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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晚上我们去爸妈家吃个饭,他们念叨很久了。”
清早的餐桌上,于燕听到陆聿衡用一贯的平淡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吐司在嘴里,她忘了咀嚼,直接咽了下去。
“周日晚上?我……”于燕下意识地想编织一个借口,但是她在家里度过了那么多个“无事发生”的平淡周末,此刻仿佛成为了可疑的证据。
有的人,谎言还未出口,心虚就已写在了脸上。
“知道了……”于燕只能低声应道。
在陆父陆母面前,于燕常常觉得自己像一个透明人。他们的傲慢与挑剔并非疾言厉色,只是自然地流淌在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里。如果试图向陆聿衡倾诉这种不安,他只会蹙起眉说“你想得太多。”
于燕如临大敌,下班后,她拉上好友赵小满直奔商场,因为当她试着用陆母挑剔的眼光去审视时,发现自己的衣橱里竟然找不到一件足够得体的衣物。
在那些灯火通明、空气里漂浮着昂贵香氛的奢侈品楼层,于燕觉得连导购小姐也如同一件件精雕细琢的奢侈品。
小满作为一个时髦的白领打工族,眼光毒辣。她挑选了几条剪裁利落的连衣裙,于燕一一试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觉得有些陌生。
直到她们走进另一家店,于燕随手从一排货架里拎出一件看着比较顺眼的黑色混纺连衣裙。款式典雅,线条流畅,克制简洁的碎花图案又恰到好处地打破了些许沉闷。导购员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热情催促着于燕上身试试。
当于燕从试衣间走出来,便立刻被轮番的赞美包围。
“您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品牌新锐设计师本季的主推款,讲究的就是一个低调中的高级感,什么场合都不会出错。”
“是的,黑色真的太衬您的气质,看上去气色都提亮了许多!女人就是需要这样一件得体大气的裙子来武装自己。”
“这条裙子简直像为您量身定做的,您先生看到一定会眼前一亮的!”
或许是导购的眼神过于真诚,或许是店内的灯光过于璀璨,于燕站在镜子前,竟然觉得有些飘飘然。以至于看到那相当于她一两个月工资的价格标牌时,她只是犹豫了片刻,然后便掏出了那张她从始至终没用过几次的、陆聿衡的副卡。
“嘀”的一下刷卡声,像在她心上轻轻敲击了一下,于燕竟然体验到了一种莫名的快感。
然而,当她回到家,站在熟悉的穿衣镜前,魔法仿佛消失了,那层美好的滤镜褪去,昂贵的裙子贴合她的身体,忽然显得有点“过”了。它太完美,太正式,反而照出了她本身的拘谨和不自在。
陆聿衡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身着新裙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中央。
“回来了?”她尽量让语气自然,“这裙子……怎么样?周日穿去你家,合适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可抑制地怀着些许微弱的期待。
陆聿衡的脑海里,白日那条银行消费短信,便顿时具象化成了眼前的这条连衣裙。但是他实在看不出这条平平无奇的黑裙子,与于燕之前常穿的衣服有何两样。他的目光中泛过一丝疑惑与不解,在他眼里,于燕就是于燕,她如同一个不变的符号,是恒定而永久的。
陆聿衡的视线从连衣裙扫回她的脸上,点了点头,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喜怒:“嗯,不错。”
他一边松着领带往书房走,一边又随口补充:“其实不用这么破费,穿你平时那件米色的也可以,我爸妈他们不会在意这些。”
陆聿衡总是很有办法,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她的所有行动变得可笑。
周日晚,于燕再次踏进陆家大宅,这里的一草一物都尽显低调的奢华,每一件摆设都透着精心构思的距离感。婚戒又重新出现在陆聿衡的左手无名指上,于燕扫过一眼,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陆母看到儿子便喜上眉梢,热情地问候就几句,然后又揣着标准笑容接过于燕手中昂贵的保健品和水果,温声道谢后转手交给了张管家。
饭桌上,精致的菜品于燕却尝不出什么味道。陆父陆母向于燕寒暄了几句,又问了问小夫妻的近况后,话题便滑向了于燕全然陌生的领域,大到宏观经济、行业动向,细到某个朋友的画廊开业。
又一番话题结束,饭桌上陷入几秒沉默的停顿,这时,陆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一种亲切熟稔的语气对陆聿衡说:“对了,清棠下个月就回国了,这次是打算在国内定居,开她的个人设计工作室。”
陆父随即点头:“清棠那孩子,从小就有想法,她之前在纽约的发展就很不错,和不少国际品牌都有过合作。不过终究是漂泊在外,还是回来好。”
陆母又插话:“怕是也受不了苏爸苏妈天天念叨,说什么女儿不要他们了。”
餐桌上响起一阵会意的轻笑。
清棠?
这是于燕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没有人要向她解释什么,这个名字在他们共同的生命叙事里,仿佛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存在。于燕只能低着头,用筷子细数着碗里的米粒,只当自己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遥远世界的故事。
晚餐结束,陆母状似亲昵地拉过于燕的手在偏厅喝茶。
“小燕,你和聿衡结婚也一年多了,生活还稳定吧?”
“嗯,挺好的,妈。”
“那就好。”陆母轻拍她的手,温和的语气中好像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都是认真想过日子的,有些事就要提上日程了。聿衡年纪也不小了,事业稳定,正是要孩子的好时候。有个孩子,家才完整,你说是不是?你也好安心啊。”
于燕本是完成任务一般麻木地听着,直到“安心”两个字的出现,仿佛莫名纠紧了于燕的某根神经。
安心?
婆婆在暗示什么吗?难道现在有什么不能令她安心的因素?陆母难道不知道吗,依靠一个孩子来换取“安心”,是一件多么可怜可悲的事情?当一个人不想让另一个“安心”,再多的牵绊也形同虚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