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悟 第36章 第 36 章

徐氏皱着眉，看了她一眼才沉声解释道：“慕宁，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个人被赐婚后敢退亲的。有时候皇权压下，你就算再不愿意也必须要低头。你爹执掌禁军多年，虽位高权重但也早已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我们不能有半点马虎，你可明白？”

风光无限的背后必然暗藏危机，特别是想萧家这样的勋贵人家。萧慕宁其实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可从徐氏嘴里听到还是忍不住会难过，“我知道了娘，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慕宁，”徐氏忽然叫住她，“你不要多想，我和你爹一定会保护好你们姐妹。”

“嗯，多谢娘。”

日头渐渐西沉，街上的行人都急匆匆的往回赶，原本热闹的大街不一会儿就变得空荡荡的。天际燃起了一大片绚丽的火烧云，将屋顶的琉璃瓦都映照成五彩斑斓的颜色。

白蔻端来一盏茶，见萧慕宁还趴在窗前看着那颗海棠树发呆，暗暗叹了口气。自从中午逛完园子回来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听红豆说了前后的原委后也颇是心疼。

想着便走了过去，柔声问：“姑娘可是还在想白天发生的事情？”

萧慕宁见到是她，闷闷的点了下头。

“姑娘，恕奴婢多嘴，奴婢劝您还是认了吧，抗旨不遵便是抄家也不为过。肃王殿下乃是人中龙凤，您嫁过去便是王妃之尊，将来还极有可能会入主中宫。就算殿下他不喜欢您，可看在萧家的面子上也会好好待您。人生不如意事常□□，能得一二已是侥幸。就算是为了您自个儿您也认了吧，对谁都有好处。”

道理她都懂，其中的厉害关系她也早就清楚。可是只要一想到谢闻，她的心就立即揪了起来。

为什么老天爷要跟她开这么残忍的玩笑？如果不是一开始就遇见了谢闻，她或许还能忍下去。可是偏偏就是遇见了，这还让她如何能甘心？

入了夜后万籁俱寂，乌云将明月遮住，四周都陷入在一片漆黑当中。然而繁祉阁内却通火通明，徐氏坐在梳妆镜前任由璎珞帮她卸掉头上的首饰。一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她就觉得头大，问：“明珠可还好？”

璎珞笑道：“夫人放心，四姑娘向来聪慧明理，白天的事她不会往心里去的。”

徐氏眉头稍缓，“那慕宁呢？”

璎珞拿簪子的忽然一顿，有些迟疑的道：“奴婢听说五姑娘今儿下午胃口不佳，送过去的吃食没怎么动便被退回来了。”

闻言，徐氏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往日见沉烟觉得她还算沉稳，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敢做出如此歹毒之事。幸好慕宁没事，不然我绝对不会轻易饶了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事也怨不得您和四姑娘，终归是沉烟自己心肠歹毒。”

“慕宁刚回来我还担心她们姐妹会不会关系不好，没想到那时候两人相处融洽，如今倒生出嫌隙来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无论偏袒哪个女儿都不好。”

璎珞道：“夫人不必担忧，五姑娘虽然性子浮躁了些又少些规矩，但她能听得进去话，将来定能明白夫人此时的难处。”

徐氏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镜中的自己已经不在年轻，道：“我如今更担心的是明珠，她是我捧在手心疼十八年的女儿，可如今我却要将她许配给一个她不爱的人，这往后的日子她该怎么熬啊？”

璎珞帮她卸掉最后一个红宝石耳环，散了发髻轻轻的替她按摩起了额头，“只要四姑娘还在京城一日，肃王殿下就一日不可能真正接纳五姑娘，你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

“到底是我委屈了明珠，明日你就将我那块琼玉送到荆玉阁去。还有那个紫檀木的巷子也找出来，等将来明珠出嫁一并给她当做嫁妆。”

璎珞吃惊的道：“夫人，那个紫檀木里那套羊脂白玉的头面可是您当年的陪嫁，您当真舍得给四姑娘？”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而已，不必计较，我只求明珠将来能在杜家过得顺遂。”

“是，奴婢这就去找出来。”

“等等，避着点人，别让慕宁知道了。”

“是。”

翌日一大早，德妃刚用过早膳正准备处理手头上的一些宫务，忽然就看到霍琮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有些奇怪的问：“琮儿，这么早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霍琮冷着一张脸没有回答，然而挥手让殿内的宫女全都下去。

秋容见状，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正想随众人一道离开，然后霍琮却叫住了她，这下子不安的情绪越发高涨了。

等殿门“啪嗒”一声关上后，德妃眉头微蹙的看着他，问：“发生什么事情？”

霍琮转过头直直的盯着秋容，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冷冷的道：“秋容姑姑，这可是你的东西？”

秋容看到他手里那颗南红玛瑙的上面有一道划痕，茫然的点了点头，“是奴婢的东西，上面这条划痕是奴婢之前不小心划上去的，怎么会在殿下这里？”

“你可知本王是怎么得到这颗南红玛瑙的？”

“奴婢、不知。”

霍琮冷笑了一声，“这是谢小侯爷在一具女童的尸体上发现的，而那名女童正是此次被拐的七个女童当中的一员。”

秋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急忙解释道：“殿下明鉴，奴婢的南红玛瑙早就遗失不见了，这定然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德。”

“栽赃陷害？昭阳殿内外全是母妃的人，谁有本事能在昭阳殿内偷东西？！”

秋容脸色发白，一时间也记不得到底是不是她自己把南红玛瑙落在了密道口外面，因为那天事出匆忙她根本就没有在意那么多。

霍琮已经从她的表情中得知了答案，咬牙看向德妃，“母妃，魏家那桩拐卖案是不是您在暗地里指使花妈妈所为？！”

面对他的质问，德妃还算镇定，多年长居高位也让她的气势更加逼人，“你这是在质问你的母亲吗？”

“母妃！”霍琮定定的看着她，大有寸步不让之意，“请您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本宫为何要做这种事情？！”

霍琮自嘲的一笑，眼神中满是绝望和不

敢置信，“事到如今，您还有必要撒谎吗？”

“放肆！你这个逆子竟然敢对你母妃这样说话？！”德妃怒不可遏的骂道。

霍琮失望的摇了摇头，忽然朝殿外喊道：“把人带上来！”

不多时，一个宫女打扮的人被侍卫拖了进来。德妃一看到那个人，脸色骤然变了。

霍琮咬牙道：“母妃既然说此事和你没关系，那为何鸣玉坊的老鸨会藏在您宫里？！”

德妃被问的哑口无言，隐藏在袖子下的手都在微微发颤。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语气里也听不出任何的紧张，“是又如何？”

霍琮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就这样直接承认了，心口猛然间一痛，“从我拿到南红玛瑙的那一刻，我就从没有怀疑过您。可当我查遍宫里所有的可能之后才发现除了昭阳殿就没有第二种可能了。母妃，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宫为什么要这么做？本宫这么做不都还是为了你吗？！”德妃站起身，缓缓走到他的面前，“献王势大，他背后不仅有曹家更还有二十万的大军！本宫如果不尽快想办法拉拢魏家，你以为将来你能顺利登基？！”

“拉拢魏家就要用那些无辜之人的命去填？！魏家算个什么东西，区区皇商而已，值得您做这种......歹毒之事？！”

“放肆！”德妃气得狠了，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殿内针落可闻，花妈妈更是直接趴在地上装起了死，根本就不敢将头抬起来半分。

霍琮用指腹抹掉嘴角的血迹，失望看着她，“如果我登基为帝需要靠这些女童的性命，那我宁愿一辈子当个王爷！”

德妃指着他半天都说不出来花，胸口起伏不定仿佛能背过气去，“所以你今日是想拿你母妃的命去给那几个贱民赔命？”

霍琮一顿，一时间也愣住，半晌才道：“只要母妃肯去父皇面前自首，儿子定会尽量保全母妃。”

德妃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去自首这件事就能到此为止？我告诉你，只要我漏出一点破绽，淑妃立即就会煽动朝臣置我于死地！我是不可能去的，你既然有这个本事就你父皇面前告发我吧。”

“母妃！”

德妃懒得搭理他，对秋容使了一个眼神。秋容立即会意，叫人将花妈妈给待了下去。

霍琮想要开口阻止，可是方才德妃的话如果魔咒萦绕在他脑海中，逼得他怎么也下不去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花妈妈被带走。

他看了德妃一眼，随即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昭阳殿。

秋容见状，颇为担忧的问：“娘娘，殿下这样........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本宫的儿子本宫最是清楚。他不会消沉太久，更不会去告发本宫。”说着，又道：“如今宫里也已经不安全，你想办法把花妈妈送出宫去。如果不行，那就.......”

“奴婢明白了，娘娘尽管放心。”

高耸的宫墙之上，谢闻望着下面肃王萧瑟的背影默不作声，漆黑的眸子深邃如井让人根本猜不透。

窦丛在一旁问道：“主子觉得肃王会去皇上面前告发德妃娘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