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救援者死亡率高大90%,你们是靠什么特殊手段活下来的?
“能详细描述一下新型妖兽长什么样?有什么独特的杀人方式?”
“身为民间救援力量,无视官方命令、擅自行动,你们想过后果吗?”
“百万悬赏奖金计划怎么花?会考虑捐赠吗?”
甲板上,记者们争先恐后涌上来,镜头话筒一个劲怼到刚刚上船的一行人脸上,问题像潮水般铺天盖地砸来。
钟正板着脸大吼:“医疗人员呢?过来检查人质情况!”
然而喊声被淹没在闪光灯接连不停的“咔嚓”中。
“大家都先让一让,伤员需要立刻救治。稍后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届时欢迎各位媒体朋友参加!”
扩音器的声音强有力地穿透人群,随着人群往两边散开,有几名穿正装的官员带着医疗人员从中间疾步走过。
“感谢各位。”领队官员伸出手,和钟正目光相接,“请放心,这里交由我们善后,请您和团队随我到休息室。”
钟正点点头,在记者持续不断的呼喊中,跟随离开。
一行人去的地方不是休息室,而是会议室。
一推门,会议桌对面坐满了一排人。
“做的不错。”中间的西装男率先鼓掌。
警服男笑道:“不愧是郝主任,居然让钟组长伪装成救援者提前参加行动,这回就算联合议会也没话好说了。”
郝学林故作谦虚,拱拱手:“这次多亏感谢赵部长及时提供信息,还有虞将顶住压力争取到了一晚的宝贵时间,我才能出此下策;也多亏小钟争气,这个计划侥幸成功。”
虞磊挑挑眉。
这个老狐狸,明明就在嫌弃军方施加压力,说的倒是好听。
钟正没有加入领导的互相吹捧,卸下伪装后,重重往椅子上一坐:“海底的妖兽什么情况,管控部门为什么不提前预警。”
“知不知道我们差点全折在底下!”
“注意态度!好好说话。”有人立刻斥道。
郝学林摆了摆手,示意不打紧。
“小钟,你在国安局呆了这么些年也应该知道,管控部不预警,代表了什么。”
代表事前根本就没有掌握相关信息。
所以这回国安局是拿自己和组员当打前阵,去查探妖的底细,甚至根本没有警告有生命危险。
虽然机动组的行动向来是置生死于度外,但被人这么明晃晃的当枪使,钟正心里还是一肚子火。
郝学林看出他的不爽,意有所指:“这回你立下大功,将功抵过,上次你伪造证件,带人擅闯唐家的事就一并勾销,以后行动,可不能再这么无组织无纪律。”
“对了,你在海里也带着记录仪,拍清楚新型妖兽了吗?”
听到这话,钟正摩挲了下手指。
别说妖兽,就连那名“神秘人士”也被拍了个一清二楚。
但如果被这群老狐狸就这么发现……
出于某种原因,他缓缓摇头:“海底压力大,加上潜水艇发生爆炸,镜头被破坏,没有画面。”
那真是可惜了。
三名高官互相对视一眼。
“行了,你准备准备,半小时后参加发布会。”
走出会议室后,钟正关门的手一顿。
什么新闻发布会,可笑,人又不是他救的。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那个强的不像人类、也不似妖兽的神秘人底细,他究竟是谁,行动有何用意,这种能力的存在是否会对社会产生威胁。
一瞬间,几十种可能性在飘过脑海。
钟正晃了晃有些发胀的脑袋,转身往休息室反方向大步离开。
而被猜忌的江怀山,此时已经再度完成检查,返回岸边,一脸凝重。
怎么会找不到?
妖气、妖身统统不见,也没有向其他方向逃跑的痕迹。
“同归于尽?”
江怀山喃喃自语,眼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可为何要如此执着去杀钩蛇?在修真界,这两妖到底有什么旧怨?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打扰,请问我可以坐这儿吗?”
江怀山转过头,见是一个带着眼镜、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陌生男子。
经过这段时间在异界的学习,他也一并认出来者身上属于其他国家的特征——金发碧眼。
对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询问,显然是有话要说。
但江怀山并没有对话的念头,说了声“可以”后,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男子喊住他,递过一张名片:“我是《观察者时报》记者詹姆斯,想对您做个专访。”
江怀山看过新闻,知道记者和采访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不认为自己有被采访的必要。
见被拒绝,詹姆斯也没有着急或生气,反而脾气很好地拿出相机解释:“我无意中拍到您两次从海里出来的场景,所以,您是真正第一个救下人质的救援者,对吗?”
相机的小屏幕里,第一张照片依稀可见江怀山在海面上与其他救援者面对面交流,第二张,则是他独自一人、神情焦虑又落寞的画面。
詹姆斯又拿出手机,里头正在直播新闻发布会。
“此次救援行中,国安局行动组组长钟正率领队员,率先救出人质,成功粉碎自由军企图扰乱社会安定、造成公众恐慌的阴谋。”
“保障公民安全是我们的神圣职责,国安局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悬赏。”
“同时再次提醒全体民众及兽人,根据《治安条例》,所有兽人必须前往当地所在服务中心进行身份登记和确认,否则将依法追究责任。”
视频里,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口气平稳,江怀山却不由一愣。
机动组、钟正?
刚才合力救人的,是一直在追查自己的机动组?!
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已经暴露了?
江怀山直觉不能在此地多留,但奈何身边还步步紧跟了个牛皮糖。
詹姆斯锲而不舍地追问:“可以告知你的名字吗?或者留个联系方式……”
“新闻没错。”江怀山猛地停下脚步打断,“机动组最先救出人质,你应该去采访他们。”
他没有功夫继续打理,而是想尽快返回丽兴市,告知鸟妖这里的情况。
不过该怎么回去?眼下可没钱买机票。
他想了想,决定先走一阵再说。
詹姆斯突然开口:“您有急事是吗?我有车,不介意的话可以由我开车带您回去。”
江怀山脚步一顿,犹豫片刻后,还是答应了。
詹姆斯的车是一辆黑色普通小轿车,看起来像是从当地临时租用的。
上车后,詹姆斯没有趁机东问西问,反而很体贴地准备了些面包点心,并叮嘱好好休息。
身侧是陌生人,江怀山自然不可能全无防备休息,加上有心事,硬是睁着眼,熬了一天一夜后返回丽兴。
但非亲非故麻烦对方开了这么远的路程,江怀山过意不去,也知道对方不会平白无故献殷勤。
等到了楼下,他主动提出:“如果有需要,可以来‘老李家常灶’找我。”
“我会的。”詹姆斯一笑,“所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对吗?”
不等江怀山表态,他突然跨出一步,不由分说给了一个结实的拥抱:“很高兴认识您,我是詹姆斯,期待下次再见。”
说完,他便飞速进入车内,挥了挥手后,驶出了小区。
江怀山头一回被人这么轻易、又这么亲近的接触,有些不适应。
但伴随着头顶的一阵凉意,他赶紧回神,直奔六楼。
推开房门,江怀山正巧看到黑羽煞蹲在阳台边缘,一脸复杂地盯着自己,像是已经感知到了什么。
“抱歉。”他轻叹一声,“没能护住……”
结果话还没说完,水槽边上突然探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黑点。
定睛一看,竟是条幼体大小的小黑蛇!
果然还活着。
江怀山松了口气。
他猜得没错,海里那条黑蛇就是黎久。
不过在那场巨大爆炸后,它为什么、又是怎么独自回来的?
小黑蛇别过脑袋,拒绝对话,“呲溜”滑进水槽。
江怀山上前查看,发现水槽里装满了清水,对方正沉在水底,似乎无法沟通。
看这个样子,恐怕是在爆炸中受伤严重,连带妖力大大受损,甚至无法维持人身了。
可还有诸多疑惑没问明白,比如它的实力为什么强了那么多?为何要对钩蛇穷追不舍?钩蛇情况如何?是死是活?
以及——为什么要救自己?
“老大的意思是,你怎么发现的他?”黑羽煞在一旁,顶着五行压力当传声筒。
“船上。”
江怀山暂且收回疑虑,不假思索道。。
当时在船上,他就确定那名来捞自己的“陌生人”是蛇妖了。
虽然对方刻意收敛妖气,但那样的情况下,能有这份胆量独自来找寻人的,还会有谁?
加上那个脱口而出却卡住的名字,现在想来,可不就是“黎久”?
黑羽煞靠近水槽,侧耳倾听,像是通过妖族感应进行传话,随后又问。
“刚才那个鬼佬,又是谁?”
鬼佬?
江怀山想了想,是说詹姆斯?
“一个记者。”
话赶话说到这儿,见蛇妖又活着,他这才有功夫想起那一百万悬赏泡汤的事。
这回又白忙活一场,更糟的是还很可能暴露了自己,这么一来,以后的麻烦事恐怕不少,若有必要,或许得考虑搬家避避风头。
不过眼下加上蛇妖受伤,少不得多买些药材进补,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
想到这儿,江怀山突然一惊。
糟了!
餐馆那儿只请了两天假!
距离今日晚班打卡只剩五分钟,迟到旷工!
情急之下,江怀山刚想从六楼一跃而下,却猛然瞥到小区里来往的住户,赶紧刹住脚步,转身飞奔向楼道。
听到夺门而出的动静,一颗迷你蛇脑袋从水槽边幽幽探出,小小的眼睛充满不可思议——
为了区区工钱,竟然把它独自丢在这儿。
这人还真钻钱眼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