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降温的快,风雨交加,寒气冲天。昨天刚下了一场雨,空气还带着潮湿的气味。
夜橙把自己包的很严密,脖子系着围巾,外穿一件大棉服。她体寒,穿再多也还是觉得冷。
两个人从开始的模式就简简单单的,像正常普通的高中生,以及情侣关系。
没有过火,没有激烈。她喜欢平平淡淡。日子过的慢节奏。
沈渡等在外面,目光一直看着她这个方向。他专注力很好,能一直都不动弹的等,从来不会催她,不会坏脾气对她。
夜橙也看过去,眼神变得柔和,她走的很快,仿佛不愿意再让人这么等她,“沈渡。”她喊他。
沈渡是一个极其没有冷热概念的一个人,他没系围巾也没有穿厚棉服,跟过秋天一样。
他整个人高大挺拔,薄薄的黑外套被他穿出别样的感觉。
夜橙看着沈渡这一身,眉间微蹙,她都觉得沈渡冷。
“你不冷吗?今天最低十度。”
“我穿了三件衣服,不冷。”沈渡瞥见她垂放两边的手,“不戴手套?”
“啊?”夜橙轻声,把手插进口袋里,鼻尖红红的,呼吸起来有些刺痛。她微笑:“我没手套,之前的太小戴不了。”
夜橙还看着他,笑眯眯的。
“伸手。”他个子高,走过去几步和夜橙距离的很近,他弯了弯腰。有些难以言喻的温柔。
夜橙也没有问什么,乖乖的伸出双手,“嗯。”
沈渡从口袋拿出好些东西,夜橙两只手上都放了东西。右手掌心一暖,她低眸去看,是黄色暖手宝,另一边是一整包熊头贴的暖宝宝。
“放口袋暖和点。”
夜橙点头,把暖手宝放进口袋,手轻轻握着,阵阵暖意。她看着小熊暖宝宝,弯了弯唇,放进另一边口袋。
还有冷风吹过,夜橙的头发长了,她没扎,到了冬天就不爱搞头发,头发被吹的乱了,她看过去,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递过去:“给你。”
沈渡垂眼看她,“我用不着这东西,你戴着。”
夜橙穿的大多衣服都是浅色系,围巾也是灰蓝色格子系的,男女通用。她靠的近了些,浅浅的花香味。
她涂了面霜和唇膏,现在嘴唇润润的,脸蛋也带着面霜的味道。
她就保持抬头仰看沈渡的姿势,闻言轻轻叹气,“你低头。”
沈渡看着她略带执着的眼神,妥了协,慢慢低下身子,与她平视。两个人都笑了。
沈渡伸手揉了揉夜橙的头发。
夜橙手指冰凉,动作轻缓,帮沈渡戴上围巾,“要好好保暖,老了就不会体弱多病。”
……
日子一天一天推进,天气也越来越冷。
夜橙顾蓝一前一后进到教室。
接跟着,方晓琳也走了进来。拿着一沓试卷放在讲台上,简单交代了接下来的事情。
都是关于期中前参赛的事,时间就定在这周六。
夜橙目光淡淡,低头写题。偶尔的时候抬起头看一眼,前面空了一个人,钱股今日请病假没来。
沈渡也请假了。
第二天早上,夜橙就又和沈渡一起去学校。
沈渡给她买了一副手套,全绒的,带起来很暖和。
“我下午请假回一趟怀城,赶得及就晚上回来,赶不及就明早。”沈渡语气平常,但仔细听还是有些不对劲的。
夜橙内心疑惑,到底也没有问出来。
沈渡看起来没有想告诉她是什么事。
她声音温温的:“好,注意安全。”
过了一会,夜橙主动找话题:“沈渡,你没有手套吗?”
沈渡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手背却僵的已经红一块紫一块的了。他从早上起,声音就沉沉的,“没呢,不爱戴。”
夜橙哦了声,还是在看他。两个人就是这样,明明看着不温不火,每天也没有过多的交流,但就是很了解,很清楚,很默契,以至于夜橙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不太对。
“沈渡。”
沈渡嗯了声,又恢复以往的懒散,他伸手揽过夜橙的肩膀,捏了捏,“别多想,好着呢。”
……
中午的时候沈渡已经订好票去机场了,沈渡不让夜橙送。外面风大,来回都不方便。
夜橙没坚持。
放学时,夜橙习惯性慢慢收拾东西,然后视线往门口看,那里空无一人。她淡淡收回目光,背起书包往外走。
天空清亮,却无半点阳光,很冷。
夜橙走的慢。
大部分记忆夜橙都能想起来,越是想起一些事,心就越不安。
回去后,夜橙给沈渡发了两条消息。对方都处于不在线的状态。
天边的云吹来风:【一切顺利吗?】
天边的云吹来风:【明天能赶回来吗?】
夜色渐深,窗外冷风肆意,夜橙跑过去关了窗,爬到床上盖着被子,半躺在枕头上,松松散散的头发垂在肩部上下。
她心里总是不安。盯着手机发呆了快十分钟。
那个晚上沈渡没有回她的消息。
第二天,夜橙没有在街口看见熟悉的声影,亮丽的双眸黯淡了几分。她忧心忡忡。
钱股来上课了。沈渡依旧失联状况。夜橙有些愣神,直到背部被人戳了几下。
她往后看。
“昨天发的试卷做完了吗?较对一下。”顾蓝手握笔轻轻敲击桌面,“物理的。”
夜橙点点头,很快整理好思绪,拿出物理试卷和顾蓝讨论。
接连几天,他们两个完全没联系,夜橙暗想着,千万不要再像上辈子一样了。
她不能想象,虽然沈渡不是上辈子的沈渡,可是同样的伤害,她不想再让沈渡经历了。
这种刻骨铭心,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伤害,太痛了。
今天是星期五,文艺表演提前到了这一天,沈渡还是没来,李笑夕走过来搂住夜橙,“沈渡怎么了?请这么多天假,他的节目都临时换了人。”
夜橙脸色担忧,摇摇头:“他没有请假,就请了那天下午的。”
李笑夕张大嘴巴啊了声,“那他属于旷课啊。”
夜橙垂眸。
李笑夕连忙安慰,“没事的没事的,说不定有什么事耽误忘了。到时候回来好好说明就好了。”
“嗯。”
夜橙坐在观众席上,诺大的操场上,前面有一个舞台,人流涌动,周围都是欢呼声,热闹的气氛,一个表演接着一个。
今天破天荒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出手机。
表演顺序是每个班的班长去抽签,高年级的先开始,小号排前,大号排后。虽然现在A班的班长不是她,但还是很多人都让夜橙去抽。夜橙抽到中间的,下一个就轮到A班了。
A班参赛的人还是挺多的,个个都很积极。
夜橙的心思一开始就没放在表演上,魂不守舍的,李笑夕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她都没听。
“唉呀,待会轮到我上场了,看我怎么燃爆全场。”李笑夕无比激动的说,她准备的是最近特别火的舞蹈,动作难不说,整体特别难搞,但是李笑夕就是喜欢挑战性强的。
“夜宝顾宝,待会喊大声一点,让我知道你们很热情,知道不?”
顾蓝嗯了声,说:“我不想喊的被认为是失心疯了,私底下给你加油得了。”
夜橙还处于愣神中。李笑夕不满的嘟起嘴,切了声。
她看着夜橙:“喂?我说的话听见了吗?理都不理我,你好狠的心啊。”
夜橙被李笑夕晃了几下才转过去看她:“什么?”
“……”
夜橙突然站起来很急切的模样,“笑笑,对不起啊,我现在有急事,回来再说。”
“你干嘛去啊?轮到我们了啊。”李笑夕有些纳闷,挠挠头。
顾蓝也看着夜橙奔跑的背影,陷入沉思。
恰巧校门口保安打开大门放一辆小车出去,夜橙加快速度,几乎是用全力跑出去的。
保安见状,大声着急的喊:“同学!你哪班的,不能出去!同学!同学!”
夜橙奋力的跑出去,跑出一些距离时停下来,浑身跟脱力了一样,双腿剧烈颤抖,她大口喘着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她没有多休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七点半。夜橙打开软件订机票,来回看着,这个时间段买不到机票,只能坐车去。
夜橙又赶回家,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她什么都管不了,跑上二楼拿身份证拿钱包手机等,匆匆忙忙的就跑出门了。
不巧的是,一出门就看见李宁和刘潮海他们并肩对着微笑,手牵着手。
李宁看见夜橙的时候愣了一下,虽然已经知道夜橙她知道了这件事,可还是有些不自在,她想开口说什么,夜橙看都没看他们,直接越过他们离开了。
李宁不知道夜橙为什么这么着急,看着她跑的奋不顾身的样子,恍惚了。她后知后觉喊她:“你去哪儿?!”
……
她坐的最快的车过去也要五六小时。夜橙忍不住蹙眉,时间太久了。
连着手心都出汗了,她不断的给沈渡发消息。
……
夜橙锲而不舍的发消息打电话都没有回应。一个电话猝不及防的打过来。
陌生电话。
夜橙缓缓的放轻了呼吸,接了。
“夜橙吗?我是许可阳。”简单的开场白,夜橙的心静下来了。
他接着说:“电话号码是沈渡来怀城就给我的,他怕你发消息他收不到,他手机坏了。”
夜橙愣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极力控制着情绪:“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对吗?”
“他现在很不好对不对……”
许可阳缄默,而后有些失神,连语气都变了,他有些哽咽,“阿渡的妈妈去世了,阿渡当时情绪失控和他爸发生冲突了,他爸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保镖,场面混乱时把阿渡关在房间里,已经好几天了。他现在出不来,不知道什么情况。”
“我们很多办法都试过了,他爸不松口,一定要等韩姨出殡那天。”
……
夜橙浑身上下都冷了,眼神空洞,她还保持一个姿势,对面电话早挂了。
虽然早有准备,可是真的听到这种话,还是忍不住的慌乱起来,如果沈渡又是因为这件事重蹈覆辙了呢?她不敢想这两天他是怎么过来的,怎么熬的。
他妈妈去世,爸爸却拦着不让他陪着守灵。
她当时愣了很久,久到许可阳说了很多话她都没有听,她只是问:“你知道沈渡家在哪里吗?”
对方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报了个地址。
“他家现在在准备韩姨葬礼的事,会很乱,也不会轻易……”
夜橙勉强扯出笑,“我知道,谢谢你。”
到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怀城的冬天比临城的冷很多,很刺骨,夜橙是这样认为的。
她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沈渡,她想赌一把。
很晚了,附近没什么司机接单,打不到车,她只能走路去,夜橙被冻的全身像被拆了似的生疼。
走了很久。她才到许可阳说的地方,远远看过去,灯火通明。她不会傻到直接进去说找沈渡。
她往后院绕过去,他知道沈渡的房间。如果周围条件可以,那她就爬也要爬到窗户门。
可这些还没实施。她看见黑夜里一个极为熟悉和怀念的身影,是被冻的都出现幻觉了还是太想了?
她站在原地,鼻尖涩涩的发酸。
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单薄。那个平时都会上扬的眉眼和嘴角此刻仿佛只是一面平静的湖水。
没有生气。
“沈渡?”
夜橙带着哭腔叫他的名字。她奋力跑过去,紧紧的抱住他。
沈渡惯性的后退了几步,下意识抬手扶稳。他寂寂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从三楼爬下来花了半个多小时多点,一直往外走。
走了大概五分钟,他好像看见了夜橙。
他不确定,看着她哭着跑过来,有些动容。
他声音嘶哑到低沉,开口却出奇的平和:“在呢。”
夜橙更加心酸,他温度很高,心脏控制不住狂跳。她听的清清楚楚。
她抱着他的姿势是从手臂外环住的那种,像安抚,像怜惜。沈渡微微弯腰,埋首在夜橙颈窝里,缓慢又绵长的呼吸。他渐渐收紧手臂,很紧,很紧。
他在发抖。
夜橙第一次用这样温柔又耐心的声音对一个人说话,像干净的河流,像十月的风,像对一个她爱惜的娃娃,她轻轻的,说:“我们还在长大,未来路很长,很远,我们要继续走下去。沈渡,我们要坚强,要勇敢,还要快乐。
你不要怕,我陪着你。”
夜橙两辈子第一次这样,难过又心酸,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安慰,她只能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的少年,不要难过,其实,这个世界是美丽的,短暂的黑暗不代表什么。
“所以你可不可以为了你妈妈,为了我,再坚持坚持,不要变坏,不要对世界失望。我们都在爱你。”
她松开沈渡,垫起脚在他的额间轻轻落下一个吻:“沈渡,十八岁生日快乐。”
我们要所向披靡,无所畏惧。
我们要,心怀希望,迎接天明。
沈渡身体僵了一下,佝偻着腰,死死掩住情绪,他拉过夜橙的手,再一次抱住她。夜橙顿住,颈窝一阵温热,沈渡哭了。
夜晚的风很大,吹得他们很冷。
安静无人的路口上他们相依一起,温度燃烧着,沈渡哭的隐忍,夜橙也忍不住的哭着。
“沈渡,别哭了,以后我在呢。你别怕,这次不骗你。”她声音依旧温柔,说出来的话无比坚定。
这次,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