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人食用指南 第3章 第3章

阿妮尔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小声咕哝了一句：“完蛋了。”

“谁啊？”珐伊依旧没敢回头看，只是余光偷偷瞥着阿妮尔，希望她能给自己解答。

“我服了，我妈。”

珐伊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逼近，转过身敬了个板正的军礼。

阿妮尔的母亲达西娜看着面前这个“紫人”，马上就猜到这肯定是自己女儿干的好事。

可是珐伊脖子里戴着的那串项链她也认得，她深知阿妮尔那个讨人厌的性格根本在基地交不到朋友，更不用说好心送人家项链了，于是狐疑地多打量了珐伊几眼。

“看到我跑什么？”

“没跑啊，我要跟矿场…我是说我要跟我的组员珐伊去那边，”阿妮尔说着偷偷戳了戳珐伊的胳膊，“去那边干什么呢，去那边…”

“我们刚结束模拟机竞速测试，准备去那边吃点东西庆祝一下。”珐伊接过话茬说到。

“珐伊…你是这次从谷神星征过来的新兵吧？”达西娜盯着珐伊后颈处的金属外骨骼看了看，那是只有一小部分长期生活在小行星带或者火星的人类才会有的人造身体部件，“不要吃阿妮尔给你的东西。”

“我没有给…”

阿妮尔正准备反驳，却被达西娜一个严厉的眼神吓得把话咽回了肚里。

“你都已经被罚过来跟新兵一起训练了，还不收敛。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在基地搞恶作剧捉弄人，你就回地表去吧。”

珐伊见阿妮尔挨训，准备找个理由脱身，也防止这母女俩有什么私密的话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

但不料达西娜却话锋一转，邀请珐伊跟她们一起吃饭，“我正巧也想听听谷神星人在基地这段时间的感受，”达西娜这样说。

珐伊清楚达西娜是一个深谙政治艺术的人，这顿饭一定不只是为了听听谷神星人的感受这么简单。

现在太阳系中，地球与火星之间暗流涌动，外行星和小行星带的各方势力也愈渐强盛，更不要提近两年在各地活跃频繁的海盗了。想必这一次地球基地破例从地外征兵，也是达西娜为了提早培养亲地球势力而做的决策。

“别告我状，”阿妮尔小声警告着珐伊，“不然明天登舰突击测试的时候，我就给你背后放枪，让你第一个退场。”

“你们这一批新兵里面，有9名是我们从地球殖民地征来的，”达西娜说着将一杯水推到珐伊面前，“不过呢，我个人是不喜欢用殖民地这个说法的，我们都是太阳系公民，只不过地球是一切开始的地方而已。”

阿妮尔倒是表现得不怎么在意她们的谈话，餐品上桌后就开始专心大快朵颐，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来之前我看了你们的竞速赛汇报，你俩配合得不错嘛，加上刚才又看到你戴着阿妮尔的项链，于是我有了一个想法。”

“这项链其实…”

珐伊才刚起了个头，就在桌下被阿妮尔踢了一脚示意她闭嘴。

阿妮尔是绝对不会想让自己的母亲知道自己大晚上闯进队友房间试图报仇，却反被打的故事的。

“是阿妮尔送我的礼物，作为我们…”珐伊说着像抓住对方把柄了一样瞟了阿妮尔一眼，“作为我们队友间和平友爱的象征。”

达西娜听了满眼欣慰，继续说道：“正是这样，我想以后我们会有更多小行星带甚至外行星的士兵在地球舰队服役，而我们会挑选一些性格开朗的地球士兵帮助她们适应新的环境，到那时，你们两个，就会成为前例。”

阿妮尔好像突然醒过来一样加入了这场谈话，“什么前例？”

“只是一个设想，暂且叫它伙伴计划吧。我本来一直担心这次从地外征来的新兵会有心理疏离感，但看到你们俩，我就放心一些了。所以我想，不如把你们俩当做试点，成为连接地球和小行星带的桥梁。还可以让你们上地球和谷神星的新闻，成为明星伙伴士兵，让珐伊家乡的人们也看到，谷神星不是地球的附属，地球也没有在剥削殖民地，每个人都可以在太阳系发光发热。”

听到这里，阿妮尔和珐伊面面相觑地愣了一会儿，二人都是一副玩脱了线的表情。

暂且不论阿妮尔，珐伊毕竟是靠伪装自己为生的，最忌讳的就是抛头露面了，只要自己的脸上了新闻，以后恐怕也很难再去执行其他任务了。

再加上她是一个火星人，要让她像个宣传大使一样告诉整个太阳系，地球对小行星带的人多么照顾，多么有爱，想想都是场灾难。

“那意思是我去不了热风号了吗？”阿妮尔问到。

“谁说了你会去热风号？”达西娜没有抬头，开始在手边的屏幕上看着什么东西。

阿妮尔见自己的计划泡汤，立马开始撒起泼来，抱着达西娜的胳膊一个劲儿叫唤自己有多么想去热风号，以及为此付诸了多少努力。

达西娜自然是不会搭理她的，跟这个绝妙的政治宣传手段比起来，女儿的一些小脾气又算得了什么。

“不好意思署长，我上不了新闻，”珐伊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可以推脱的借口，只得随口编了一个，“我有镜头恐惧症。”

“你上得了，你上吧，我都去不了热风号了，我还不能上新闻吗？我诶！上届星系竞速赛的冠军，现在要在新闻里当猴子去表演咯！”阿妮尔瘫在椅子上，碎碎念一般大吐苦水，“我的人生都毁了，去不了热风号我就在新闻里发疯，我要让全太阳系都知道，我被我的这位太空署署长妈击碎了梦想。”

“阿妮尔，你安静一会儿吧，况且你的梦想也根本不是去热风号。”达西娜不悦地啧了一声，“好吧，新闻的事可以再缓缓，我可以先给你们一个特殊编制，类似于嗯…小行星带文化联络专组什么的。”

“不如叫耍猴戏专组吧，因为你的女儿被你像猴子一样耍得团团转。”阿妮尔说着又学猴子一样怪叫了两声。

“明天我要去土卫六参会，这件事我已经交给公关部门跟进了，希望我回来之后能看到一些进展。”

达西娜下命令一样敲定了这个“伙伴计划”，正如她以往的行事作风一样，有时候阿妮尔跟达西娜生气吵架，会叫她独裁者。

独裁者命令一下达，手下就要马不停蹄来做。这边珐伊和阿妮尔还在思考怎么才能让这场虚假的政治宣传停止的时候，达西娜的公关部门已经派来了影像拍摄团队，来记录这对伙伴的训练与生活日常。

珐伊刚一出房间门便被三台悬浮摄影机围住，虽然皮下的紫色还没完全褪去，但珐伊的脸色明显瞬间变得煞白。

“你的皮肤怎么…”看起来像是拍摄负责人的那位，转头向控制机器的操作员说道：“撤了吧，这紫皮没法用。”接着又转回头来趾高气昂地问珐伊：“你这是可以恢复的吧？还是说又是你们小行星带的人弄的什么人造皮肤？”

“不好意思，现在是在？”

“给你们拍纪录片啊，不用管了，我会把你们俩包装成空间站的明星的。”

珐伊还在试图交涉不想被拍的时候，阿妮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出来，用一个小型的电磁干扰器，让三台摄影机都失去动力掉在了地上。

“不用跟她们废话。”阿妮尔说完拉起珐伊准备要离开。

“阿妮尔你这算是毁坏公共财产了哦。”

“那你去找署长告状去吧！”

阿妮尔并不理会来拍摄纪录片的公关部门负责人，疾步将珐伊拉到走廊另一头说道：“在基地呢，你不能对其它部门的人这么忍让，你可是飞行员，不想要什么就硬气一点！”

“有没有可能，我没法硬气的根本原因是，我没有一个在太空署当署长的妈。”

阿妮尔还没来得及说话，转头看见那三台机器又恢复了工作，正在向她们飘过来，便抬手给了珐伊胸口一记肘击。

正值珐伊猝不及防重心不稳的空档，阿妮尔又攻击了珐伊的膝盖窝，将珐伊摁倒在地。

“喂你…”

“别废话了，打我。”阿妮尔在珐伊耳边小声说到。

珐伊瞬间明白了阿妮尔的意思，开始有控制地还手，于是二人就在摄影机的注视下扭打了起来。

不一会儿，那三台机器就自己飘走了。

珐伊偷偷地瞥到，是不远处的拍摄负责人把它们召走的，接着拍摄组的人交头接耳了几句，转头去拍其他从地外征来的新兵了。

“看来打架有用。”阿妮尔见拍摄组走远了，自己先起身后又伸了一只手出去，将还在地上的珐伊拉了起来。

“毕竟她们希望通过这个纪录片来宣扬友爱，”珐伊活动了一下肩膀接着说，“但我们总不能每天一遇到摄制组就打架吧？这不是个长久之计。”

“不打架的话，我捉弄你的方法也有千千万。”

“我们是在讨论怎么逃避这个伙伴计划，不是让你想不同的办法捉弄我。”珐伊话刚落地，马上察觉到旁边角落里还有一台她们之前没有发现的摄影机，于是偷偷给阿妮尔使了一个眼色。

阿妮尔看到后默契地抬高了自己的嗓门，“都怪你！如果你好好待在你的谷神星，现在我也不会被扯进这个什么伙伴计划，而是已经被选进热风号了！”

“你说话最好小心点，地球人。”珐伊边说边伸出双手，用力推了阿妮尔一把，一副随时都要打起架来的气势。

“不然怎么样矿场女孩，你是又准备打我吗？”阿妮尔也装出是在挑衅的样子，用身体撞了珐伊一下。

珐伊快速观察了一下周遭，发现洗衣房就在不远的拐角处，于是对阿妮尔推搡了几下，接着两人跌跌撞撞进了洗衣房并从里面锁上了门。

洗衣房并不像平时那么整洁亮堂，连重力场也消失了，黑暗中只有一盏红色应急灯和安全出口指示灯亮着。

“怎么这么冷，谁把重力场也关了？”阿妮尔一进门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整个人飘浮了起来，接着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随即将双手放在胸前搓了搓。

“因为系统故障断电了，好在天眼也瘫了，”珐伊说着指了指控制板上的断电指示灯，“不过这里现在氧气浓度很低，我们需要快点想个对策。”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珐伊一手扣住墙边的管道，另一只手将快要飘远的阿妮尔拽了回来：“因为我爱干净勤洗衣，并且善于观察生活。”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我们得动点真格的。”

“比如？”

“比如…”阿妮尔说着眼珠一转，拔出一把短刀，毫不犹豫地插在了珐伊右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