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缘 第55章 你总是在给我惊喜

两周多的时间在紧张的学习和按部就班的校园生活中悄然滑过，仿佛一切都沿着既定的轨道平静运行。

这天下午的自习课，阳光懒洋洋地透过玻璃窗，洒在摊开的书本上。徐捷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长时间盯着复杂的数学公式让他有些疲惫。他无意识地望向窗外，目光掠过操场边缘的石阶时，却意外地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石阶的角落，远离球场的喧嚣和跑道的热闹。午后的阳光勾勒出他略显孤寂的轮廓。他微微低着头，膝盖上摊开一个厚厚的速写本，手指握着一支笔，正专注地、一下一下地在纸上移动着。

林晟在画画。

这个认知让徐捷的心微微一动。他见过林晟在课本角落、草稿纸上留下的那些不经意却充满灵气的线条，但这样郑重其事地坐在阳光下写生，还是第一次看到。

少年专注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沉静，与平日里那个张扬不羁的形象判若两人。

“哎，徐捷，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同桌黄晖的声音打断了徐捷的凝视。他顺着徐捷的视线望去，也看到了石阶上的林晟，“咦？那不是……那个谁吗？有点眼熟……啊！想起来了！”黄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带着点兴奋，“更衣室英雄！对吧？上次篮球场打架那个！全校都认识他了！他是你朋友吧？”

“啥？”徐捷一时没反应过来“更衣室英雄”这个名号，疑惑地看向黄晖。

“就是上次在更衣室帮人出头那事儿啊！可出名了！你跟他不是挺熟的吗？”黄晖解释道，眼神里带着点八卦和崇拜。

徐捷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翻开眼前的书，语气平淡：“不知道，也不感兴趣。”然而，内心深处却悄然泛起一丝微妙的涟漪，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隐秘的喜悦和一丝骄傲。

“这家伙……原来还挺出名的。”这感觉，像是发现了一块只属于自己的璞玉，在别人眼里也有了微光。

班会结束后，班主任将徐捷和另一位班长留了下来。

办公室里，班主任详细交代了本学期剩余的活动安排和班级管理重点，其中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下周学校即将举办的大型艺术节。

“学校要求每个班都要积极参与，拿出点像样的作品来。”班主任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两位班长，“绘画、摄影、书法、手工艺都行。你们俩回去发动一下，看看班上有没有这方面有特长的同学，鼓励他们报名。这是报名表和宣传画册，徐捷你拿着，负责具体登记和收集作品。”班主任将一叠印着彩色艺术节海报和报名须知的小册子递给了徐捷。

徐捷接过画册，指尖划过光滑的封面。翻看着里面展示的往届优秀作品，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那双能捕捉光影的手，那些藏在草稿纸背后的灵气，不该被埋没。

或许这正是一个契机？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响，徐捷就收拾好东西，快步走出教室。他没有回宿舍，而是等在了赵磊回家离校的必经之路，很快，他就看到了和同学勾肩搭背走来的赵磊。

“赵磊！”徐捷出声叫住他，把赵磊拉到一边。

“咋了？找我有事？”赵磊一脸好奇。

“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徐捷压低声音，开门见山，“是关于林晟的。这次学校艺术节，我想让他报名参加绘画比赛。”

“啥？！”赵磊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晟哥？画画？他会画画？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咋从来没听说过？”他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会，而且画得非常好。”徐捷的语气很肯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我只是觉得他有这个天赋，不该浪费。所以想请你帮忙，以你的名义去鼓励他报名，或者直接帮他报上名？”徐捷知道林晟对赵磊的信任度很高。

赵磊看着徐捷认真的眼神，又想了想林晟平时偶尔流露出的那种与打架闹事截然不同的沉静气质，虽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拍着胸脯应承下来：“行！包在我身上！晟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明天就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保证让他‘自愿’参加！”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和赵磊分开后，徐捷回到宿舍。

他将那本艺术节的宣传画册放在了两人共用的书桌中央显眼的位置。不久，林晟也洗漱完回来了。

徐捷拿起洗漱用品，状似随意地对林晟说：“我去洗漱。桌子上我放了一份东西，希望你能认真看看。”说完，便开门出去了。

“什么东西？”林晟带着疑惑走到书桌前，拿起了那本彩色的画册。

翻看几页后，他明白了徐捷的用意。当徐捷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时，林晟拿着画册，语气复杂地问：“你是……希望我去参加这个？”

“当然，”徐捷坦然地看着他，“不然我为什么让你看？而且，我已经托赵磊帮你报上名了。”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说，仿佛这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然而，这句话却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林晟心中压抑的某种情绪。他猛地捏紧了手中的画册，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被冒犯的怒意：“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徐捷！你以为你是谁？”他胸口起伏着，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和一种莫名的恐慌。

徐捷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弄懵了，毛巾停在头上：“什么跟什么啊？你到底在说什么？”他完全没料到林晟会是这种反应。

“是啊！你脑子好！你是学霸！你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好像全世界都围着你转！”林晟的情绪有些失控，压抑已久的自卑和挫败感在这一刻喷涌而出，话语像刀子一样锋利，“我不一样！我跟你不一样！画画？那算什么？能当饭吃吗？能改变什么吗？不过是……不过是……”

“林晟！”徐捷也被激怒了，他放下毛巾，声音也沉了下来，直视着林晟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我付出了什么？你在玩、在休息的时候，我在干什么？你以为我的付出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承认自己优秀，真的就那么难吗？”他第一次如此尖锐地质问林晟，说完，他烦躁地把毛巾扔到自己床上，拉开椅子坐下，翻开一本书，动作带着明显的怒气，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随便你，爱去不去。”

房间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林晟站在原地，看着徐捷绷紧的侧脸和紧抿的唇线，那句话像重锤一样敲在他心上。

愤怒像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深的刺痛和懊悔。他不想这样，不想破坏这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对他而言无比珍贵的关系。

半晌，林晟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和试探：“明天早上……我自己去跟赵磊说，报名表……我自己填。”他像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徐捷翻书的手指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林晟走到书桌旁，声音更低了，带着点别扭的求和意味：“……试试……也不犯法，对吧？”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徐捷的反应。

徐捷终于转过身，趴在椅背上看着林晟，眼神里的怒意已经消散，恢复了平时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和：“嗯，不犯法。”

“对不起，”林晟的声音闷闷的，“刚才……说话冲了点儿。”他顿了顿，指了指书桌，“那……你这桌子，能分我一半吗？我……想画点东西。”

徐捷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书本和资料往旁边挪了挪，在不算宽大的书桌上给林晟腾出了一大片位置。

林晟松了口气，拉开自己床边那把吱呀作响、几乎要散架的椅子，刚想坐下，又停住了。“其实……我以前也经常坐在这儿画画。”他忽然说道，语气带着点怀念。

“啊？”徐捷有些意外。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这个宿舍，以前就是我的秘密基地。”林晟的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初中那会儿，不想上课，或者……家里待不下去的时候，就逃课躲到这里，把自己关起来，一画就是一整天……”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不提了。等等，我先去楼下李大爷那儿借把椅子，这把破的，坐上去怕是要塌。”他说完，像阵风似的跑下了楼。

不一会儿，林晟搬回来一把结实点的旧木椅。他把椅子放在徐捷旁边，拍了拍徐捷的肩膀：“只好先委屈你，一起挤挤了。”

“本来就是两个人用的桌子，客气什么？”徐捷看着他，语气已经完全缓和。

林晟坐下，铺开崭新的素描纸，拿起削好的铅笔，却对着空白的纸面发起了呆。他忽然扭头问徐捷：“喂，你喜欢什么颜色？”

徐捷从书本上抬起头，认真想了想：“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你呢？”

“黑色。”林晟回答得很快，声音低沉，“因为……总觉得它像很多东西，沉沉的，压着，又……很安全。”他不再多说，低下头，铅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垃圾桶里被揉皱的纸团却越来越多。林晟烦躁地咬着铅笔头，眉头紧锁：“唉……完全没感觉了！脑袋里是空的，现在让我画，根本不知道画什么好！”

“就画你平时画的那些啊，”徐捷合上书，认真地建议道，“你随手画的那些速写，我觉得都很有感觉。”

“那怎么行！”林晟立刻反驳，想着这可是要参赛的作品，就算去试试，也得认真对待，不能太敷衍，他骨子里那份隐藏的骄傲和对这件事的在意，此刻显露无疑。

这个夜晚，林晟仿佛陷入了某种执念。他坐在书桌前，铅笔在纸上涂涂改改，灯光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专注，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

直到深夜，眼皮沉重得再也支撑不住，他才终于放弃，疲惫地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清晨，刺耳的起床铃将林晟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带着熟悉清冽气息的外套，而书桌的另一边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整齐的书本。

接下来的几天，林晟像是变了个人。

课堂上，他不再百无聊赖地转笔或者睡觉，而是埋头在课本的空白处、草稿纸上不停地涂画。旁边的赵磊好奇地探过头想瞄一眼，立刻被林晟一巴掌拍在手臂上：“多管闲事！”语气里却少了平日的凶狠，多了点罕见的专注。

教室门外，不明真相的班主任谢志看到这一幕，欣慰地对路过的老师说：“看，林晟这小子，好像真开窍了，开始认真学习了？”语气里充满了惊喜。

艺术节的截稿日期步步紧逼。

这天下午，班上的文艺委员已经开始挨个催促报名者交作品了。林晟看着桌上那幅反复修改、却始终觉得差了口气的画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就在这时，悠扬的上课预备铃声穿透教室的嘈杂，清晰地传了进来。那灵动的音符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林晟脑海中的混沌，一个无比清晰的画面猛地浮现出来。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抽出一张全新的素描纸，抓起手边那盒尘封已久的彩色铅笔，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和明亮。

灵感如泉水般喷涌，他完全沉浸其中，笔尖在纸上飞快地舞动，勾勒、铺色、晕染……周围同学的喧闹、放学的铃声，仿佛都与他隔绝。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笔下那个正在渐渐清晰、闪耀着光芒的身影。

直到赵磊用力拍了他一下：“晟哥！放学了！人都走光了！你还画呢？”林晟才如梦初醒，猛地抬头，发现教室里果然只剩下他和赵磊了。

他胡乱收拾了一下书包，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教室，飞奔回宿舍。

冲进门，他二话不说，直接扑到书桌前，再次拿起画笔，完全沉浸在了那个由线条和色彩构成的世界里。他甚至忘记了和徐捷打招呼，也忽略了徐捷看向他时带着询问和关切的目光。徐捷只是默默地在旁边看书，没有打扰他，只在睡前悄悄在桌上留了张便签：“别太累，适当休息会。”

当最后一笔落下，林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伴随着筋骨舒展的“咔哒”声。他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桌面上，那幅画在台灯下静静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彩。这时他才注意到徐捷早已睡下，桌上那张便签让他心头一暖。

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是凌晨。

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只眯了短短几个小时。第二天特意定了闹钟早起，在徐捷出门前，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却难掩兴奋地叫住他：“徐捷！”

徐捷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林晟脸上是熬夜的疲惫，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丝神秘和期待：“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你会收到一个惊喜。”

徐捷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我等着。”挥手告别。

早自习，林晟强撑着打架的眼皮，拿着语文书站起来晨读，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像棵随时要倒下的树苗。虽然身体极度疲惫，但那种将内心最深处悸动和情感倾注于笔端、最终完美呈现的感觉，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并快乐着的充实和满足。

在截止时间的最后一刻，林晟终于将作品郑重地交了上去。

经过校领导和美术组老师的层层筛选，结果毫无悬念——林晟的作品以其独特的构思、精湛的技艺和强烈的情感表达，获得了一致的高度评价，毫无争议地摘得了绘画组一等奖的桂冠，作品被精心装裱后，展示在了教学楼正中央最醒目的展板上。

很快，这幅名为《月光中的金丝雀》的画作就成了全校瞩目的焦点。来往的学生纷纷被吸引，驻足在展板前。

“天哪！这画的是……徐捷吧？画得太像了！好美啊！”一个女生指着画中的人影惊叹道。

整幅画以细腻的素描技法铺陈出沉郁的黑白背景，仿佛一个没有色彩的世界。然而，画面中心，一束皎洁的聚光灯精准地倾泻而下，笼罩在画中人的身上。被光笼罩的部分，却并非写实的色彩，而是用彩色铅笔精心描绘出梦幻般的、流动的、斑斓的光晕。

画中的“徐捷”微微垂首，侧影优雅，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整个人沉浸在一种静谧而神圣的光辉中，仿佛在弹奏无声的乐章。他成了这黑白宇宙中唯一的、也是最夺目的光源和色彩之源。

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美感扑面而来。黑白的压抑与彩色的绚烂形成极致对比，光与影的交织充满张力，画中人的专注与光芒又带着一种圣洁感。

作为一等奖，它当之无愧。

因为只有林晟自己知道，在他曾经单调甚至晦暗的生命底色里，徐捷的出现，就像一道无法被任何单一色彩定义的光。

他太特别，太耀眼，以至于林晟觉得用任何一种颜色去描绘他都显得苍白而局限。所以，他把他画成了流动的、汇聚了所有美好的光晕。

徐捷的存在本身，就照亮并打破了林晟内心那个黑白世界的沉寂，带来了不可思议的、颠覆性的色彩和温度。他就像一块棱镜，不经意间折射出的彩虹，彻底点亮了林晟原本灰暗的世界。

“《月光中的金丝雀》……林晟？”旁边的女生弯腰看清了标签上的作者名，惊讶地捂住了嘴，“是……是那个林晟？上次打架那个？和徐捷关系很好的那个？天呐！他画画居然这么厉害？！完全看不出来！”

“真的假的？是他画的？”旁边正在欣赏的曹璐璐也一脸难以置信，凑近仔细看着署名。

一班的学生更是激动地跑回教室，大声招呼着：“徐捷！快出来看！外面展板上有你的画像！是林晟画的！得了一等奖！”

徐捷被同学们簇拥着来到展板前。当那幅画完整地映入眼帘时，他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他看到了那个在黑白深渊中被光眷顾的自己，看到了那身被描绘成流动彩虹的光晕，看到了画中自己沉浸于音乐的宁静侧脸，时间仿佛静止了。

周围的议论声、惊叹声都模糊远去，他久久地、深深地凝视着那幅画，直到上课铃声尖锐地响起，才将他从巨大的震撼中拉回现实。

中午在食堂吃饭，林晟端着餐盘坐到徐捷对面，眼神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奖项对他而言远不如眼前这个人对这幅画的看法重要。他故作轻松地扒拉着饭，终于忍不住开口：“那幅画……你……看了吧？”

徐捷往嘴里送了一口饭，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林晟。他没有直接回答喜欢与否，而是放下筷子，语气异常认真地问：“这幅画，展出结束之后……能送给我吗？”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点亮了林晟的脸庞，他几乎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眼睛亮得惊人，用力点头：“当然可以！本来就是……画给你的。是给你的惊喜。”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求证，“你……喜欢吗？”

徐捷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喜悦和期待，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清晰而温和：“喜欢，非常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真的？”林晟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有点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耳根微微泛红，“你喜欢就好！我还……我还怕画得不好，你不喜欢呢……”声音里是如释重负的欢喜。

“没有，”徐捷看着他，眼神真诚而温暖，“真的非常棒。”他朝林晟竖起了大拇指。

一顿饭在一种微妙的、带着甜味的氛围中结束。

饭后，林晟去还饭盒。他走在通往校门口的路上，脚步轻快得像是踩在云朵上。脸上的笑容根本收不住，嘴角咧到了耳根，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忍不住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甚至蹦跳了两下，全然不顾周围同学投来的诧异目光。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校霸的影子？分明是一个心愿得偿、快乐得快要飞起来的少年。

在校门口帮忙收拾东西的林秋红，远远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活儿，用手语比划着询问：【什么事情这么高兴？”】脸上是满满的慈爱。

她很久没看到儿子这样纯粹而明亮的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