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赵晴白又被何西宁在游戏里暴打,但有句至理名言叫“人菜瘾还大”,简直是赵晴白的真实写照。
愈挫愈勇,拉着何西宁开了一把又一把。
“啊,不玩了。”
赵晴白将手柄撇下,抓起可乐就离何西宁远远的。
终于,她还是受不了了。
何西宁浅浅瞥她一眼,一言不发收起手柄,关上了面前的屏幕。
“她是不是开学要在咱们学校上学啊?”
“你知道的真清楚。”
“那是你对这事不上心,我昨天缠着我妈软磨硬泡了好久,她才大发慈悲满足我的好奇心。”
赵晴白手上发力,捏扁罐子,扔进墙角的垃圾桶,继续说:“不过,你不上心也挺正常的,毕竟,突然冒出来一个妹妹,任谁都没法很快接受。”
赵晴白在一旁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不接受才是人之常情”,“我妈要是给我带来一个妹妹,我绝对会炸”云云……
何西宁没接话,捏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妹妹什么的,她倒是无所谓,从见到鱼怀衣第一面起,她都是站在非常客观的角度去看这个人。
鱼怀衣此人内向敏感、脸皮薄、不爱说话,这是她昨日在鱼怀衣身上看到的。
除了那双眼睛,没有能看入眼的,却还被遮挡在刘海之下,何西宁对她的观感,淡薄如水。
鱼怀衣造不成任何麻烦,权当家里多了张吃饭的嘴罢了,与她无甚关系。
各自安好,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
“阿嚏—”
拉开车门的鱼怀衣不受控制轻轻打了个喷嚏,她不甚在意曲起食指揉揉鼻尖。
何安佟却是如临大敌,紧张地凑到鱼怀衣身旁,语气关切:“小鱼,怎么打喷嚏了,感冒了吗?”
说着她抬手穿过鱼怀衣的额发,用手背贴着鱼怀衣的额头探着体温。
“刚有阵风,吹得我鼻子痒。”
鱼怀衣其实也不知为何,那一刻感觉身后凉飘飘的……
“风?是不是鼻炎啊?走走,咱在回去看看医生,现在还没下班。”
何安佟现在对鱼怀衣的每一个不对之处都十分上心,鱼怀衣送往福利院之前,一直养在她舅舅家,但凡那家人对她上心,孩子都不可能长成现在这样,何安佟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风声鹤唳”。
没别的,她实在信不过一个长期酗酒神志不清之人。
“不……”用……
鱼怀衣觉得自己没什么病,只是一阵风引起的,她以前也是这样,只是鼻子比较敏感一点……
但何安佟执意要拉着她看医生,鱼怀衣只能默默跟着。
于是,“喜提”慢性鼻炎报告单……
鱼怀衣捏着报告单一角独自凌乱。
何安佟在医生说出“营养不良”、“急性鼻炎反复,治疗不彻底转慢性”等等后,眼神中的心疼又深了一分。
她在心里默默心疼鱼怀衣,暗自下决心一定会好好养好这姑娘,她没让鱼怀衣看到眼底的情绪翻涌,拉着鱼怀衣出了医院。
只是这一来一回的折腾之后,两人回到家中,已到了午饭的点。
鱼怀衣刚出玄关,就看到何西宁正踏上一楼的地板,身后跟着还没离开的赵晴白。
“舅妈,你们回来了~”
舅妈?
鱼怀衣这时才意识到,赵晴白竟是何安佟的外甥……
那也就是,何西宁的姐姐或者妹妹……
她身边的人真多……
姐姐妹妹也挺多……
赵晴白终于走了,不用再担心被全方位“盘问”的鱼怀衣不自觉松口气。
她从小到大都招架不住这样热情自白的人……
鱼怀衣被何安佟盯着喝完了药,看着空空的碗底,何安佟满意点点头,转身从包里摸出一串钥匙送到鱼怀衣手中。
“这是外面大门的钥匙,这个小的是三楼书房的钥匙,那个门的密码呢,是我的手机号,这你都知道。其它应该没什么了。要是有不清楚的,可以问问西宁和徐婶,何姨我得出门一趟。”
说完,何安佟就拎着徐婶递来的保温桶优雅出门了。
何西宁在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转身就上楼了,鱼怀衣只能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咽回要说的话。
鱼怀衣眼看着何西宁进了房间,从此三楼走廊陷入寂静。
鱼怀衣拿着何姨给的钥匙回了房间,路过书房时,一时手快搭上门把手,却在“咔哒”一声后又松开手。
何西宁左耳挂着蓝牙耳机出来了,直直朝着书房而来。
看到她那一刻,鱼怀衣连忙松开手,低着头避让开来。
见此,何西宁也没说什么,动作干脆利落推开房门。
“你要进来吗?”
鱼怀衣身形一顿,面带疑惑回头,便看见何西宁半身在门内,微微歪着头看向她,神色恹恹……
“不……”
“想进就进来吧。”
说完,何西宁不再等鱼怀衣反应,径直走进去。
半开着的书房门像是在诱惑鱼怀衣推开它。
“……”
鱼怀衣甩了甩脑袋,抬手推开了门。
书房很大,这是鱼怀衣的第一想法。
房内陈设一改一楼的节俭风,左手边起红木书柜直立,透过玻璃门各式各样的书整齐摆放着,再往里看去,是几个透明的玻璃柜,柜中是五颜六色的小人手办。
玻璃柜最上层摆放着奖杯,书房的窗帘拉开着,窗外透过树的缝隙的光打在上面,金灿灿的……
就像此刻穿着白色长裙背着光周身满是柔光的何西宁……
阳光好像格外关照她,树叶晃动,细碎的光在她长裙上调皮跳动。
这看着就是何西宁一人的天地,如今多个她反倒是看着格格不入了。
鱼怀衣站在书房一角,默然看着眼前一幕不知所措。
何西宁好像在找什么,拉开柜门眉头微微皱着。
何西宁的侧脸很好看,鱼怀衣想,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鼻梁高高的,她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词穷般不断念着“好看”……
她在刘海的遮挡下,出神地描摹着何西宁的侧脸……
直到何西宁抬眼瞥来。
“你选的文科?”
鱼怀衣慌乱敛下眼睛中“嗯”了一声。
她看着何西宁轻轻点头,随手拉过一旁的转椅,从柜中抽出一本又一本书放上去。
鱼怀衣抬眼疑惑望去,书是崭新的,花花绿绿的书面。
何西宁拧眉朝她招手:“过来,站那么远做什么?”
于是,鱼怀衣脚步匆匆至她身旁。
“看看书对不对缺不缺,应该都有留着的……”
何西宁单手扶着柜门,朝椅子上的书抬抬下巴,示意鱼怀衣看去。
鱼怀衣听话地弯下腰翻着书。
她这才发现这些书竟然是上学要用到的教材。
每一个科目都不少,整整齐齐堆在她面前。
学校发书的时候,不论文理科,每个人手中的书都很全。
何西宁当时发过书后,一股脑将抽出来用不到的教材扔魏洁车上了,要不是她妈妈跟她说放书房了,只怕这些书再无见天之日。
如今交给鱼怀衣刚好。
鱼怀衣看着很意外,
“何女士说你要转校,你知道吧?”
知道的。
何姨签好字之后同她商量过。
以前鱼怀衣在的学校离福利院不远,跟福利院有合作,多数孩子都在那里。
何安佟想着给鱼怀衣换个环境,一中比十八中的师资和设施都要好,要给就给最好的,在得了鱼怀衣的首肯之后,雷厉风行将这事解决了。
见她清楚,何西宁便不再在学校之事上多费口舌,指着书房正中央的办公桌说:“房间你随便用,书都可以看,这些书,想在书房看就在书房看,想回你房间就回。一中教学进度快,好好看看书吧。”
这是两人见面以来,何西宁对她说的字最多的话。
说完何西宁转身就走,留在原地的鱼怀衣听着何西宁“我已经告诉她了”的声音渐行渐远。
一声“谢谢”消散在空中。
鱼怀衣抱起椅子上的书,选择回了自己的房间。
眼下,最有安全感的还是待的时间最长的房间。
完成了何女士的任务,何西宁如释重负,锁上门移到床边后,脸朝下埋在床上,声音闷闷的回着何安佟的话。
“亲爱的何女士,还有何指教?”
“没有了,辛苦我们家宝贝儿啦~”
何女士在电话那头笑得爽朗。
“妈,我爸还要躲多久?”
“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就好。”
何女士没明说,估计时间不少……
“又不是没见过。”
真麻烦……
这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何西宁便将其抛之脑后。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睡会儿,下午有课,不聊了,拜拜亲爱的何女士。”
何西宁挪出右手飞快按下挂断键,小幅度打了个哈欠。
另一边,回到房间的鱼怀衣将书摆在阳台旁的小书桌上。
床边的地毯上放着她带来的背包,昨晚一场慌乱,里面带来的书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她翻出一个青皮的笔记本后,拎着背包放进床正对面的柜子里。
鱼怀衣没有动这里的一个物件,房间还是初见时的摸样。
她就像是误入他人领地慌乱的小兽,放不开手脚,尽力减少自己在这片空间的存在感,哪怕何安佟再三跟她讲“这以后就是你自己的地方”……
福利院的时间表有午休的安排,鱼怀衣早已养成了午睡的试习惯,困意上泛。
拉开衣柜,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何安佟替她备好的各种款式颜色的衣物,她没看那些衣服一眼,从角落里拿出自己带来的衣服,换上了自己穿惯的睡衣。
窗外一片静谧,鱼怀衣缓缓睡去。
等她再醒来时,时间已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凭着肌肉记忆将薄被叠放好,坐在床边。
她需要时间适应……
没有催促,没有辱骂……
也不会再孤单的日子……
闹钟响起的那一刻,何西宁摸索着在屏幕上划过。
简单的洗漱清醒之后,换好衣服,便开门下楼。
同一时刻出门的鱼怀衣刚好在打开门时,看到何西宁下楼的背影,她没敢喊她,默默注视着何西宁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又轻轻关上门。
放在桌上的那串钥匙反射来的光打在手边,鱼怀衣盯着它许久。
她升腾起一个念头,她想再看看那间书房。
等再有意识之时,她竟不知不觉再次握上了书房的门把手,只是这次,不会有人再打断了。
鱼怀衣在关门之前,偏头看了一眼门外,如此自由的状态,意外地,她真有些不适应。
就像是束缚的脚链被放开,拖着空荡荡的脚踝,轻飘飘般无措。
鱼怀衣慢慢走近那架摆满奖杯的柜子,刚刚她没能仔细看一遍,现在寻着机会,便抬头,她的视线从奖杯上一一滑过。
手上动作不停,轻轻扶着柜边而过。
她的注意力全在奖杯之上,想要看清每一个字,等她看全了奖杯,这才注意到手指已经无意识扶上墙壁。
手下的墙壁一处竟在往里面凹。
鱼怀衣不解皱着眉,试探性推去……
这里竟然有一道门,一道直通何西宁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