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15章 拾伍

古树耸立，枝叶茂密，枝条折折，落叶纷飞，把整个崆峒山都蒙上一层青绿色的薄纱。仙府伫立云端不知多少岁月，五彩的云朵在空中游走，遮挡住大部风光。仙鹤翩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熏香味。

杨戬和云星驾驶着一艘小船穿过跳跃点，来到崆峒山下，却见一群人在盘查来人。

云星手握住诛仙剑的剑柄，眼底已经燃起怒火。

有人看到杨戬和云星的船靠近，立刻冲他们喊道：“后面的船，过来！你们是什么人！”

杨戬用身体挡在云星前面，对盘查的人回道：“我二人是崆峒山南珰师兄的远方亲戚，此特来拜访。”

那人把一卷画布展开，比照他们：“你们两个，把脸露出来。”

云星见到画布，在杨戬背后施了秘术，把自己的面容更改两分，又做一个痴傻表情，从杨戬背后探出头来。

领头的人看了两人几眼，瞧见云星那样嫌弃地呸了一声，摆摆手让两人过去了。

两人走远，云星才恢复了面容。

云星看着远处的景色，说：“师兄你看，山门就快到了。”

“千年间崆峒山可以屹立力于风云变化间不倒，广成子师叔很有谋略啊。”

“师父多年不管府中事务了……此事你以后会知。”

两人从山道往上走，还没走两步，就遇到下山的道徒，来人看到云星，眼中冒着星光，喊道：“师姑！你终于回来了啊！”

云星看到来人，是三席的一个师侄，向他微微颔首，问道：“师侄这是去做什么？”

“我本是奉南珰师叔的命去将山脚的人赶走的，师叔说这几日您要回来，特意……”

那人发觉自己说漏嘴，立刻止住话语，傻笑着挠头。

“你还替他掩藏，看我找他算账，我和杨戬师兄差点没被人扣在那儿，幸得我随机应变。”

杨戬在一旁微笑着听云星瞎说一通，点头认同云星的话。

他一边给两人引路一边辩解：“师姑你也体谅下南珰师叔，他事多如牛毛，师祖又是不管的，他已焦头烂额了；琼南师叔每日都是冷着脸，吓死人了，大家都盼着你回来呢……”

“我才不想管你们这些事情。”

“师姑，这会儿就别分你我了嘛。”

三人走了好一段山路，来到半山腰，此处众多弟子在此练武，大家看到他们上来，都急哄哄拥上去。

“师姑！”

“师姑，你可回来了！”

“师姑，你都不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云星都一一打过招呼，正在说话间，就感受到一阵冷意，不用看她就知道是琼南来了。

“回来了就快些上去吧，师父在山崖静坐，”琼南悄无声息地站在人群外围，用着不高不低的声音说着，然后转头看了下背对着自己的师侄们，冷声说道：“你们今日都没事做了吗？”

众人一听立刻做鸟状散开，刚才喊的最大声地此刻跑得最快。

云星问道：“南珰呢？”

琼南听到这个名字后闭上眼睛，转头朝屋内走去。

琼南刚消失，云星和杨戬就听一阵哀嚎传来：“云星啊！你终于回来了！”

杨戬举起手掩着翘起的嘴角，云星的这个师弟和从前还真是没有半点改变。

“师弟，你喊这么大声，给琼南师弟都吵走了。”

南珰从山路上快步走下来，嘴里连珠炮一般地说道：“他一直都是这样，我早已习惯了……云星，你总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快被折磨死了，老头每天巨多事儿，琼南一直挂着死人脸，他也不帮我……”

云星拍了拍抱着自己的南珰小声提醒道：“师弟，切莫让杨戬师兄看了笑话了，注意仪态。”

“咳，”南珰伸手擦掉挂在脸上的泪水，拱手冲杨戬施了一礼说：“这几日多谢杨戬师兄照顾云星了。”

杨戬回了一礼：“好说。”

正经不过一句话，南珰又挂在云星身上，身高八尺的汉子又开始落泪，边哭边说：“云星，这次就别走了，好些事儿还等着你裁断呢。”

“我听说你和琼南在我昏迷的时候去过蓬莱，担心我啊。”

“那可不，谁知这次你下山这么凶险，以后别去了，再有这样打打杀杀的事情，就让琼南去，反正他皮糙肉厚的……”

“那你还把我的画像给那些人看。”

南珰听到后，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泪水还在他脸上挂着，他解释道：“最近我手中有些拮据嘛，再说了，你这么聪明，怎么会被他们抓住。”

云星冷笑一声，说：“你还真是看得起我，一会告你状。”

“好师姐，你饶了我吧，好云星……”

南珰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拽着云星的袖子连连求饶。

杨戬跟在两人身后，一边听着两人拌嘴，一边欣赏崆峒山的景色。一千年前的金霞洞也是如此盛况，他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的岁月，一时间失了神。

自华山一战后，杨戬也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曾经在金霞洞的种种，会想起与师父在树下下棋，想起师父指导自己练武，但母亲和妹妹的脸总会突然出现在眼前，打断他的回忆。

“师兄？”

云星和南珰说着话，不经意间回头去看杨戬，发现他手在身侧紧攥着，眉头紧皱，一半愁绪藏匿在蓝色头巾下。

杨戬听到云星的呼声，舒平了眉头，嗯了一声，眼睛飘到她身上，手背到身后缓缓展开。

南珰眼下一转，说道：“这就快到山顶了，如今这山路算是好走的了，以前都是碎石子铺的。”

云星明白南珰的意思，他是想让杨戬趁着话头转移注意，她接道：“是啊，我还记得，当初都是师弟们背着我走的。”

杨戬心领了二人的好意，笑着说：“这么好的福地洞天，我倒是不舍得离开了。”

三人又闲聊两句，终于来到山顶，此刻身处于云间，仙鹤在云间穿梭着，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白发老者，盘坐在这如画景中。

云星高声喊道：“师父！”

杨戬拱手说：“师伯。“

广成子并未转身，稍显苍老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来了，过来坐吧。”

南珰说：“弟子就先退下了。”

杨戬和云星走到树下，盘坐在广成子身侧。山风吹到他们身上，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了，树叶飘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云星你的伤怎么样？”

“累师父记挂，已经大好了。”

“那就好，”广成子点点头，手扶胡须，又问道：“此去东海，发生了什么？”

云星简要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杨戬又补充了他与云祥见龙太子时的情况。

“师父，我有一事想问……”

“我知你想问什么，此次唤你与杨戬来，也是想要说与你们听。”

广成子并未直接讲，而是转头问杨戬：“你应该能猜出一二。”

杨戬回答道：“我师父想要镇压玄鸟，是为了维护封神榜。炎帝与您想要建立新封神榜……你们想封新神。”

杨戬的语气到最后几乎是肯定，他所见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云星，以及她背后的东岳。

“不错，你果然是聪明，只是炎帝他……”广成子抬头看着远处难以分明，连成一片的山脉，叹了口气，说：“这世间并没有永恒的存在，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我经历了太多事情，看惯了生死。权力在岁月面前一文不值，他还没有明白，他毁了精卫，还想毁了云星。”

“姐姐？”

云星没想到精卫的死和炎帝有关，心下一惊。

“龙太子他曾与精卫有婚约，本来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他们两人却有了情。”

云星问：“可这样不是更好？东岳与龙族能够联手。”

杨戬说：“我猜炎帝他老人家想要吞并或削弱龙族，后来他也做到了。”

广成子眼前浮现出当初那个坚韧又固执的女孩，缓缓地说：“精卫她夹在母族和爱人之间，炎帝逼迫她做出选择。她亲手抽了自己心爱之人的龙筋交与炎帝，然后自刎在爱人面前。”

杨戬和云星都沉默了，云星此刻心中翻江倒海，很多念头抓不住。

“此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云星越陷越深，我不得不有所作为。”

“师父……”

“云星，我知你是个好孩子，崆峒山被你管理的很好，炎帝交代的事情你做的也很好，可我更想你做自己，做云星。师父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从厄运中冲出。”

杨戬此刻听完广成子的话，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云星的背。

杨戬问广成子：“师伯，你想让我怎么做？”

广成子说：“陪在云星身边，在事情结束前护着她。”

云星此前一直都在为炎帝做事，她连系父亲与师父之间的关系，后来师父把崆峒山交给她打理，实际就是在按炎帝的意愿行事。她想要把父亲安排的事情做好，她也想要完成父亲的愿望，她觉得炎帝是一位英勇的君主。可这位君主眼中的自己，不过是从前的女儿的替代，是另一件工具。

她本就打算这样糊涂下去，等到父亲的目的达到，自己就离开。她不想让师父为难，但师父却把她推向了另一个可能，那就是杨戬。

杨戬正重地点头，答应了广成子的请求。

广成子说：“好了，你们去吧，我再坐会儿。”

云星笑着说：“师父别是坐久了，腿麻了吧？”

广成子的胡子都要飞起来了，佯怒道：“谁让你们这么慢！重修了山道还走这么慢，少在这编排师父。”

杨戬说：“那师伯，我们就先下山去了，您在这慢慢缓。”

他“慢慢”两字故意拉长腔调，但你又觉得他的语气仿佛真的体贴入微的为长辈考虑。

广成子有点后悔让这两人回来了，自己辛辛苦苦为他们谋划，他俩却在这消遣自己，真是小白眼狼。

不过腿确实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