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再见景慎时,他一身墨蓝轻甲,马尾高束,顺滑的黑发顺着轻甲散下,面色也看着精神的很,脸从苍白变成玉白,还有些粉透出来。
敉叶莉丝看着也欢喜。
她穿了一件紫裙,被景慎远远看见,她感觉他眼睛亮了一下,她心里动了一下,便也朝他笑笑。
一下子,景慎便不管不顾边上为他整理轻甲的侍卫,朝着他们摆摆手就想冲过来,结果却被他哥拦在了半路….
“慎儿啊,你一定好好的,啊!有什么不舒服了千万别忍着,直接打通传音符,哥哥来救你…..”皇上不舍抱了抱景慎,敉叶莉丝甚至看出了一丝老泪纵横。
“嗯嗯,皇兄放心。”景慎想把皇上推开,敷衍几句,却又被皇上紧紧抱住…..
看着景慎在皇上怀里无奈的脸,敉叶莉丝被逗笑了。
等等…..今天景慎他,精神过了头吧?
敉叶莉丝心想反正站着也是站着,没人给她穿甲,也没人关心她,索性先上了马车,掀开窗帘偷偷看他。
皇上再要探向景慎的脉时,被景慎猛的挣开,“我真没事,哥~…..就快到时间了。”
他哪敢让皇上把脉啊,不然他的敉姑娘先不说能不能活着出万虫穴了,能活着进万虫穴都不一定。
皇上听见他叫哥乐的合不拢嘴,立马松手放行。
敉叶莉丝:这和昨天凶我那个是一个人???
景慎撩开马车帘子,附身进来,带来些香风。
敉叶莉丝表面岿然不动的吸了一大口。
有人起轿,景慎那边高了一下,整个身体往这边倒过来,有发丝扫过她的肩。
发丝中有股子鸢尾花的味道,更香了!
敉叶莉丝还是表面不动。
景慎笑意盈盈的坐在她身边,敉叶莉丝竟然莫名感到有点尴尬。
她等他开口。
“那个,敉姑娘….今晚在洞穴里,你可以尽兴,我把伤口都遮了,昨夜实在吓人….抱歉啊。”
她等这么久他在这说啥呢。
敉叶莉丝老脸一红,干咳了两声。
“那个…王爷精神头不错。”得赶紧转移话题。
“我不想让皇兄看出来…不然又要说你,今早上起来脸色差得很,我自己照镜子都觉得可怕,就在唇间抹了点….胭脂才得以混过去。”
好好好,以为他病好了呢,合着是妆化的。
她不怎么化妆,也不懂什么色什么色,但盯着景慎说话的嘴唇,觉得好粉啊…
比那些雄虫涂的烈焰红唇或者死亡芭比粉好看多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她感觉景慎身边亮起来一丝淡银色光圈。
“啊,金刚罩。我都忘了…..”景慎笑了笑,也施法捏起一个诀来,敉叶莉丝身边也亮起一丝更淡的紫光来。
只不过皇上的罩子看起来比景慎的结实多了,应该是只有半颗金丹的缘故….
敉叶莉丝又在心里痛骂自己几句。
“那个..敉姑娘你试着调动一下我那半颗金丹,加固一下金刚罩。”
她并未吸收景慎的金丹,又何谈运转…
“我…不会结这个。”
“我的金丹应该是很好运转的啊…..”
“够用了,王爷,够了。”敉叶莉丝欲哭无泪。
只求这人别再说了。
路程过了一半,这人就开始不行了,敉叶莉丝才晓得他刚刚是真在硬撑。冷汗从他额间冒出,他虚虚靠着车窗,不再动了。
马车晃的厉害,敉叶莉丝担心他头被磕到,便开口:“王爷靠在我怀里休息一下吧?”
….“嗯….”
“那个…昨日伤口王爷可包扎了?那伤甚重,王爷用的什么药?”
….“呃….”
“宫中画像,王爷独喜青衫,为何今日穿件紫袍?”
….“…..”前几句还尚有回应,这句连答都不答了。
敉叶莉丝柳眉一挑,一揽他的腰,他便无力靠过来,倚在她肩头轻喘着,冷汗浸湿了额头。
他肯定没好好处理伤口!
敉叶莉丝想扯开他衣服看看,不料这轻甲十分规整,束腰束的极紧,用力都扯不开。
敉叶莉丝又摸了摸他胸襟处,是干的,并未渗血,才微微放下心来,道:“王爷,我给您疗愈一下。”
这可是她昨晚一直烦系统才给她的疗愈小视频。
“呃…我,没事,昨晚没睡好罢了。”景慎躲掉她的手,“敉姑娘,车里不方便,还是晚上山洞里再…..我定撑着点精神。”
他又在想什么??
敉叶莉丝想逗逗他,右手转起景慎耳后的一缕长发:“王爷刚刚在皇上面前还好好的,在我面前却是装也不装了?”
景慎被她说的脸红,害怕自己的头压疼少女单薄的肩,抬头却被敉叶莉丝手里自己的头发扯了一下,“啊。”他痛呼出声。
昨夜受伤时也没见他这么叫啊。
景慎被她说的急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在侧兜摸出几口药丹,便往唇间递。
【养神散:价值连城!!!一颗安养元神,二颗祛伤寒,三颗你就是神仙!!!】
“不用不用,王爷不必硬撑,我倒是没那么饥渴。”
敉叶莉丝抬头望向他侧颜,鼻梁好高,眼睛好大,嘴唇好饱满,此时却紧绷着,忍着苦楚,敉叶莉丝愧疚万分,开口:“昨日,实在是对不起王爷,王爷万金之躯却因我受伤,小女罪该亿死…..”
景慎诡异的看了她一眼,轻哼出一声来:“本王何曾怪罪你了?还小女….还有,以后别叫我王爷,生疏的不行。”
“那你叫敉姑娘不生疏吗?”
“…..哼,年轻女孩都要叫姑娘的,不然没礼貌,你也叫别的男人王爷吗?”
“…..那叫你景慎?慎慎?”
“QAQ!夏…夏景慎就好。”
正午时分,马车停在一林子前,此处便是万虫穴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林中,景慎周身那层淡银色的金刚罩光芒微亮,将试图靠近的几只拳头大的毒蝎弹开。敉叶莉丝身边的淡紫色光罩也勉强抵御着零星的攻击。
起初他们遇到的都是一些低阶毒虫,景慎甚至无需动用多少灵力,仅凭手中一柄看似装饰多于实用的镶玉短剑,剑光轻点,便能精准地将其击毙。
敉叶莉丝跟在他身后,暗暗心惊。这王爷,动起手来倒是干脆利落,丝毫不弱。她自己也凭借虫族女王对低级虫类的天然威慑和卓越的身体反应,躲闪腾挪,偶尔出手,也能捏死几只漏网之鱼。
就在这时,前方洞穴深处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女子的痛呼。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穿过一个狭窄的弯道,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溶洞中央,一名身着鹅黄色劲装的少女,正手持双刃,与一只体型庞大、形似蜈蚣却又生着翅膀的怪虫激战。那怪虫甲壳坚硬,口器狰狞,周身散发着不弱的气息,显然是一只高等虫妖。
黄衣少女身法灵动,双刃翻飞,在那怪虫身上留下道道白痕,却难以破开其防御,显得有些吃力。
景慎眸光一凝,没有丝毫犹豫,短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银色流光,直刺那飞翅蜈蚣相对脆弱的关节连接处!
“噗嗤!”
短剑精准命中,怪虫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动作一滞。
黄衣少女抓住机会,双刃交叉,奋力一斩,终于破开了怪虫的头部甲壳!
庞大的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随即,虫尸上光芒一闪,竟凝聚出一株散发着柔和蓝光、叶片如同水波流转的小草,静静悬浮在空中。
“灵汐草!”黄衣少女眼睛一亮,伸手便要去取。
然而,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刚刚出手相助的景慎,以及他身后走出来的敉叶莉丝。
当看清敉叶莉丝的面容时,少女脸上的喜色瞬间被滔天的愤怒取代,她指着敉叶莉丝,声音尖利:“是你?!敉叶!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
敉叶莉丝被她骂得一懵。原主的仇人?
少女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双刃一摆,竟是舍弃了那株灵汐草,带着凌厉的杀气直冲敉叶莉丝而来!“我杀了你!”
景慎脸色一沉,一步挡在敉叶莉丝身前,短剑横在胸前,冷声道:“放肆!”
“子兰!住手!”
远处一道温润如玉,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男声响起,如同清泉流过山涧,瞬间抚平了溶洞内的杀伐之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溶洞另一侧的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人。
那人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身形修长,如孤松独立。他的面容极为清俊雅致,仿佛汇聚了天地间的灵秀之气,只是……那双眼眸,被一条三指宽的白色纱带轻轻覆住。
尽管蒙着眼,他行走间却并无滞碍,气息悠长安宁,宛如谪仙临世,与这血腥污浊的虫窟格格不入。
在看到这白衣男子的瞬间,敉叶莉丝心脏猛地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度信任、深刻依赖、以及浓烈愧疚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让她站立不稳。这是原主残留的情感!强烈到让她无法忽视!
“师尊……”那被称为子兰的黄衣少女委屈地喊了一声,跑到白衣男子身边,指着敉叶莉丝,语速极快地控诉,“师尊!是她!是您那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大徒弟敉叶!她竟然没死,还跑到这里,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白衣男子微微侧头,“望”向敉叶莉丝的方向,被白纱覆盖的眼眶似乎动了一下。他的嘴唇轻轻颤抖,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唤出了那个名字:
“敉叶……?”
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敲在敉叶莉丝的心上。她能感觉到,原主对这个人,有着超乎寻常的眷恋。
敉子兰见师尊如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敉叶莉丝和护在她身前的景慎,怒骂道:“敉叶!你还有脸出现在师尊面前!当初你卡在瓶颈,是谁不惜耗费本源,强行助你升境,导致灵力反噬,双目失明?!是你口口声声说要对师尊好一辈子,说只要师尊一人!结果呢?师尊眼睛刚瞎,你就跑得无影无踪!现在倒好,转头就傍上了个王爷,要成亲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一番疾言厉色的控诉,如同惊雷,在敉叶莉丝耳边炸开。
她看着那白衣胜雪、眼覆白纱的师尊看着他脸上那抹脆弱而又强自镇定的神情,感受着原主灵魂深处传来的剧烈悸动和滔天的悔恨……
敉叶莉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主……竟然欠下了如此沉重的情债?
而此刻,被她背叛的苦主,就站在她的面前。
景慎挡在她身前,握着短剑的手紧了紧,他能感觉到身后女子骤然变得僵硬的身体和紊乱的气息。他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问: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