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土慈悲录 第131章 第 131 章

胶囊飞行一段时间后在一座城市里降落，这座城市很挤，窄小的巷道纵横交错，楼房与楼房之间距离近得可以打开窗户和邻居来个贴面热吻，因为房屋位置安排的不合理，阴暗潮湿的角落就特别多，难以打扫的死角也特别多，老鼠、蟑螂、蜘蛛、鼠妇、蚰蜒等可爱的小生命肆无忌惮地在墙壁和地面上穿行，到处都可以看到没有清理的黄色尿渍，不知道什么物种留下的，已经变色的“黄金尖塔”，和洼着灰色脏水的泥地，难以言喻的熏臭味呛得三个人纷纷开始怀念被丢在西博城海域内的潜水面具。

这些都不是最吸引人的，这座城市上空有一座很庞大的建筑，像是即将坠落的空中岛屿，只不过岛屿是金属质地的。刺猬从胶囊上看的时候它悬浮在地面上的房屋上方，整体像是一块巨大的，倾斜的亮黑色金属魔方，现在站在地面上抬起头仔细看，这座“魔方”上其实有很多建筑，而且肉眼看过去上面的建筑比起地面上的入目皆破败来要好得多。

阿韧扛着包了黑布的姐姐，熟练地带着队友在地面上的巷子和巷子之间穿梭，都不需要看导航，刺猬一路张望着，握着扎满钉子的棒球棍跟在最后面，肖蕊被臭味熏得脸色有些难看，她皱着眉，时不时看一眼身旁玩耍着跑过来跑过去的孩子们，这些孩子面黄肌瘦，头发长得并不好，看起来严重的营养不良。

她看着悬浮在空中的那座完全把太阳光给遮住的魔方岛屿，脑子里逐渐冒出一个不礼貌的形容词，觉得地面上生活着的这些人有些像下水道里的老鼠。

不过好在胶囊这次降落之后没有再看见有丧尸，人们的生活看着虽然艰苦但是井然有序，似乎这座城市里的管控做得还不错。刺猬看着依旧像丧尸没爆发之前一样和谐的城市，忍不住感叹道：“真神奇啊，电影和游戏里丧尸一爆发，不管是哪里，只要是有人类生活的地方就一定会快速瘫痪沦陷掉，但是这里居然还好好的，跟西博城还有肖蕊的老家那里完全不一样。”

阿韧回过头来看着他，脚下的步子不停，“可不要小看我们人类，花了几千年甚至几万年才衍生出文明，上可飞天下可潜海，现在还能让普通人也上太空旅行的物种，怎么可能输给区区一群大脑都不健全的腐尸？”

他笑着，凑近刺猬：“难道你这个大活人还比不过一群死人吗？”

肖蕊也接道：“而且就算传播速度再快，我也觉得丧尸的数目是比不过在蓝星上繁衍了几千几万年的人类的。”

阿韧点了点头：“没错，而且西博城其实也在慢慢好转，从你们定期得跟政府对接就能看出来，他们也在带领着子民们努力改善城内的情况，就连十三区那种你们自认为被放弃的地方，不是都没被彻底放弃吗？”

“虽然一开始因为商场里溜进去感染者意外引起了大爆发，西博城猝不及防的瘫痪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我觉得那是因为那个时候大家都毫无防备，可以说是被偷袭了，因为……”

他看向两个人，眼神意味不明：“虽然之前有流出去过新闻，但是不少人觉得帝国政府一定会保护好他们。”

刺猬嘁了一声，他有些不想面对，偏开了头，“其实大家隐隐约约都听到过丧尸的事，但是大部分人都没当回事，毕竟首相都亲自出来游街讲话了，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觉得政府都出面安抚人心了，就算真的有丧尸，帝国也肯定已经想出了应对的方法，不然为什么不立即把整座城市管控保护起来呢？所以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该生活生活，没想到那天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那是对我们大意的惩罚。”

他低下头，捏紧了手里的棒球棍：“谁也没想到那玩意儿的传播速度真的有电影里那么恐怖，就因为商场里跑进去的那几个人，整个西博城立刻就遭了殃，还好花老大有先见之明，很早就开始准备那座储存仓库了，不然我们本来就破的十三区肯定是最早沦陷的一块地方。”

说话间，阿韧带着两个人来到了另一条指向左手边的巷子口，他停下来，叹了口气：“有个好老大真的很重要。”

他转身拍着刺猬的肩膀，“别丧着了，你们的老大现在正为了你们在外面拼搏着呢，你也得快点提升自己才行，比如现在可以先帮忙看着胶囊。”

说着，少年指了指背后，刺猬转过身去，透过身后的窄巷子可以看到载他们来的那辆蓝色的胶囊就停在巷子尽头一块比较宽阔的地方，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阿韧：“我跟你们一起过去啊，胶囊你不是锁好了吗？”

阿韧快速地瞥了藏在四周角落里的流浪汉和穷人们一眼，他蹙着眉，装作不小心地让肩膀上的黑布滑下去一块，露出姐姐血淋淋的眼睛和胸口，那些藏在四周角落里的影子们看到这一幕，原本还有些外露的身形瞬间消失进了黑暗里，常年待在十三区这种灰色地带的刺猬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阿韧压低声音，伏在他的耳边说道：“虽然共和国内治安很严，但是在过分拥挤的地面上仍然滋生孕育了很多罪恶的事。在这里偷车不方便，别人不方便，我们也不方便，但还是得多留个心眼，不然真的没了交通工具的话，之后几天我们行动起来会很麻烦，所以还是得有最少一个人留下看车。”

他撞了撞刺猬的肩膀，挑了挑眉：“还是说你希望让肖蕊一个女孩子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看车？”他用眼神示意四周，刺猬会意地瞥了一圈四下的犄角旮旯，虽然刚才阿韧用阿敏的尸体吓跑了不少人，但仍然有几个胆子大的无赖蹲在建筑物和垃圾桶后面不肯离开，他们双眼紧盯着肖蕊漂亮的脸和露出来的白嫩大腿，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有个无赖手里还拿着类似于钩爪一样的东西，看起来似乎是挖什么的工具。

阿韧扛着姐姐行动不方便，刺猬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肖蕊，肖蕊自己也谨慎地往伙伴们身后缩。阿韧小声地对他俩说道：“那是挖眼睛的工具，这些人会收集别人颜色特别的眼睛和头发，做成标本和假发以后去地下市场里高价卖，因为女性和小孩子力气小一点，比较好下手，所以他们一般会先瞄准女孩子，尤其是年轻女孩子。”

阿韧说得很认真，看他的神色并不是在危言耸听，肖蕊也小声地问他：“那被挖掉眼睛的人会怎么办？”

阿韧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肖蕊：“年轻女孩子，还有一部分长得好看，或者身材不错的男孩子，最常见的后果是被这些没有老婆的男人群体分享之后再卖到非法营业的地方，比如说网络直播公司和赌场还有KTV什么的。”

“其他人，有一些运气好的会被卖到黑工厂里干活，运气不好的会被卖到奇怪的马戏团里，被打折手脚，用可怜的模样表演滑稽戏来圈钱。除非家里有钱能逃过一劫，不然大部分人会落到会解剖还有买卖渠道的人手里，被直接拿了健康的器官去卖，而且那些人还会美名其曰，说器官都是自愿捐献的。”

“跟着夏侯家办事的时候，我见过一次那种场景，那些贩子给明明还活着的人举办鲜花葬礼，他们在车子外面借地下市场的黑色热度大肆售卖健康的器官，被土豪和有需要的人们疯抢。我当时路过的时候偷偷朝里面瞥了一眼，那些可怜的残疾人们就躺在被用很厚的帘子遮住的车里，他们分明还活着，还在挣扎，还在呻吟着试图求救和逃跑，车子外面的人们却即使听到了也装作听不到，并且很多已经参与进了缅怀他们牺牲的队伍里，这事多么可笑~”

肖蕊听得浑身寒意料峭，阿韧凑近她，眼神认真中带着一丝阴鸷，“像你这么漂亮的，只要那些无赖里有个心思重心眼还多的，你就会被高价卖给那些奇怪的艺术家，然后被做成美丽的标本，俗称——人体艺术。”他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又故意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标本，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肖蕊身子一抖，她躲到刺猬身后，弱弱地问：“我明白，不过你刚才说……分享，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少年点了点头：“没错，而且一般不下于二十几个人，所以你最好紧紧跟着我或者刺猬，共和国的一些地方是很危险的。”

刺猬把肖蕊揽到身后，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阿韧：“等等！老大，你不会是在故意吓唬她吧？你们共和国对外防备这么严，治安不至于差到你说的这种地步吧？”

阿韧凝重地看向四周阴暗狭窄，太阳光根本照不进来的角落和巷道，目光一起暗下来，“但是，每个城市里总有光照不到地方，而共和国光照不到地方，面积比别的国家多了一些，这些地方的人是很难管辖的。”

刺猬抬头看着巨大的空中岛屿，它把太阳遮挡得严严实实，他疑惑地咽了一口口水，（光照不到的地方，这叫多了……一些？！）

见他们站着半天没动，隐藏在四周的无赖们已经蠢蠢欲动了，他们手里晃动的金属刀具和钩爪刺激到了阿韧敏感的眼睛，少年不再磨蹭，他向肖蕊招了招手，随即转身走进左手边的巷子里，“肖蕊，跟上，最好来我前面。刺猬，你就守在这里，顺便看着胶囊，万一我们有需要你也能及时过来支援。”

“知道了老大！”刺猬应了一声，肖蕊松开刺猬的胳膊，她大声应了一句，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刺猬看着肖蕊追着阿韧走远的背影，又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被她无意识中抓过的袖子，脑子里感觉有些恍惚，还有些飘飘然：（她的味道……香香的~）

跟这臭而混乱肮脏的街道完全不一样，像泥地上生长的一朵，每次风雨一拂过，就更加变得干净，芳香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