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门罪案集 第6章 Chapter 5

Red会所里，坐在顶楼落地窗前的喻白正在电脑上看一段视频，就是昨天登上热搜有被网管撤下去的第三起杀人案的视频。视频显然已经做了锐化处理，不似热搜上看到的那么模糊，一切都血淋淋的暴露在眼前，三分钟的视频喻白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嗡——

手边放着的手机突然震动，喻白看到显示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皱着眉头犹豫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周徽冷冷清清的声音，“你好，喻小姐，我是周徽，现在在Red门口，需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方便吗？”

喻白停顿了几秒钟，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当然方便，周警官都找到家门口了，再说不方便，别人该说我不近人情……你等等，我下楼接你。”

周徽:“你不用……”

滴滴滴——

周徽:“……”

“她说什么？”韩尉在一旁问。

周徽对韩尉露出一个迷之微笑，“她说亲自下楼来接我们。”

周徽现在也摸不清喻白是个什么路子，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十分钟后，喻白从里面出来，一身剪裁考究的西装，和身边跟着的保镖说了两句，站定在门口朝周徽和韩尉打了个招呼，勾勾手指让他们进来。

韩尉突然就想起两年多前在省公大的日子。

……

“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明目张胆的秀恩爱，让多少男同志幻想破灭。”省公大的时候，韩尉看到喻白办公桌上一大束玫瑰，夸张的叫道。

喻白挑眉:“你就是其中一个？”

“当然，我可是你的头号追求者。”

“别别别，姐姐我可不想背负上摧残祖国花朵的骂名。你们这帮小孩……”

韩尉一脸的不可思议:“小孩？老师，你不用这样敷衍我吧。我早就吹完二十二岁的生日蜡烛了，正是谈婚论嫁的大好时机，老师考虑考虑？”

喻白十分嫌弃的吐槽他，“考虑？根本不用考虑。你赶紧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天到晚往我这跑，自己系的学分修满了吗？”

……

两年前的喻白和现在完全不同，简直像换了一个人。韩尉想的时候，周徽已经朝喻白走过去了。

“走吧！”喻白一偏头说道。

周徽两手往裤兜里一插，很随意的走在喻白身侧。喻白比她矮半个头，高跟鞋一穿，两人站在一起倒也算是势均力敌。

“去哪聊？”喻白好像并没有打算回顶楼办公室，周徽看着周围人头攒动，实在没有可以坐下来好好聊天的地方，忍不住发出疑问。

由于下雨的原因，室外项目一律暂停，改为室内。到了晚上里面已经闹开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声浪，周徽的声音很快沉没下去。

喻白不知道听没听到，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抬手，一个服务生打扮的男人用托盘端了两杯香槟过来，喻白吩咐:“给两位警官。”

周徽想都没想就拒绝道:“我们上班期间不喝酒。”

喻白迟疑片刻，转向韩尉，大为惊讶的说:“你们上司都这么压榨员工的吗？几点了还不下班!”

周徽挑眉看着她，“没必要这么惊讶吧！喻白小姐。你过去在省局干过，对于警局的规矩应该不陌生。”

喻白听到“省局”两个字，眼神突然变了。但是她很快克制住情绪，低下头古怪的笑了笑，自己端了一杯香槟，“既然两位警官还在工作时间，那算了。”

喝了一口香槟，喻白抿了抿嘴唇说:“周警官想问什么？”

周徽只好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说了句:“我们需要了解一些关于吴……”

“啊——”旁边的喻白尖叫一声。

周徽立刻转过头，只见喻白被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从身后突然抱住，男人显然是喝醉了，抱着喻白就要亲。

周徽一把拽开男人，把喻白往身后一拉，对着男人当胸就是一脚。

“周徽，你别……”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喝了酒，又被周徽一踹，脚下没站稳就朝后倒去，直接摔进了身后的泳池。

喻白阻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眼前惨不忍睹的画面，刚抬起的手实在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肢体动作，只好无奈的扶了扶额头。

泳池里的男人显然并不善水，这阵儿被人扔进去酒也醒了大半，不停的挣扎，“救命！救命……”

挣扎了半天才发现水池的深度只到肩膀，狼狈的爬上岸就想骂人，一看见喻白，突然想起来刚才做了什么事，赶紧说:“喻姐，刚才是我眼拙，得罪了……”

喻白面上还挂着笑容，“张总，我开这个会所，没想自己出来卖，会馆花钱请这么多女人来，怎么？没有喜欢的？”

张总一听这话，更紧张了，“没有没有，喻姐实在是我没认出来，我再怎么样也不敢打您的主意。”

平时喻白不管到哪身边都跟着保镖，今天身边一个保镖都没有，还带一男一女两个人在泳池边上逛。一男的旁边跟两女的，还占着茅坑不拉屎，张总本着一定要物有所值的原则，想都没想就……

喻白摊摊手，很无奈的说:“看来张总没有合作的诚意，那我们的生意到今天为止结束吧！”她朝远处其实一直跟着的保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滚！”

张总马不停蹄的滚了，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到在场任何人。喻白的心情似乎没有受到什么波动，但是她不愿意再待这了，她对周徽说:“上楼吧！”

随着电梯逐渐上升，周徽偏过头问她:“你们的防护措施做的不够好。”

周徽这句话说的是肯定句，不止这一件事，她还在暗示吴国江当众猥|亵小姑娘的事。

喻白不否认，“虽然Red是上流社会人士拿来消遣的地方，但也不乏一两个败类，周警官不能一概而论吧！”说了没两句正经话，仗着一张好看的脸，嘴上就开始乱说，“要不周警官帮我们维护一下治安？”

周徽:“……”

“开个玩笑。”说话间，电梯已经升到顶楼，电梯门缓缓打开，喻白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一层只有喻白的办公室，门开在走廊尽头。除了保镖其他人都没有上来过，所以显得很安静，楼下那些喧嚣的声音一点都传不上来，显然是做过隔音处理的。

推开办公室的门，主体格调是以复古欧洲风装修的，办公桌，书架，沙发，酒柜，墙上的浮雕，工艺品每一件物品都按照这个风格走，显得极其考究，以及低调的奢华。

喻白把刚才被张总碰过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往沙发上一扔，整理一下内搭衬衫，果然还是很在意的。

喻白刚整理好衬衫，一抬头就发现周徽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怎么了？”

周徽沉默了半天，然后说:“以后让保镖跟紧点。”

喻白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说，两个人大晚上来这种地方，不玩女人，不喝酒，一男两女的走泳池边上纯聊天，怎么样都够奇怪了。生意人最忌讳和警察打交道，再让保镖跟着，那不如直接什么都别问了。

最后喻白强行收敛了情绪，竟然说出的是一个“好”字。

“两位警官想问什么？问吧！”坐进沙发里的喻白终于把话题引到今天的正题上。

韩尉:“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些关于吴国江的事。”

“吴国江河道杀人案，第二起案子的受害者？”喻白挑眉，“我应该已经澄清过了，还没有排除嫌疑？”

周徽说:“别误会，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我们想知道吴国江是Red的会员吗？以他的收入水平应该还达不到来这里消费的标准。”

喻白神色缓和了些，想了想说:“吴国江这个人我有印象，他不是我们会所的会员，但是是我们VIP会员带来的人，不能把人家拒之门外。”

“VIP会员？是谁？”周徽步步紧逼，并没有想让她含糊过去的意思。

喻白笑了笑说:“光明房地产开发商严明昌，吴国江一共来过三次，每次都是跟严明昌一起来，最后一次就是你们警方查到的那次。”

“记这么清楚？”

“有什么问题？我因为他被抓警察局，不得查清楚他是什么人？”

喻白说的有理有据，以正常人的思维方式，被警察当做嫌疑人带回警局问话，是有必要调查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况且这种调查一个人社会背景的事，对喻白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以喻白的势力，她要调查什么人，消息肯定比警方快。某些不太正规的途径和手段，往往会带来更高的效率和更大的利益。那些巨大利益背后，隐藏着他们铺天盖地的信息网，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把想要的信息送到眼前。

周徽于是问:“你调查过他？”

言外之意是有没有警方尚未掌握的资料，可以分享。

显然喻白并没有和人分享的习惯和美德，她对周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说话。

“会所有监控吗？”周徽选择换一个问题。

“只有最近一个月的，监控录像超过一个月会自动清理，没有备份。并且只有公共区域有监控，房间里是不会有监控的。”

周徽点点头，这一点在意料之中。像Red这种私人会所有没有监控都属于正常情况，像喻白这样不怕得罪人，愿意把监控提供给警方的那是凤毛麟角。

喻白想了想，又展开话题，“你们肯定要查严明昌的对吧！”

“？”

喻白展露出一个笑容，“我的意思是，他生意做的不干净，你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工作会比较好进展。”

这是拿警察当枪使呢！借查案的由头把生意场上的对家搞掉。周徽看喻白怎么也不像个初出茅庐的商界新人，居然在警察面前如此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暗示。

周徽冷笑，“谢谢提醒，我们会查的，劳烦喻白小姐这么费尽周折。”

喻白以前自己也是警察，大概是交道打得多了，对于周徽的话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句，“我跟严明昌是有些过节，不过实话实说不犯法吧！手段、途径正当合法，每一条都遵守国家法律。”

周徽不愿意和她探讨是否遵纪守法的问题，于是站起来准备离开:“那今天就先到这，如果喻白小姐又想起什么，可以随时和警方联系。”

但是她的眼神明显在警告喻白“好自为之”。喻白无所谓的笑了笑，迎上周徽的目光说:“一定。”

周徽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送走周徽和韩尉，喻白收起在警察面前欠揍的表情，眼神冷淡的走到窗前，夜色已经很深了，人群慢慢退去，回到各自家中，卸下一天的疲惫，妻子做好了饭等丈夫回来，孩子写完作业肆无忌惮的玩耍，一家人窝在小屋里吃顿饭，享受片刻的温情。每天忙忙碌碌在城市中穿梭，为衣食住行奔波。

他们不知道这座城市里很多角落隐藏的阴暗，不关心自己以外的其他事，他们勤勤恳恳的工作，老老实实的做人，每天按部就班，经营着自己的人生。

罪犯，凶手，这些名词都离他们太远了，他们本着只要不去招惹，麻烦也不会找上门的原则，安安稳稳的读书，升学，工作，结婚，生子。人生的轨迹仿佛都在按部就班中一点点清晰起来，接着走向终点。简单而幸福。

有的人却注定要游走于黑暗与光明的边缘，或因利益驱使，或因意志力薄弱，或者其他更深层的东西，驱使他们越来越偏离原先的轨迹，越来越偏离光明，一步步踏向深渊。

喻白看着渐渐安静而深沉下来的夜色，略微叹了口气。

她来到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翻开来看，赫然是吴国江的资料。

她紧紧盯着某一页文件，看了不知道几分钟，眼神逐渐冷下来，对着吴国江的一寸冠冕照片说:“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你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