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有重日 第9章 第九章

午饭时刻

因衙门事多，赵恩泽打发人说他今天都会在衙门，不用等他。

两大人两小孩，坐在餐厅开始用午膳。

“等用过午膳之后，大夫就会过来”文锦兰看着优雅用膳的江离渊。

“让大夫在仔细把脉，看看你的身体”

“万事身体为重，不可操之过急”。

“是，我知晓了”江离渊放下筷子答应道。

“你且安心住下来，当做自家一样”

“我们家人口简单，就我，儿子，儿媳，还有阿囡”

赵老太太说着家里的情况“我们一家也是刚到周家县，阿囡她爹是这个县的县令，日子不说有多好，至少能保证衣食无忧”

“这就很好了”江离渊早就听说赵恩泽的身份，现在不过是确认了。

“老爷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

“当时的情况不论是谁看到都会出手相助的，你不必给自己太重的负担”文锦兰摆手示意救他只是路见不平。

“派出去的人说没有找到你的家人，你往后若想说什么也可以和我们说”文锦兰自然知道他有所隐瞒，但他不想说自己也不想强迫他。

所有人都停下筷子，身旁的丫鬟已经开始收拾残羹。

“娘，大夫已经候着了，不若现在就让他过来看一样”文锦兰问着赵老太太的意思。

“也好”赵老太太点头表示可以。

“那就去正堂”文锦兰看向赵云安“阿囡过来”。

“娘亲，阿囡可以去午睡了么”今早起的太早赵云安现在肚饱就开始犯困。

“阿囡陪哥哥一起看看大夫再去好不好”文锦兰摸摸赵云安头顶的小啾啾说道。

“可以么”江离渊也搭话，现在就去午睡可能会积食。

赵云安努力睁开困倦的眼睛说道“好吧，阿囡在坚持一下”。

“你们去吧，老身就不去了”赵老太太舟车劳顿下来到现在还没有好好休息一番，疲惫之势显于表。

文锦兰看着赵老太太疲惫的样子，示意夏嬷嬷上前搀扶“那娘先回去休息，我过去就可以了”。

等赵老太太走远了，文锦兰看着两个孩子“走吧，我们看完也就可以午睡了”

看着困倦的赵云安文锦兰弯腰问“要不要娘亲抱”

“不用了阿囡自己可以的”赵云安看着江离渊小大人似的站在一旁，表示自己也长大了。

“好吧，阿囡也长大了呢”文锦兰看着自己女儿盯着江离渊的样子，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正堂

“大夫这孩子的伤怎么样了”文锦兰问着把完脉的大夫。

“没有大碍，只是这孩子长期处于营养不良中，身体过于瘦弱，以后吃食要跟上”大夫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写下方子。

“仔细将养着，待时间长了，身体素质追上同龄人就好了”

“这是滋补的药，吃法我也写上了，吃上一个月即可”

“多谢大夫”文锦兰待大夫写好方子之后接过，仔细看一番。

身边的丫鬟适时送上诊金“麻烦大夫了”

“不麻烦，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退了”大夫接过诊金背起医药箱，行礼告退。

“青鱼，你去送送大夫，就着去抓药，告诉厨房每天记得熬煮”文锦兰把药方递给丫鬟。

“是，夫人”刚刚给诊金的丫鬟接过药方，引着大夫走了。

“夫人，我能不能去上学了”江离渊等大夫走之后，期待的问。

“可以了呀”文锦兰忍不住伸手摸摸江离渊的头顶。

“你这孩子不必急在一时的”

感受到头顶的手柔嫩干燥温暖，江离渊内心触动，曾经他娘的手也是如此的让他温暖。

“娘亲，阿囡可以去休息了么”终于等到大夫走了，赵云安感觉自己站着就能睡着了。

“可以了，娘亲和你一起过去”文锦兰看着困到揉眼的赵云安，心疼道。

“夫人，不必麻烦，我可以送阿囡过去的”江离渊主动牵起赵云安的手，说道。

“哥哥和我一起，娘亲休息”赵云安也懂事道。

“好，那就麻烦小江了”文锦兰也没有多说什么同意了。

既然已经打算让江离渊留下来，就该让他和家里人多接触了解。

“夫人我们这就走了”江离渊拉着赵云安行礼就退下了。

有样学样的赵云安也磕磕绊绊的行礼“娘亲，阿囡去睡觉了”。

“这丫头说的什么话”文锦兰看着自家闺女不成样的行礼，笑道。

不过有个懂事的孩子在旁边，相互影响着，阿囡也懂事许多。

思善阁

“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把赵云安送到她自己院子的江离渊放开了拉着的手。

“哥哥，不进去么，我们可以一起午睡呀”赵云安邀请道。

“赵云安，我是男孩子”江离渊真不知道赵云安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哦，好吧，那下午见”赵云安不懂江离渊说这话的意思，但她明白她被拒绝了。

“去吧，小心看路”江离渊没有在说什么，看着赵云安在青栀的看顾下进了自己屋，才转身去往自己的屋子。

“公子也休息吧，清河在外面守着，有事唤清河一声就可以”来到松仁院的江离渊听到清河说话。

“你也去休息吧”关门之前的江离渊对清河说道。

“小的在外面休息也是一样的”清河没有离开。

“好，我知道了”江离渊没有勉强，关门自己脱下外套休息。

静谧无声之下，江离渊缓缓的放松闭上了双眸。

可是他睡的很不安稳。

那些不愿提起的事情，在梦中惊扰着他。

那年雪很大，他从天之骄子落为阶下之囚，受尽屈辱。

家中的暗卫拼尽性命把自己救出来，从此他孤身一人开始了躲躲藏藏苟命生存的流浪之路。

在家人斩首的时候，他偷偷的回到刑场，看着至亲被压上刑场，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站在在角落，痛恨自己的弱小，为什么只留他一人，痛苦之下眼睛里泛着恐怖的血丝。

那刽子手的刀真快啊，江离渊眼睛只看见满目的红色，血淋淋的头颅随处滚动，自己的至亲就死在了自己面前，鲜血洒落一地，赤目的红与地上的白雪相融，让人触目惊心。

江离渊感觉自己的魂魄已经脱离自己的身体了。

鲜艳的红向他脚边流来，血腥味飘来弥漫全身。

他终于忍不住呕吐了出来，恨不得连自己的心肝肺一并呕出来。

很快满天的大雪落了下来，像是要遮盖住一切的疮痍。

可江离渊心里的疮痍永远也填不满了，他想不如也死在这场大雪里吧。

那天他全身麻木，凌乱不堪的站在刑场许久也想了许久，死还是活，他做出了选择，死也要拖着仇人一起下地狱。

“天霖，天霖”睡梦中的江离渊好像听到了自己娘亲的呼唤。

“阿娘，我在这里”江离渊奔跑着跑向离他很遥远的家人。

但画面一下子是阿娘温柔的样子，一下又转变为刑场血淋淋的画面。

梦中的江离渊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停下脚步，蹲在原地敲打着自己的头。

“啊”终于忍受不了，江离渊满头大汗的惊醒过来。

阿娘，阿爹江离渊呆滞望着床帐顶的轻喃。

“公子”门外的清河轻声叫道。

“什么时辰了”江离渊手盖住眼睛，平复情绪。

“已经未时了，公子要起么”清河回答。

“起”说着江离渊起身穿上衣服。

“帮我打盆水来，我洗漱一下”在房门打开后江离渊吩咐道。

看着江离渊的满头大汗，清河没有多嘴，转身去打水。

把洗漱用具准备好之后，清河又端来一碗药，“这是大夫开的药，一天三次。”

“小姐那边还没有起吗？”洗着脸的江离渊随口问道。

一时没有听到小黄鹂的声音还有一点不适应。

“小姐去夫人那边了，夫人打发人来说公子起来之后，也过去找她”

清河看江离渊洗漱好，又上前收拾。

“那我这就过去”说着端起桌子上微凉的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百和院，赵云安在念着江离渊。

“哥哥怎么还不来”赵云安焦急的看着窗外。

“阿囡，练琴的时候要专心”文锦兰在教学的时候是很严格的。

娘亲严厉的样子赵云安还是害怕的忙收回看向外面的眼神，专心练起手边的琴。

来到门外的江离渊听到已经可以断续成曲的琴声，惊讶。

“这是你们小姐在弹奏”

“小姐自小酷爱琴音，每次听到夫人弹琴能安静的陪着夫人哪里不去”清河来的时间比江离渊早，自然比他多知道一些。

“真是难得”江离渊站在门口听着琴音停了下来才举步走了进去。

“夫人”看见文锦兰之后，江离渊行礼。

“都说不必如此，快坐”文锦兰招呼着江离渊坐下。

“刚出炉的百合糕，快尝尝”

说着把百合糕推向江离渊的方向。

“药有没有喝了”

“来之前清河已经端来喝了”江离渊回道。

“嗯，要记得按时喝”文锦兰看着江离渊温柔的说道。

“过几天你们就要去上学，我已经准备好了文房四宝”文锦兰说着拿出准备好的东西。

“哇，这是给阿囡的么”赵云安看着可爱的小书包高兴了。

文锦兰是行动派在确定俩孩子要上学的事，就着手准备了。

江离渊看着和赵云安一样的东西，沉默，他真的遇到很好的人。

“上学以后就不可以睡懒觉”文锦兰点点赵云安的鼻尖，嘱咐道。

“要乖乖的，听夫子的话”

“我知道了，阿囡会乖乖的”赵云安站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不要憋在心里不说”嘱咐完赵云安的文锦兰这几天也了解了一些江离渊的性子，不喜说话。

“我知道了”江离渊答应道。

“你这孩子……”文锦兰看着沉默安静的江离渊心疼道。

“娘亲，哥哥和我在一起么”赵云安期待的把书包挎在身上。

“你和哥哥不在一个学堂”文锦兰看着背着书包的赵云安，感叹岁月的流逝。

以前还都是在怀里撒娇的小姑娘，也到上学的年纪了。

“你还小得去启蒙班”

“啊，我不要和哥哥分开”听到这话的赵云安不依了。

“虽然没有和哥哥在一个班，但你们的学堂是在一起的，上学的时候也可以看见哥哥”文锦兰抱起赵云安说。

“小江，我听老太太说你会写字，不知你读过书没有”又问道江离渊。

“离开家之前在读《中庸》《论语》”江离渊回。

“呀，小江你这年龄可不得了”听到江离渊的回答文锦兰惊讶了。

离家至多不过六岁，已经在读小学的内容，看样子还是个聪明孩子。

“姨母也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让你去读小学你看可以么？后续如果不合适，我们再调整”。

“听夫人的，我也一年多没有碰过书本的，学识上已经生疏许多”江离渊说着自己现在的情况。

“不急，慢慢来”文锦兰安慰。

“阿囡，《千字文》前段时间爹爹教过你的还记得么？”看着吃糕点吃的不亦乐乎的闺女，文锦兰问道。

“记得，阿囡记得”说着就放下手中的百合糕“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

说着就自顾的背了起来。

看着流畅背出千字文的小姑娘，赵云安再次刷新了江离渊对她的印象。

“阿囡也是聪明的”江离渊不由的夸赞一句。

“多谢哥哥，阿囡可聪明了”听到夸奖的赵云安骄傲仰起自己的小脸蛋。

“聪明的小姑娘，可以开始练自己字帖了”文锦兰挥手让青鱼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字帖。

“我不知道你习惯什么字的字帖，都准备了，你挑挑看”文锦兰说着把字帖都摆向江离渊。

“今天你们就在这里练字帖，以后散学回来，都去书房学习。”

“还好有哥哥在”赵云安看着江离渊一脸庆幸，她最怕练字了，但如果有人陪着的话还能勉强接受。

江离渊看着不同字型的字帖，心中感动，除了家人外在也没人这么照顾过自己了。

练字读书，晚饭一家人能团聚在一起用膳，饭后话家常，就寝。

如此平常但又如此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