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了一整天的会。”邓明秋的手按着肩膀走进来,“再过几年,我就彻底放下这些俗事,我们找个好地方过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
林关正打开床头灯,定定地看了邓明秋足有一分钟,邓明秋奇怪地问他:“我脸上有什么吗?怎么这样看着我。”林关正摇摇头:“没有,我把你的药带回来了,叶姐会送上来,你吃了药再睡下。”邓明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全然褪去了平日里的凌厉和严肃,在晕黄昏暗的灯光下显出一种温暖来:“谢谢你,关正。”他凑近林关正,轻轻地亲吻了他的额头,林关正眼窝深邃,眉骨高并且双眼皮很深,摘了眼镜之后,那一双大而圆的眼睛里自有一种迷蒙和真挚,头发微微地翘着,看起来像个婴孩。
“你今天一定又淋了雨,”邓明秋指了指楼下,“你的外套还没有全干,被叶姐拿去烘干了。”他躺在林关正身边,“好在还没有发烧,下次你再淋雨,我就要想个办法惩罚你了,让你长长记性。”
林关正点了点头,眼望着天花板,卧室天花板是一整块,四角包了松木的边,他忽然觉得他害怕的以及他为之怨愤不平的,不是他几乎未谋面的宋延东的死,也不是台中那19条人命,是邓明秋的虚情假意,梁美仪和何凤朝两个人,林关正信与不信都不会怎么样,他只是害怕邓明秋的这一切皆是虚妄,终于会有一天,邓明秋会彻彻底底地暴露他的真面目,然后再彻彻底底地离开。
伤害一个人最狠的方式,莫过于把他捧得很高很高,一直捧到天上去,再把他狠狠地摔下去,摔进泥土里,最后踩上一脚,再难爬起来。
林关正想,如果是邓明秋来做这事的话,他自己一定会死得尸骨都无存。
华殿尘兮玉阶苔,中庭萋兮绿草生。
憔人生兮一世,忽一过兮若浮。
他下意识地靠近了邓明秋,邓明秋转过身来:“关正,你怎么了?是不是冷了?” 林关正暗自摇了摇头,邓明秋的眼里满是真切的担忧,他努力说服自己,再好的演员,也演不出这样真实的情意和关怀。
林关正伸出一只手去关了床头灯。
梁汉和妻子大老远地从新加坡跑回台北来看望姐姐,临时要在林家住下,看得出梁美仪略有惊异但是很高兴,梁汉是个瘦小的男人,脸色黝黑,与梁美仪同父异母,梁美仪是混血,梁汉则是彻彻底底的华人,他妻子也是个瘦小的女人,薄嘴唇,穿着一条棉布的裙子,略显局促地坐在林家的厅堂里,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梁汉的后背,梁汉战战兢兢地开口:“大姊,我…”他忽然望了一眼他太太,他太太道:“跟大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真是见外。”
梁美仪微笑着:“秀娟说的没错,阿汉,有什么事就说吧。”
“大姊......我想,我想求你帮我跟大少爷讲一讲,原来那份工作的待遇很好,即使是在新加坡也难找那样一份工作,现在...现在秀娟又怀上了,肩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梁汉的眼神畏畏缩缩的,不敢看梁美仪,时不时会望望梁太太。
梁太太接着说:“大姊,我知道你也为难,可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狮城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更莫说是养小孩了。”
梁美仪喝了一口茶,“我知道的,”她看了看梁太太:“秀娟,我去跟大少爷讲一讲,林家人个个都不好对付,大少爷掌了权之后索性家都不回,我也没什么把握。”
梁太太面上一喜:“大姊,再怎么说你也是二少爷和大小姐的亲生母亲,只要你肯跟大少爷说,我们也就不发愁了。”
“我也实在是没有把握,阿汉的事我不是没有在林关正跟前提起过,可是他是铁了心不肯帮忙......”梁太太连忙打断她:“大姊,他们林家不过是看你没有娘家人撑腰,我和阿汉还在呢,林老爷一走,你是大少爷的继母,你可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太太,小少爷和小姐还没有念完书,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被他们林家人占尽了,不不,小少爷和小姐什么都没有,老爷一时糊涂忘了这一茬,你当母亲的怎么能就这么扔了这么大的家业,对小少爷和小姐也是不公平。”不待梁美仪搭话,梁太太又说:“大少爷不是找了个年纪不小的男人,在台北闹得沸沸扬扬,那个男人可是大名鼎鼎的贺通董事长,大姊,大少爷年轻不更事,那位大人物可不会不给你林家主母的面子。”梁太太微微地笑起来,眼睛朝上翻着看着梁美仪,佣人都被支开,梁美仪没有开口,只是手指头攥紧了茶盏,梁汉在另一头大气都不敢出,眼珠子转来转去地看着梁太太和大姊。
梁美仪用手指不用声色地擦去了茶盏上蹭上的一点口红,“秀娟,阿汉,大老远地飞回来你们也累了,下面人把大少爷的房间收拾出来了,今晚你们就住大少爷的房间,剩下的事…明天还有的是时间,对了,明天赵小姐会过来打牌,秀娟,你也跟着凑上一把。”
梁太太没有再说下去,她市井出身,深谙察言观色和点到为止的道理,她对丈夫暗暗地点点头,然后从后头推了丈夫一把:“别磨蹭了,快谢谢大姊。”
梁汉嗫嚅半天,还是没有出声。
邓明秋从专用电梯里走出来,傅凌云等在邓明秋专用的车位旁边,邓明秋对他挥一挥手:“先放一放吧,过几天再说。”傅凌云了然地点点头,为邓明秋拉开车门,然后自己再回到贺通大厦里面去。邓明秋交代司机:“去坪山东路。”
邓明秋常去的俱乐部坐落在坪山东路上,位置僻静又隐蔽,很少有人知道这里竟然藏着这样一家俱乐部,邓明秋靠在汽车的座椅上,汽车从坪山北路拐进坪山东路,有人为邓明秋刷了门卡。
“周部长,蒋先生。”顶层是巨大的平层,电梯直接到达顶层,周部长和蒋先生正在下棋。
“明秋又被哪个大明星抓住不放手了,我们可早就到了。”蒋立桐笑着打趣。
“中正路堵车堵得水泄不通。”邓明秋坐在一旁看着棋盘,伸手把蒋立桐的无气之子提出盘外,“都是死棋,立桐该认输了。”
蒋立桐作势哀叹一声:“许久不碰坐隐,想不到已经生疏到了这种地步。”周部长笑道:“不要找借口,你一直都是这个水准。”他转向邓明秋:“我太太在家里打桥牌,非要我去凑上一手,我最怕跟这些女人打牌。”
蒋立桐笑道:“我们俩一起逃出来了,我太太和周太太,还有李敏琪小姐正在周部长家里打牌,说出来你还要谢我,如果不是我们逃出来,只怕她们也要拉上你凑一手。”周部长接话:“明秋一向受女人欢迎,上次我们在马六甲打麻将牌,明秋一个人看两家牌,也没有女人说个不字。”
两人一人一句说得邓明秋大笑起来,他亲自为他们续上茶水:”你们两个的事就不要我多说了吧?光顾着在这里取笑我,等一会还有人来,我们也凑一桌桥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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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有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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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