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正式生活的第一天在早晨六点的尖锐铃声中开始,我们是需要在十五分钟的时间内,跑到教室,这种生活我已过了很多年,这些年也已经习惯,所以到是也有一种死气沉沉的井井有条感。
而当时的其他人的情况确实是极度混乱的,因为有不少人是初次住校,不大的水房,拥挤的厕所,混乱的人群,是当天最好的形容词。
早读课的声浪从三楼倾泻而下时,那天的早读是语文,我的食指正卡在《劝学》注释页的折痕里。那是第一次见到语文老师,也是我除了班主任之外见到的第一位任课老师。我见她的第一面就觉得她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四十多岁,身上有一种女性的光辉,既有长者的沉稳,却又不乏少女的色彩。正如她的名字“苏澜”,波澜壮阔,温柔而又坚定。
这一天的早读过得很快,在铃声响起后,学生们迅速冲下楼梯,跑向食堂,我也紧紧跟随。如果去晚了就要排很长的队,又因为早饭时间很短,所以甚至于会吃不上饭。买了饭之后,在路上边走边吃,早已成了习惯,至于身体,那重要吗?但后来学校的政策更让人哭笑不得,不过这也是后话。
我们的教室楼层在三楼,所以要更加迅速,这就是学校生存的“丛林法则”,适者生存。
不出意外,第一天吃饭时,我并没有找到什么伴。不过,这也不错,我也早已享受了这份孤独。
一个人的效率很高,不是吗?
应该是吧…… 应该,是吧……
教室顶部的电风扇叶片在热浪中搅动出黏稠的嗡鸣,我后颈的碎发被汗水黏成细小的钩子,一下下刮擦着校服领口。我恍惚记得那是刚开学不久的一节物理课。
班主任王冬霞的东北腔调伴随着电扇的声音,把牛顿定律切成碎片砸在了黑板上。时间在她有趣的讲解中一秒一秒的逝去。
"这一题选出来的同学举手。"老师问道。
我环视一周,看见没有人举手,而我做出来了答案,我当时的反应起初是不敢相信,其次才是兴奋,我不相信只有自己做出了这道题,但却期望真的只有自己做出了这道题。我那点藏在心里的不知是“虚荣心”,还是什么,竟然得到了一瞬间的满足。
在极快的心理斗争后,我打算举手,我的掌心贴着校裤缝线,汗渍在深蓝色布料上洇开暗纹。我慢慢的将手举起,但举到一半的手臂突然僵住——斜后方传来椅子轻响,文熙洱的声音像薄荷叶落在滚水上:"可是老师,题干里斜面摩擦系数没给。"
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太阳穴血管收缩的轻响。举在半空的手臂突然灌了铅,食指关节还保持着蜷缩答题时的僵硬弧度。
教室里响起窸窣的翻书声。我低头看自己草稿纸上的μ=0.25,笔尖在那里戳出小洞,就像当年第一次成绩下滑时在不如人意的试卷上戳出的洞,更是我内心的洞。
在反应过来后,我赶紧把手收回,并回头看有没有人注意到我,发现没有人看我时,在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在转回头来时无意中看了她一眼,莫名觉得很亲切,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随即我便很快收回视线。
王冬霞这才看向了这道题,并说道:"这位同学说得对,这题缺条件。你叫什么名字,非常不错。”“大家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纠正我,我年纪大了,有事脑子不好使,同学们比我聪明多了。”
听到这里,教室里传来同学们此起彼伏的笑声,在笑声逐渐停歇后。
“老师,我叫文熙洱。”,我听着声音在后面传来。
“文熙洱,真好听的名字。”听到这里时,我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但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我感出了脑海。
这节课还在继续,可我的注意力已经被刚才的乌龙打散。剩下的时间,我因为自己刚才的表现,陷入了一个质疑自己,厌恶自己,然后安慰自己的怪圈,没有走出来,只是随着下课铃的响起,将其和其他的事儿一样,藏于内心最深处。
就这样,一天的忙碌结束了,上床时已经晚上十点,宿舍里其实还在聊着天,很热闹。临铺的翻书声伴随着聊天的嬉笑声一同进入了我的脑中。
我并不想聊天,只是静静躺着等着十分钟后的熄灯铃声响起。
晚休铃响时,我数到第十七只爬上纱窗的飞蛾。,走廊灯光从门缝漏进来,在地砖上切开苍白的伤口。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飞了飞蛾。"307!马上熄灯!"宿管的手电筒光扫过床铺,我们赶紧躺好,否则第二天就会年级被通报。
我躺在宿舍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听着宿舍其他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开学这几天的情绪终于在此爆发,将我拉入了情绪的黑洞。
我觉得我高中生话的开端很失败,好像预示了什么一样,想到这里,我又焦虑了几分,白天课上的事情在我脑中无限重播,我将自己陷入了很严重的一种“难堪”里,无法自己释怀,只能让时间冲散,但只要一回想起,又会陷入无休止的内耗,就在我又要坠入消极情绪的深渊时,我在脑海中看到了白天那张灿烂的面庞,在我陷入之前把我从深渊的边缘中拉了出来,我却说不出这是为什么,只是觉得很安心,可能就是缘分吧。
就这样,今天终于与没有因为在别人眼中一件很小的事情而偷偷“哭泣”,而是伴随着一种莫名的安心感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