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播出那天,李姐特意在崔璨家守着看。片头刚放完,她就拍着大腿乐了:"成了!这回真成了!"
电视上,崔璨穿着素色中式褂子,安安静静站在谢清发旁边看修复古画。镜头推近时,他眼神里那股专注劲儿,跟平时判若两人。
"你瞧见没?就刚才那个眼神!"李姐激动得直拍沙发,"网上肯定得炸!"
崔璨窝在沙发里刷手机,果然看见热搜上已经挂了好几条:#崔璨文化人#、#崔璨谢清发反差萌#。点进去全是好评:
"以前觉得崔璨就是个花瓶,没想到肚子里真有货!"
"他看谢老师的眼神好认真啊,莫名好嗑......"
崔璨把手机一扔,嗤笑一声:"这帮人真有意思,前几天还骂我靠脸上位,今天就说我是文化人了。"
"管他们说什么,黑红也是红!"李姐把一摞合同拍在茶几上,"看看,都是新找上门的。有个文化访谈节目,开价这个数!"
崔璨瞥了眼合同上的数字,确实诱人。但他脑子里闪过的却是节目录制时,谢清发手把手教他调朱砂的画面。那双修长的手稳稳握着他的手腕,声音低沉:"手腕放松,力道要匀。"
"接了吧。"崔璨说。
李姐正要高兴,又听见他补了一句:"以后这种装文化人的活儿多接点,比走红毯轻松。"
谢清发这几天快被烦死了。自从节目播出,来找他的人就没断过。有想合作的,有想采访的,最离谱的是有个土豪直接扛着个青花大罐来博物馆,非说是祖传的永乐官窑。
"谢老师您给瞧瞧,"那胖子搓着手,"要是真的,我捐给博物馆!"
谢清发只扫了一眼就皱眉:"仿的。去年景德镇出的高仿品,做旧手法太糙。"
胖子的脸顿时垮了:"不能吧?我花了八十万呢!"
谢清发懒得多说,直接指出几处破绽:釉面火光太浮,青花发色太艳,底足打磨痕迹明显。每说一句,胖子的脸就白一分。
最后胖子灰溜溜地抱着罐子走了,临走还嘟囔:"什么专家,我看也是徒有虚名......"
副馆长在旁边直叹气:"小谢啊,你就不能说得委婉点?"
"假的真不了。"谢清发继续低头修他的画。
这天下午,谢清发正在给一幅明代绢本做清洗,突然接到苏师姑电话。
"清发,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苏师姑语气严肃。
"怎么了?"
"有个姓王的收藏家,到处跟人说你鉴定水平不行,把他一件真品说成仿品。"苏师姑顿了顿,"这人我听说过,专门倒腾高仿品骗外行,在圈子里名声很臭。"
谢清发想起那个青花大罐的胖子:"随他说去。"
"不能随他去!"苏师姑提高音量,"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他这是要坏你名声!听说他还要去找崔璨的麻烦,说你们俩在节目上都是演戏,根本不懂装懂。"
谢清发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崔璨这几天心情不错。新接的几个高端代言价格翻了一番,活动上那些老板对他的态度也恭敬多了。他坐在化妆间里,由着化妆师往脸上扑粉,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真去报个国画班装装样子。
李姐推门进来,脸色不太好看:"有个姓王的收藏家,说要找你谈合作。"
"什么来头?"
"说是搞古董收藏的,想请你代言。"李姐压低声音,"我打听过了,这人专门卖高仿品,前阵子还被谢老师打眼过。"
崔璨挑眉:"找我代言假货?"
"开价很高。"李姐比了个数字,"而且他说有办法让你在文化圈站稳脚跟。"
化妆师正好在画眼线,崔璨突然睁眼:"让他滚。"
"什么?"
"我说让他滚。"崔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老子现在走的是文化人路线,不干这种缺德事。"
李姐还要劝,崔璨直接站起来:"你要接你自己接去,我不伺候。"
这时助理小跑进来:"璨哥,外面有个姓王的先生非要见你,说是谢清发老师介绍来的......"
崔璨脸色一变,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会客室里,王总正翘着二郎腿喝茶,见崔璨进来,立刻堆起笑脸:"崔先生,久仰大名啊!"
崔璨在他对面坐下,单刀直入:"谢清发介绍你来的?"
"这个......"王总搓着手,"我和谢老师有点误会,想着请您帮忙说和说和。"
"什么误会?"
"就前阵子我有个青花罐,谢老师非说是仿的......"王总凑近些,压低声音,"其实那件是真品,谢老师看走眼了。这事传出去对他名声不好,所以想请您......"
崔璨突然笑了:"王总,您知道我和谢老师什么关系吗?"
"听说你们在节目上合作很愉快......"
"何止愉快。"崔璨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他是我的人。您说他看走眼,就是在说我眼瞎。"
王总脸色变了:"崔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崔璨收起打火机,站起身,"您现在可以滚了。以后别再让我看见您去找谢老师麻烦,否则......"他俯身,在王总耳边轻声说,"我就把您那些买卖假货的账本都发网上。听说您上周刚八十万卖了个'宋代官窑'给某个地产老板?"
王总的脸瞬间惨白。
崔璨处理完这事,直接开车去了博物馆。到了修复室,看见谢清发正在教几个实习生调颜料。
"手腕要稳,"谢清发握着其中一个学生的手,"颜料要这样一层层薄薄地罩染......"
他抬头看见崔璨,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学生们都识趣地找借口溜了。
"你怎么来了?"谢清发继续低头调色。
"路过。"崔璨凑过去看他的颜料盘,"这什么颜色?"
"石膏。"谢清发把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矿物颜料,比化学颜料沉稳。"
崔璨看着他那双沾满颜料的手,突然说:"那个王总来找过我了。"
"嗯。"
"我把他打发走了。"
"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修复室里只有毛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
"谢了。"谢清发突然说。
崔璨笑了:"怎么谢?请我吃饭?"
"食堂吃不吃?"
"吃!"
去食堂的路上,碰见苏师姑。老太太看看崔璨,又看看谢清发,笑了:"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明星吗?节目我看了,演得不错。"
崔璨难得正经:"没演,是真跟谢老师学了不少。"
苏师姑点点头,对谢清发说:"你这徒弟收得不错,比前几个都机灵。"
等苏师姑走了,崔璨碰碰谢清发:"我真能当你徒弟?"
"你吃不了这个苦。"
"小看人?"
"这行要坐得住冷板凳。"
"我拍戏候场的时候也能坐一天。"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谢清发停下脚步,看着他:"修复文物是一辈子的事。"
崔璨也认真起来:"我知道。"
两人在食堂吃了顿简单的午饭。崔璨居然把盘子里的菜都吃光了,连不爱吃的青菜都没剩。
"可以啊,"谢清发挑眉,"不像你的风格。"
"不能浪费粮食。"崔璨一本正经,"我现在是文化人,得注意形象。"
吃完饭,崔璨非要跟着谢清发回修复室。看他修复一幅清代花鸟画,一看就是一下午。
夕阳西下时,崔璨突然说:"其实小时候,我最想当的就是画家。"
谢清发没抬头:"现在也不晚。"
"晚了。"崔璨看着窗外,"走岔了路,就回不去了。"
"路都是人走的。"谢清发放下笔,"觉得走错了,换一条就是。"
崔璨转过头看他。夕阳给谢清发镀了层金边,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在发光。
"那你教我?"崔璨轻声问。
谢清发与他对视片刻,点点头:"好。"
这一刻,修复室里的空气似乎都不一样了。窗外传来归鸟的鸣叫,远处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外。两个世界的人,在这一方天地里,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