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邪祟因恶念产生,作恶者自然会被恶念缠身,自身的,他人的,统统纠缠过来,自然而然的生成邪祟。
孟识明抽出自己的铜凿纸人,立在面前,默念“诛邪退散。”
铜凿纸人身上被凿出的圆点缓缓亮起,组成退邪法诀,法诀升起,渐渐扩大,直至和孙持英身体大小相当,并横贯在她与邪祟之间。
邪祟本来还在缓缓鼓动的身体停止动作,似乎成了一道凸起的阴影。
“镇。”孟识明吐字。
恶念不除,邪祟不灭。
古往今来,时间流逝,传说变化,朝代更替,唯一不变的,便是善恶一念。
故而,邪祟只能被镇压或度化,无法消灭。
法诀缓缓升起,落在邪祟身上,将其包裹,邪祟也似无知无觉,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下去,只在天花板留下一滩暗色的污渍。
孟识明收起纸人,看向仍在熟睡的孙持英,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若是你以后良善做人,不再作恶,这邪祟自然渐渐化解。”走无常的声音落入孙持英的梦中,这是阴间的忠告,也是规劝。
可是,人要是不听,那也是没有用的。
恶人在受到惩治之前,必然被世界规劝过无数遍,也有很多机会停止恶行。但作恶者之所以作恶,心中恶念定是压过善念。
说罢,孟识明离开。
话语落入梦中,孙持英听见了。
在梦中张开眼睛,入眼处是一间收拾整齐的屋子。而自己实现很低,似乎身体很小,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着绫罗的少女,她伸手将孙持英抱起,孙持英惊恐大叫,四肢乱蹦。
“哎呦,金瓯郎力气不小呢。”身穿绫罗的少女说道“不过真是可爱呀。”她将金瓯郎交给身后穿着粉衣服的管家,管家将还在挣扎的孙持英放进铺满干爽篮子里,用棉布遮住,一行人走到庭院中。
金瓯郎?孙持英被放到稻草上面之后停止了挣扎,开始感到奇怪,这是什么名字?
庭院中已经洒扫干净,并且摆满了玩具。
身穿绫罗的少女来到庭院中,拿起竹子编制的小球,扭头看向管家,管家会意,将篮子轻轻放在地上,双手抱出里面的孙持英。
“汪!”孙持英本来还在思考中,一下被抱出来,四脚悬空让她忍不住叫出声。这个叫声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什么东西。
怎么会变成狗呢?她内心崩溃。
“金瓯郎。”绫罗少女举着小球扬了扬“来玩吧。”接着她又从旁边的白衣侍女手上接过一片煮好的牛肝。
孙持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十分向往那片牛肝,金瓯郎最喜欢的食物看起来就是牛肝了。
“汪呜。”金瓯郎的尾巴摇的像拨浪鼓,毛茸茸的脸上露出笑容,向着绫罗少女跌跌撞撞跑过去。
不过此时金瓯郎的身体还很小,四条腿各有想法,跑得那叫一个乱七八糟,让周围的侍女家丁都忍俊不禁。
“先来玩球。”绫罗少女将牛肝举起。
她的脸上必然是带着坏笑的。孙持英的心理和金瓯郎渐渐重合,但是她想要的东西,就是要得到,她知道要怎么做。
于是,侍女家丁们看见平时稳重听话的金瓯郎往地上一倒,对着绫罗少女露出粉粉的肚皮。
“啊呀。”绫罗少女先是愣住,然后又笑起来“今天金瓯郎有点不一样呢。”说着就将牛肝放下,伸到金瓯郎嘴边。
孙持英张大嘴巴,狠狠咬下牛肝,差点就咬到绫罗少女的手指。
“哎呀。”白衣侍女发出一声轻呼,阻止准备要过来的管家。
绫罗少女收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又笑起来“今天金瓯郎挺有兴致的,我们来玩其他东西吧。”
接着金瓯郎,哦,该是有着孙持英灵魂的金瓯郎,就陪着绫罗少女玩了一天的球和巡回游戏,还有双脚站立拜拜等一系列挑战小狗极限的游戏。
终了,绫罗少女抱起吃的肚子滚圆的金瓯郎,微笑着说。
“金瓯郎辛苦了,今天如此英勇,封你做岁羊缃将军如何?”
十
就在绫罗少女正要说有什么好处的时候,闹钟响了。
孙持英猛地醒来,看着身边还在睡觉的老公,气的不打一处。
自己上班的地方比这个人远,为什么还要我早起做早餐给全家人吃?她又想起自己变成狗的梦境,当狗都有吃的,我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还是没有得到回报?
“起床了!”孙持英狠狠推了老公一把,抬眼看了一下天花板上面的污渍,连房子都是发霉的,她咬牙去做了早餐。
就在她正在做早餐的时候,恰好看见手机提示新消息。她粗略的看了看,拨通了班羚的电话。
班羚已经醒来,正在洗漱,她听到手机铃声,滑动屏幕接起。
“你昨晚写的通讯稿是什么东西?”一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孙持英充满怨气的声音,班羚将手机开着外放,放到洗漱台上面,声音调到最大,点下录音。
“你的稿子写的太差了,打印出来之后,拿着到我办公室来!”孙持英发泄情绪之后,又补充说道“还有你昨天写的情况汇报,质量太差,再去调查好实际情况,补充完整信息之后再交过来。”
“好的。”班羚无悲无喜的回应。
“我说的你听明白没有?”孙持英问。
班羚不想理她。
“你听到没有!”她的语气多少带点恶意。
“好的。”班羚回应。
电话就这样赫然挂断,似乎生气极了。班羚不理解自己的分管领导为什么总是无理取闹,不过还是心里默念。
这个月第三次上班前打电话骂我,她看了一下手机上面的时间,七点四十五分,起床气真重呀。
不过昨晚做了个和狗狗玩的好梦,暂时还是不要生气了。
班羚回到办公室,将通讯稿和情况汇多写了几个错字,然后报打印出来,等到九点正,就步行到孙持英的办公室,坐在办公室门前的椅子上等孙持英。
“班羚,又在等你们孙姐姐呀。”同一个办公室的分管领导经过。
“是呀。”班羚笑着回应。
“进来等吧,里面有沙发。”那个领导打开门,用门档顶住门,自顾自的打开电脑,开始敲敲打打。
班羚坐在沙发上,又看了一眼手机,九点零五分。
手机铃声响起。
“你究竟到哪里了?”电话里面孙持英的声音吓到正在敲敲打打的领导,他抬眼看了一下这边。
“我在您办公室等着呢。”班羚的手机没有外放,但是只要将通话声音调到最大,其他人是能够听到电话另一边的人说什么的。
当然,也需要电话那边的人足够大声,才能吓到人。
“咔哒”电话猛地挂断。
这个月第六次。班羚计算着,收起手机,继续等待。
又过了十分钟,孙持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她对着正在敲敲打打的领导打了招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仿佛这才看见班羚。
“哦,你在呀。”好像刚刚对着班羚发火的人不是她这样。
本来还在敲打的领导顿了一下,又接着敲打键盘。
“东西都拿来了吧。”她也不说要拿什么。
“早上电话里通知的,拿过来了。”班羚将手上薄薄一的打印件递给孙持英。
她接过文件“我不是让你去了解实际情况,改好情况说明才拿过来吗?”
“我确实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所以拿来问问您。”班羚还是那个语气,似乎并不生气。
孙持英也不回应,直接拿起笔点了点桌边,让班羚站在旁边,开始批改她的通讯稿。
“你这写的都是什么,看人家孟识明写的,都不需要改,你要多跟人家学习。”孙持英一边在班羚的稿子上画圈圈,一边批评,直到将整份稿子划花,才甩到班羚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个领导敲敲打打的声音已经消失。
班羚斜眼看了一下他的位置,他竟然连电脑都关了。
“你听懂没有?”孙持英还在说着,办公室敞开的大门将她的声音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