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琛回海城后,他们的对话框里装着两个城市的晨昏,节假日的祝福也从不落下,哪怕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靳言琛生日那天是周三。
赵疏桐放学回来,手机里躺着他发来的几条语音。她随手点开,男生的嗓音裹着点电流声,唱着她没听过的歌。
她光顾着听他声音好听,压根没琢磨歌词里的失落,只当是他喝了点酒,随口哼的。
“你曾说不想有天让我知道,你对他有那么好……”
背景里有隐约的烟花声。
“我以为我出现的时候刚好,你和他正说要分开”
“……我以为我能全力,填满你感情的缺口,专心陪在你左右,弥补他一切的错,也许我太过天真,以为奇迹会发生。”
“……”
直到语言听完,长久的沉默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问:“不开心?”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回:“我问你一个问题,答不对,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赵疏桐答应得很快。
男生发来一张图片,白纸上只有一个写得规规整整的“爨”字。
“这个字读什么?”
赵疏桐愣了愣,她鬼使神差地回了句:“不知道。”
“那你以后要听我的”
赵疏桐发个表情表示同意了。
……
半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寒假。
赵疏桐的婶婶说寒假可以去她家帮她补习功课,但因为她管的很严,不能带手机去。
赵疏桐清理完物品,坐在床上给靳言琛发消息。
上一条消息是靳言琛半小时前说他要和朋友们去吃饭。
赵疏桐噘嘴,也有点不情愿去:“我要去封闭学习了,不能带手机,暂时联系不上了。”
几乎是刚发完,那边便回复了。
“好,那我等你。”
女孩又自顾自的说:“我婶婶对待亲人就这样吗?“封闭学习,禁带电子设备”冷漠!无情!”
赵疏桐又补充说:“你记得吃蛋糕!”
“好,等你回来,我有事情跟你讲。”靳言琛郑重地打字。
另一端,正和朋友吃饭的男生那里。
陆羽澈看到后打趣:“这准备跟手机过了?。”
靳言琛不怒反笑。
封闭学习的日子像被按下了慢速键。
空闲时间,她总会在本子写他名字,猜他现在在做什么。
腊月二十三,赵疏桐背着包下楼,远远就看见徐清林倚在车边。
他瘦了些,笑着朝她挥手:“我们小妮子总算解放了。”
车里暖气很足,她蜷在后座,满脑子都是靳言琛。
会不会发了好多消息?她提前了一周回来,他会不会很震惊。
“不过说真的,大过年的补化学,也就你能摊上这‘好事’。”徐清林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赵疏桐哼了一声:“都知道我肯定选文,偏要抓着我化学不放,我宁愿开个小书店,天天晒太阳看小说。”
徐清林系着安全带说:“有想法就不错。”
……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奔回房间,满心欢喜地打开手机。
——没有他一条消息。
但有几条是靳柠发来的几条,她转学后,两人会在放假聊几句。
第一条是“桐桐,我二哥拍拖了”
赵疏桐在南城待过一段时间,能听懂几句。
“劲爆的是!他跟梁静姝说,女孩长得像她”
“不理解的是大哥很看好他俩!”
赵疏桐盯着屏幕。
“长得像她”。
她猛地想起生日那天唱的那首歌,当时没听懂的歌词,有事情跟她说。
此刻突然在脑子里炸开。
这“劲爆”的消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赵疏桐颤抖着手点开他的动态,心脏像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疼。
他们断联一周后。
他会发动态跟她说晚安,会去腾出一天时间去看她跳舞,也会发他们的合照......
还有一条是说女孩因为他喜欢黑长直特意把金发染成黑色。
甚至有张模糊的侧脸,确实有几分像梁静姝。
此时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给靳柠回了句“知道了,还挺震惊的”,发送的时候,感觉手指都在抖。
是啊,确实给了她一个惊喜。
她双脚发软,没力气拿稳手机,手机哐当掉在地上,屏幕划出一道痕。
她也没有问靳言琛你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是不是在开玩笑。
新年那天,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是靳言琛发来的:“新年快乐。”
他知道她回来了。
赵疏桐看着那四个字,瞬间手脚冰凉,忽然觉得很累,累得连回复的力气都没有。
南城的朋友也发来祝福,她都一一回了,唯独这条,就那么晾在那里。
靳柠发来消息:“我二哥不在家,估计去找他女朋友了,这才刚在一起,就这么腻歪。”
赵疏桐攥着手机指尖泛白,只回了个“嗯”。
初一晚上,家里的亲戚都来了,满屋子的欢声笑语,赵疏桐却没什么胃口。
她扒拉了几口饭,说去趟洗手间。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青黑。
这几天,她好像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天晚上做噩梦,胃里一阵翻搅,她扶着洗手台,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胃不舒服?”徐夏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担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赵疏桐摇摇头,挤出个笑容:“没事,可能肉吃多了,有点腻。”她拉着男人的胳膊往回走,脚步却有些虚浮。
吃完饭七点了,赵疏桐忍不住又点开靳言琛的动态。
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南城什么时候落雪。”
北城的雪下了整整一天,他却在问南城的雪。
赵疏桐把房间里的椅子搬到阳台,拉开门,就那么坐着,从晨光熹微看到暮色四合。
晚上十一点,她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身影孤零零的,还在望着漫天飞絮。
那天半夜,雪停了。
他所在的城市,他心里的天气,早就和她没关系了。
年后开学,赵疏桐申请了住校,一个月才回一次家。
她渐渐又让自己忙碌起来。
闺蜜唐婉说她瘦了好多,脸颊都凹下去了,她只笑说“学习任务重”。
徐夏青看在眼里,拉着她去了外公家。
外公徐端是老中医,一见到她就皱起了眉:“这丫头,气色怎么差成这样?”
把脉的时候,外公把徐夏青支了出去。诊室里静悄悄的。
“多长时间了?”外公问,声音里带着叹息。
“两个月了吧。”赵疏桐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外公没再多问,只是开了药方,递给她时说:“丫头,别钻牛角尖。人这一辈子,得往前看,做个开朗的人。”
赵疏桐捏着药方的手不自觉攥紧了。
她知道,她都知道。
可心中酸涩怎么也抹除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