我会保护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苏锦凝看着手中的图纸,心中充满了忐忑。
上元宫宴,既是进入御书房的机会,也是一场巨大的危机。
摄政王肯定会在宫宴上设下陷阱,等着她自投罗网。
萧彻对她的态度也阴晴不定,不知道会不会在关键时刻阻止她。
而且,陈默的安危,也让她忧心忡忡。
她不知道,上元宫宴等待她的,将会是真相大白,还是万劫不复。
夜色渐深,碎玉轩的灯光摇曳。
苏锦凝铺开图纸,仔细研究着御书房的布局。
密道到底在哪里?
陈默能不能撑到上元宫宴?
摄政王又会设下什么陷阱?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彻夜难眠。
她知道,上元宫宴,将会是一场生死博弈。
赢了,就能找到通敌案的证据,救锦宸和陈默;输了,就会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苏锦凝攥紧手中的图纸,眼神变得决绝。
不管前方有多少危险,她都必须去闯。
因为她没有退路。
只是,她没想到,上元宫宴上,等待她的,不仅仅是摄政王的陷阱,还有一个让她始料未及的真相。
这个真相,将会彻底改变她的命运。
上元宫宴,越来越近了。
一场决定生死的博弈,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