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骨 第27章 废村

正值五月末的傍晚，空气有些闷热，偶尔拂过一丝微风，却也是一阵的热气扑面。

晚霞似火，美轮美奂。

但如此美景之下，驿站的院子里，气氛却有些焦灼。

沐轻轻一直盯着那个被沈长里带回来的姑娘，甚至连沈长里同她问话都未曾听见。

直到沈长里带着那姑娘进了屋，沐轻轻才被卫卓拍肩唤回神儿来。

一回过神来，沐轻轻便立刻回头看向厢房方向，但哪里还有沈长里的身影啊，她不高兴地撇嘴，喃喃道：“出去的时候不说，回来还带个人，嘁！”

“这空气里怎么有股醋味儿呢？”卫卓在旁边打趣调侃。

“什么醋味儿？”沐轻轻回头问他。

看她一脸的天真纯良，便知她是真的不懂自己是在笑她，卫卓也就不好再继续调侃这个傻丫头了。

“我去看看。”放着师父和一个陌生的姑娘呆在一块儿，沐轻轻也坐不住，扔下手中的烤鸡就走，走出去两步又回头，对卫卓说道，“谢谢你帮我找了吃的。”

“不客气。”听她对自己道谢，卫卓倒是挺高兴。

不过他看着沐轻轻的背影，嘴角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苦涩。

“少爷，可是有事？”墨白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卫卓敛眉，神情有异，便觉不对。

“墨白，看来此行回去，得找父亲好好商讨商讨我的婚事了。”卫卓若有所思道。

婚事？墨白闻言，细细想来，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作为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屋内，沈长里和那个陌生姑娘正坐于茶几旁，也不知在她们在谈论些什么，两人神色都有些严肃。

沐轻轻扒在门口，伸头探究，奈何沈长里是何许人也，她只要捏个法诀，便能生出结界来，旁的人就算是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旁，也定是听不到半点儿声音的。

既然此法行不通，那她还有别的办法。

沐轻轻想着，嘿嘿一笑，然后小跑进屋。

沈长里自然也瞧见了她的小表情，只见她笑得慧黠，也不知她在打些什么主意，不过倒不难看出她对自己带回来的这个小姑娘甚是好奇。

她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浅笑，刚恢复一脸的板正，沐轻轻已经跑至她身侧。

只见她殷勤地端起茶盅，一边斟茶一边说道：“师父，你去哪儿了？害小徒我好找。”

斟好了两杯茶，沈长里和那小姑娘一人一杯，末了沐轻轻乖巧地往沈长里身旁一站，接着讨好道：“师父，您要同这位姑娘谈事对吗？徒儿就候在此处，伺候你们，给你们奉茶，可好？”

沈长里听到这里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沐轻轻也鲜少见到她如此的笑意，就像是那万年不化的冰原上，破天荒地绽开了一朵美人蕉，于冰冷中透出一丝的暖意。

她正看得入迷时，沈长里却不急不缓地给她泼了盆冷水：“不可不可，你是相府千金，哪敢让你屈尊给在下奉茶。”她说罢，站起来，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睡了一天，也该多活动活动筋骨，出去同卫公子玩耍吧，顺便练练仙法也好。”

“可是师父，我不想……”

“去吧。”

沐轻轻本来还想着耍赖留下的，可沈长里同她说话时，不管是语气还是动作，甚至连眼神都温柔到仿佛要出水一样，令她浑身软酥醉的，再也说不上反驳的话来，即使很不情愿，还是乖乖地听话离开了房间。

被沈长里赶出来之后，沐轻轻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只得自己躲到了另一间无人的房中练习术法。

这一练便是两个时辰，直到卫卓来喊她吃饭，她才出门。

天已经黑了，驿站里亮起了稀疏的灯火，凉风来袭，令人舒爽，一下子就忘却了白日里的热意。

“将自己关在房中修习术法两个时辰，看来你还真是下定了决心要修仙啊？”卫卓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沐轻轻回神，很坚定地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我既已拜入九曜派，定当好好修行，不负师父的期望。”

“难道不是为了逃避家中给定下的亲事，所以才跑到西陵山去的吗？”卫卓吃味道。

但他话音刚落，便被沐轻轻一个回头瞪眼，吓得一口气哽在喉间。

“我一直觉得你这家伙奇怪得很，不仅一眼就认出了我的身份，现在还说出了我离家出走的真正目的……”沐轻轻说话间，一步一步逼近卫卓，逼得卫卓步步倒退，直到背抵檐柱，退无可退后。

“说！你到底是谁？”沐轻轻大喝一声质问他道。

眼看着她都逼到自己面前了，卫卓一时无辙，想着要不然自己索性摊牌算了，正欲开口时，却见她一下就被人拉开，瞬间离了他两步远。

再定睛一看，拉开她的人正是沈长里。

“师父。”沐轻轻见到沈长里，也忙乖巧地唤了一声。

“你一个女孩子，又是千金之躯，怎可与男子举止甚密。”沈长里回头轻声训斥被自己拉至身后的沐轻轻。

“师父，我不是……”沐轻轻原本想要辩解，但话还未说出来，便被沈长里打断。

“去吃饭吧，你一天没吃，早该饿了。”

“师父，我正要问他……”

沐轻轻何等机灵，话刚到嘴边，便反应过来，沈长里大概是因为方才自己离卫卓太近，所以才生气了。

她心中一时欢喜，也懒得再解释了，傻乎乎地开心起来。

“快、去、吃、饭！”沈长里又一字一顿地跟她说道。

“好。”沐轻轻憨憨地应着，然后欢快地跑开了。

待沐轻轻跑开一段距离了，沈长里这才回头对卫卓说道：“卫公子倒是对我家小徒挺上心。卫公子对我家小徒如此照拂，请跟我们一起用膳吧。”

她说这话时是笑着，可卫卓却感觉到了她那笑里透出来的冷冷杀意，一时间不由得后背发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笑面狐狸吧，用最普通最平凡的口吻，说出了最威胁骇人的话。

这若是不知她是一介上仙，说她是魔女也不为过啊。

待沈长里走远了，卫卓这才‘切’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一口一个我家小徒，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我还是那丫头的……”

“公子！”

卫卓的自言自语刚到关键处，便被墨白的声音打断。

他回头一瞧，墨白已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正抱剑对着他。

“有查到什么吗？”卫卓问他。

墨白摇头，低声道：“上仙今日去了五里之外的谯西村。”

“去那里做什么？”

墨白继续摇头：“不知。”顿了顿，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只是，那个村子看上去甚是怪异，青天白日的，竟无一人外出，而村口草药成堆，堆堆燃烧，浓烟漫天。

听他这么一描述，卫卓也觉得那村子确实怪异，他追问墨白：“沈长里去那里做什么？”

墨白还是摇头。

卫卓无语：“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墨白也很无奈，解释道：“上仙大约是察觉到了我在跟踪她，故意走得慢，才让我有机会一路跟她到了谯西村，否则，我是不可能一路跟得如此顺利的。”

卫卓更是不解，沈长里既然得知墨白跟踪她，为何要故意引他去谯西村？

屋内，饭香四溢。

驿站的后厨倒是对他们一行人挺上心，准备的饭菜倒是有鱼有肉，荤素搭配，一看就是特意准备的。

沐轻轻先前还以为是驿站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她看向坐在对面的卫卓。

不过他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肯定也有原因的，如她一般，既然他不想说，她也没必要问。

她挤到沈长里旁边，和她坐在一条凳子上，然后打量同他们一起入席的那个姑娘。

沈长里倒是在意她，连吃饭都叫上她一起。

沐轻轻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憋住，她问那姑娘：“我叫沐轻轻，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闻声抬头，先是看了一眼沈长里，见沈长里微微点头后，她这才回沐轻轻道：“我叫宋宛。”

沐轻轻自然也捕捉到了沈长里和这个叫宋宛的姑娘之间的小动作，只是宋宛怯懦的回答，令她本来别扭的心情变得更加烦闷不已。

她暗自想，也不知这个姑娘遭遇了些什么，胆子竟生得如此小，一言一行也都是小心翼翼到生怕惊扰他人，连她看了都忍不住充满好奇心与心疼，更何况沈长里这个在世间游历百年，专管人间不平事的上仙呢。

“上仙，多谢你邀我与墨白一起用晚膳。”可能是卫卓瞧出沐轻轻有些小情绪，便先开口转移了话题。

沈长里回道：“卫公子不必客气，若不是卫公子和墨少侠出手相助，我怕是会伤了那两位少侠。”

听他们这么一提，沐轻轻这才想起那两个家伙来，当时她被卫卓的马车给撞晕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如何了。

沈长里就不提了，卫卓身边这个冰块儿脸侍卫一看就是个高手，那两个家伙虽然也从小练武，但还真不一定是冰块儿脸的对手。

“他们没事，知晓他们是你的朋友，我不愿用仙术对他们，所以墨少侠出手打晕了他们，一柱香的时候他们就会醒来的，你不必担心。”沈长里说着，不着痕迹地往她的饭碗里夹了个大鸡腿，看得卫卓和墨白一愣一愣的。

沐轻轻闻言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默默地念了两句‘那就好，那就好。’。

晚膳的气氛不太融洽，但好歹一顿饭是相安无事地吃完了。

这一天过得有些莫名其妙，沐轻轻也甚觉疲惫，没多久就熟睡了过去，丑时许，她被奇怪的声音惊醒。

睁眼起身一看，竟发现屋中不知何时进来几个壮汉，此时正将睡在对面床榻上的宋宛架起来就要出去。

“你们是什么人？想……想干什么？”沐轻轻本来想下榻的，却发现自己浑身虚软无力，脚一触到地面，就瘫倒在地。

是迷烟！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