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船夫将船停靠在岸边,十三也带着人匆匆赶来了。
通判一看到周明月,本就走的很快的腿立刻像是飞起来一样,匆匆跑到周明月身边就要跪下,“公主,臣来迟,还望公主恕罪。”
周明月淡淡道,“平身,这里有一个尸体,你来看看这是谁,是怎么死的。”
船夫这才知道自己船上的小姑娘竟然是当朝公主,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通判带了仵作过来,听到周明月这话,连忙吩咐身后的仵作,“你去看看,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仵作背着小箱子上前,先是掰开尸体的眼睛瞧了瞧,又将尸体的嘴巴掰开看了看,在仵作查探的间隙,通判殷勤地侍奉在周明月身边,“公主来多久了?属下竟然一点消息也不知道,怠慢了公主,还请恕罪。”
周明月斜斜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你见过我?”
“这……”通判哑然。
周明月道,“是李今备跟你说的吧。”
通判尴尬笑道,“听说前日晚上公主去李大人府上做客了,这件事情瞒不住了,大家伙也就都知道了。”
“呵。”周明月冷笑道,“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
“哪里哪里。”
见仵作站起身,通判忙道,“是不是查探好了,怎么样,死者是怎么死的?”
通判先是给两人行了一礼,而后道,“回大人,属下观此人的身体僵硬,胃中并没有积水,似乎是在入水之前,人便已经去世了,落水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那能否看出是自杀还是他杀?”
仵作蹲下身子,“大人请看,这人的脖子上有圈细细的勒痕,属下推测尸体应该是被人勒死的,且在落入水中之前就已经死了。”
周明月看这个仵作真的有两把刷子,心中也放下了大半,她朝通判道,“那这件事本宫就先交给你了,你负责将这件事解决。”
通判恭敬叩首,“微臣领命。”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交了出去,周明月和宋识两人也不在此逗留,两人相互回去,打算回去看看李今备那边有没有消息了。
两人刚一进客栈,周喜便立刻迎上来,看着周明月道,“公主,你们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周明月疑惑,“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刚刚守在知府附近的暗卫传消息回来说,知府上下正在将东西搬到马车上,看样子是准备销毁了。”
“哦?”周明月道,“再去找几个人看着,如果李府的下人将东西运出去,先不要阻拦,等我的吩咐。”
“好嘞。”
周明月又道,“找个大夫过来。”
周喜一惊,“公主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他围着周明月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周明月早就知道他是个大惊小怪的性子,小时候周喜跟在她屁股后面,周明月摔一跤,周喜都能吓得脸色惨白,所以周明月从来不把什么大事告诉周喜,就是怕他承受不住。
她往旁边退了两步,把宋识让出来,“不是我,是宋大人伤到了。”
“哎呦,宋大人您伤到哪了,严不严重?”周喜凑上来殷勤地问道。
“公主。”宋识有些无奈,“我没事的。”
他伸出自己的十只手,让周喜看,“大人您看,我就只是手破了点皮,没有什么大碍,用不着请大夫。”
周喜看着他手上包着的粉色的纱布,嘟囔道,“这布料,怎么有点眼熟。”
周明月却不管,告诉周喜,“别听他的,我说他伤的重,他就是伤的重,快去请个大夫过来给他看看。”
周喜不敢违抗周明月的命令,道,“诺。”
周明月这才抬步往屋中走去,“周喜,去弄点吃的过来,我饿了。”
“好嘞。公主稍等。”
他转身,小跑到小苗所在的客栈,揪了一个大夫过来,给宋识看手。
宋识对这主仆俩有些无奈,周喜催的急,大夫以为是多大的伤口,没想到等宋识揭开纱布,却发现只是手背上蹭破了一点皮,看着有些骇人罢了。
周喜看着拆下来的布料,突然脑中闪过什么,嚷嚷道,“宋大人,这不是今日穿的衣服吗?”
宋识耳朵发热,“是,先前在船上,公主已经给我上过药了,这包扎的东西,也是她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
“哎呦喂,这可是今年朝中稀有的浮光纱,这个颜色整个大周朝也只有十匹,光公主一个人就得了三匹。好好的一件裙子,公主说撕就撕了。”
“这么贵吗?”宋识也有些错愕,当时公主撕得毫不犹豫,他以为这个衣服并不贵,哪知道光是这么一匹布料便珍贵的令人咂舌。
“可不是嘛?”周喜心疼的不得了,“公主很喜欢这件衣服,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穿呢。”
“那就这么撕下来岂不是浪费了?”宋识有些心疼。
“何止啊,这件衣服破了一个角,公主都不会再穿了,现在这件裙子被撕下来一块,公主以后肯定不会再穿了,一匹浮光纱只能做出一件裙衫,公主的这件裙子怕是废了。”
宋识听他这么说,也很是心痛,“早知道我就拦住公主了。”
“唉,没用的,公主做了决定没有人能够更改。”周喜道,“公主既然能为了大人的伤口毫不犹豫地将衣服撕下,说明在她心中,宋大人比一匹浮光纱重要多了。”
“唔。是这样吗?”宋识心口有些热,“我以为是公主人好,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帮我呢。”
周喜听到这话笑了几声,宋识被他笑得脸热,“周大人笑什么?”
周喜道,“宋大人还真是不了解公主,公主可不是那种博爱的人啊,公主只会护短,凡是她认为是自己的人的,她都会极为爱护,比如说大皇子吧,大皇子因为生母的问题一直得不到皇上的疼爱,以前在宫中很多人拜高踩低,经常欺负大皇子,可自从大皇子和公主来往之后,宫中还有谁敢欺负大皇子吗?”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宋识喃喃道,“他对宫中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很多事情都是靠周喜告诉他,他才清楚。”
周喜道,“宋大人刚到京城,对宫中的事情不熟悉是常有的事,以后你跟在公主身边,慢慢就会明白了。”
宋识若有所思,跟在公主身边吗?
他竟然还从没想过呢?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公主暂时的文夫子,等公主的课业全都学完了,他自然就该回到原位了。
周喜见宋识出神,道,“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公主对一个人这么好呢。”
宋识有些迷茫。
“宋大人可能跟公主相处的时间短,对公主还不太了解,但我可是知道呢,公主向来对人没有个好脸色,但是自从宋大人受了伤后,公主为了你做了许多事,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呢。”
宋识被他说得有些耳热,他咳了咳嗓子,“应该是很多人跟公主不熟吧,熟悉了之后应该就会发现,公主待谁都一样。”
“不不不,宋大人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周喜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近公主的,只有公主喜欢的,认可的,她才会将人留在身边。不然京城中想要攀附公主的人这么多,公主身边不是药人满为患了。”
宋识面上微赫,“原来是这样吗?”
“所以宋大人什么都不要想,只管跟在公主身边,保你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周喜又打趣了两句,宋识完全失了往日里那个能言善辩的劲头,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等周喜送走大夫,宋识坐在房间里,盘算着周喜刚刚的话,心中有一瞬间的澎湃,公主对他,真的是不同的吗?
周喜送走大夫回来,又从客栈点了一堆菜端到周明月的房间里,周明月看着满桌子的菜,突然问道,“宋识呢?大夫怎么说。”
周喜笑着道,“公主放心,宋大人的伤不碍事,大夫说了,这个伤就是看着吓人,实际休息上两天自然就没事了。”
“那就好。”周明月略微松了一口气,道,“他现在在干嘛?让他一起过来吃饭吧。”
“好嘞,奴婢这就去喊宋大人过来。”
周喜今日殷勤的不像样,尤其是提到宋识时,脸上几乎能笑出花来,不一会儿,宋识出现在门口,宋识道,“公主,您找我。”
周明月看了一眼宋识的手掌,被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嗯了一声,“过来吃饭。”
周喜搬来个凳子放在宋识对面,宋识坐在上面,笑着说,“公主,我恐怕吃不了饭了。”
他举起自己的手给周明月看。
周明月烦躁地啧了一声,“真是麻烦。”
周喜自告奋勇道,“公主,奴婢来给宋大人夹菜。”
周明月点了点头,“看他想吃什么,给他夹什么。”
“放心吧,工作过户,奴婢都懂的。”
周喜净过手,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竹笋放在宋识面前,“宋大人,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