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客栈[系统] 第23章 能成大事的牛

浑身僵硬的辛川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尚在吃饭的犀渠倏然四蹄用力跳了起来，从辛川头顶跃了过去。

寂静的野外很快传来阴森恐怖的嘶吼，没有再感受到死亡威胁的辛川拾回身体的控制权，躬身向前爬了几步，站起来望向身后。

黑暗中有什么在翻滚。

一双红色和一双莹绿色的眸子犹如鬼火一般在漆黑的夜里闪转腾挪，哐哐的撞击声与胆寒的嘶吼声不绝于耳。

犀渠的声音虽然变得狠厉辛川也还能辨认出来，另一道声音更像老虎的嘶吼。

是那只虎精。

辛川立刻就想起了万重寅述说的遭遇，以及杳无音信的王护卫。

打斗还在继续，老虎的嘶吼听起来不似方才凶悍，倒是犀渠的叫声除了威慑和凶狠，辛川幻觉般的听出了戏虐的意味。

这是，打赢了？

很快，他便有了答案。

‘噗呲’一声钝响，那虎精再没了声音，紧接着，传来了牙齿啃食血肉，咬碎骨头的声音。

更浓郁的血腥味飘散过来，辛川赶紧往边上走了走，避开直吹过来的风，但这也架不住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气。

好在，血腥气似乎随着犀渠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伴随着重物拖动的声响。

看来牛兄还挺贴心。辛川直觉自己竟然能出现这样的念头也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疯了。

果不其然，等犀渠再次出现在火光中，长嘴周围满是血迹，向外舔舐的牛舌上同样殷红一片，火光倒映在红色光芒的来源，像深渊里的鬼火。

辛川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哪怕第一日见到它，也没有像今日这样可怖陌生。

“哞嗷——？”然而对面，疑惑的叫声传来。

与刚刚的凶厉完全不同，一如既往的憨憨状态。

辛川：……

不是，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老实说，他一个人实在带的太久，也不敢像万重寅和钱永贵仔细打听，怕暴露身份，如今只知这是一个妖魔鬼怪横行，人族遭殃的世界。

但他的世界却全然不是这样，他好似活在与他们完全不同的世界似的。

这一趟出来，辛川也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但刚刚发生的事情，让他意识到，钱永贵的小心，万重寅的遭遇，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温热感从手掌处传来，舔干净血的犀渠过来正拿牛头蹭他的手。

回过神来，辛川这才发觉自己眉心紧皱，面部肌肉已经僵了。

热烘烘的温度安抚了狂跳的心脏，伸手揉了揉牛头，辛川重新在火堆前坐下，拉过背后背着的石像打开，在火光氤氲中凝视了许久。

那这石像，到底是神明还是妖怪呢？

胡思乱想中，辛川抱着石像睡着了，他脑袋垂了下来，正巧与石像的头顶挨在一起。相接的地方，一缕玉质光芒闪烁，旁边的犀渠见了，轻轻哞了一声，绕道辛川背后靠着他趴卧下来，省的他倒下。

转天醒来，篝火已经熄灭，但辛川却半点也不觉得冷。

他舒适的窝在犀渠热烘烘的背上，所有的阴寒之气都休想侵袭他分毫。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将篝火挑散熄灭，辛川整理了一下东西重新上路，半路遇到水源的时候，再停车清理自己，顺便补给一下饮水。

之后的一路都颇为顺利，没有遇到人，但像昨夜那样的危险也没有出现，辛川怀疑，是拉着车撒欢跑的犀渠的功劳。

等犀渠的速度渐渐慢下来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信阳镇的大门了。

镇子入口并没有守卫，只零星有人背着行囊或驾着牛车进进出出，像钱永贵那样的马车根本瞧不见，还有牵着马匹出来的。

远远瞧了一阵，辛川才赶着恢复成正常牛速度的犀渠往里走。

时至今日，辛川才觉得自己对于精怪的认知还是太少太少了，这次来镇里他准备看看有没有话本志怪札记什么的卖，若是再能买上一本舆图，就更好了。

这样想着，犀渠已经带着他进了镇子，街上人不算很多，但辛川一进去，就受到了全体人员的注目礼。

辛川尴尬的僵坐在板车上，半点不敢动。拉车的牛兄似乎完全不受影响，老牛一样垂着头，任劳任怨的拉着车。

那些镇民观察了辛川好一会儿，从安静如鸡转为窃窃私语，惊恐的表情逐渐转为平和和好奇。

犀渠的样子果然还是有些不同寻常吧？同镇民一样放松下来的辛川如此想。

没过一会儿，前方忽然来了四名衙役迎着辛川走了过来。

才刚放进的肚子里的心，复又提了起来。

那四名衙役其中二人在牛车前几步停下，犀渠同样识趣的停下脚步。

另外两名衙役绕道辛川身前，审视的看了他一会儿，还算客气的开口：“郎君何处来？”

辛川此时已经从车上下来，从车上捞了个罐子抱在怀里。

“从南方来的农户，来镇子上卖些自己种的菜和酱菜。”辛川说着，将盖在车上的布打开，露出已经干吧的几根萝卜，遂又打开抱着的罐子，给衙役看腌菜。

两名衙役挨个查验完毕，复又看向围着犀渠转了半天的另外两人。

那两人用刀背打了半天的牛屁股，犀渠情绪稳定，不叫不嚎，任由他们施为，没有任何过激反应。

辛川心里再次为牛兄竖起大拇指！是能成大事的牛！

大概是犀渠的表现太过完美，辛川车上带的又是再普通不过的菜蔬，便收起怀疑的视线。

“你一人来此，路上可还安全？”那衙役又问。

这下，辛川内心一边无比感谢万重寅，一边将他的遭遇与自己融合，与那几名衙役说了出来。

至此，那几名衙役内心的疑惑终于散去。

“郎君一路辛苦，若是不急，在镇上多留几日，过几日上面会请碧霞观的道长来消灭这只害人的虎精。”衙役好心道。

辛川感激：“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一路行来我提心吊胆，若不是托那行商护卫的福，只是不知他们如今……”

话没说完，在场五人都不吱声了。

辛川吸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钱袋，数出三十个铜板，递给那名向他问话的衙役：“差爷也辛苦，家中清苦，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那衙役见这新来的还挺上道，递铜钱过来的时候还用袖子当好，不由赞赏的笑了笑，但却将钱推了回去：“郎君收回去吧，讨生活都不容易，且自己留着，待发达了别忘了咱们就行。”

此举令辛川大为惊讶，他将钱收了，从车上端出一个小陶罐塞到对方怀里：“既然这样，那就送几位差爷自家腌的酱菜，给诸位放衙之后添个酒菜吧。”

“既然如此，郎君好意，兄弟几个就收下了。”那衙役笑呵呵的将罐子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