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老师,向老师——”蔡衍嘉路过自己房间时两手扒住门框,“我真的没力气……让我冲个凉先,可以吗?求你了向老师!”
也好,洗完澡确实能清醒一下。向天问松开手,又怕他耍赖直接去睡,一直目送他进浴室,听见哗哗水声才放心走开。
今天要背的是申请信/求职信模板,向天问回到书房,把早已抄好范文的横格纸摆在桌上,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要给蔡衍嘉讲的,此类作文的结构与行文逻辑。
威士忌口感柔和,后劲却不小。他感觉脑袋里像有一片湿热的海洋,一波一波卷着巨浪,他如同海上的一叶扁舟,在波浪间摇摇晃晃、晕头转向。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蔡衍嘉给他发信息,让他把范文送过去,说要在自己房间里背。
八成又是为偷懒耍的花招,他摇头叹了口气,却实在懒得费口舌。
算了,在哪儿背不是背。向天问打算去盯着他,就算是躺床上背,也得背完了再睡。
上次的教训历历在目,他不敢冒然进蔡衍嘉房间,而是站在门外,敲了敲虚掩的房门。
“进来。”蔡衍嘉的声音像隔着层层障蔽,“这里,向老师。”
向天问循声走去,等发现进的是浴室,已然来不及了。
蔡衍嘉赤身坐在一个凹进地板的方形圆角大浴缸里,冲向天问伸出一只手。
他一头微卷的黑发湿透背在头顶,露出形状优雅的光洁额头,五官显得愈发鲜明立体;胸前挂着水滴的肌肉线条优美,宛如美术书上希腊诸神的大理石雕塑。
浴缸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向天问偏头躲避氤氲水汽中的旖旎画面,将手中稿纸递上。
“向老师,你也进来泡泡?”蔡衍嘉的视线落在纸上,漫不经心地发出邀请。
啊?!这……像话吗?有钱人都这么不讲究吗?洗澡还能两个人一起洗?
“不用不用。”他一摇头,脑袋里嗡嗡做响,眼前直冒金星,“我……有点头晕,怕晕堂。”
“不会晕的,上面有加氧机。”蔡衍嘉朝头顶探了探下巴,向天问这才发现,浴缸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有好几排细小的喷嘴,正往下散播清凉的冷空气。
始终不习惯另一个男人的赤裎相对,向天问感觉面皮发烫,急忙转身要走。
浴室太大了,他还没走出去,就听身后蔡衍嘉发出一声惊呼:“诶?向老师,这是你写的?”
原来,蔡衍嘉发梢的一滴水落在稿纸上,将黑色的笔迹晕开,他这才发现,这一整面像打印出来一样的英文,竟然是手写的。
“哇奥,这就是传说中的……”蔡衍嘉惊讶道,“你说的‘每个字母都要写得格外端正’,是要写成这样?”
向天问只好驻足,点了点头:“是的,写成这样,能确保卷面分拿满;只要不犯语法和拼写错误,应用文写作部分基本能得满分。”
“No way!这怎么可能?”蔡衍嘉笑着摇摇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写这么好的字。”
“能模仿三成,就很好了。”向天问转身走回浴缸旁边,指着那张纸上的字母,“你的主要问题是画蛇添足。你看,p起笔不能有小勾子,a和u最后一笔都是直的,也不能有小勾子;另外,字母之间要间距分明,不可以连在一起……”
他专心指点蔡衍嘉书写上的不足,不知不觉越靠越近。T恤下摆落在浴缸边沿,须臾打湿了一大片。
“向老师,你衣服湿了。”蔡衍嘉突然掀起他的T恤,露出底下一格一格的黝黑腹肌,“哇奥,向老师你练得不错诶!有在卷腹吗?还是平板?”
向天问听不懂这些名词,却能猜到是在说健身。他哪有功夫健身,那是有钱有闲的人才能享受的奢侈活动。他这一身肌肉,是他辛苦劳动、挣一口饭吃的证明。
“我没有练过。”他说着,见蔡衍嘉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又补充道,“但我经常干活儿。就是……收废品、烧锅炉,还有……收猪。”
“嗯?”这下轮到蔡衍嘉听不懂了。
“烧锅炉每天要挥几千下铁锹;我和我姑父两人能抬200斤的猪;在废品收购站捆纸壳也是个体力活,干半天能出几斤汗……”向天问怀疑自己脑子有点儿糊涂了,平白无故念叨这些干什么,人家蔡少爷才不爱听这些穷人的破事。
蔡衍嘉确实没在听,而是在专心致志地看向天问的腹肌,把他的T恤都快推到领口了。
“哇奥,是真的诶!好棒啊,活的果然不一样,比手机里的好看多了!”蔡衍嘉半张着嘴,两眼痴痴放光,“可以让我摸一摸吗,向老师?Please——”
向天问脑袋嗡嗡的,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蔡衍嘉湿漉漉的手指划过他胸口,又在他腹肌的沟壑里来回划动。他暗暗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腹部的肌肉线条顶得愈发明显。
“啊啊啊啊,向老师,为什么我练不到这么结实?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收猪’啊?”
蔡衍嘉指尖划到他右下角那块腹肌,他忽然感到一股暖流顺着脊梁骨直往下窜,身前迅速起了变化,吓得他慌忙转过身去。
这是什么情况?!向天问满面羞惭,丢下一句“我去洗澡了,你快背吧!”,逃也似的跑了。
冲完热水澡,他才终于恢复平静。脑袋重得几乎抬不起来,他实在没力气,也不好意思再去找蔡衍嘉,只好在手机上发了一条信息:“你背完了就睡吧,明天一早我检查。”然后一头扎进床上,睡死过去。
这一觉睡得香甜,闹钟响起时,他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花了好几分钟,才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身处这样一个做梦都不敢梦的豪华房间。
手机上有一条未读消息,是昨晚蔡衍嘉回复的。他打开一看,是一张会动的表情,一个笔画潦草的小人,正伸出长长的舌头舔另一个画着八块腹肌的小人。
呃……又是什么有钱人的恶趣味。向天问想起昨晚蔡衍嘉在他身上乱摸的情形,不觉脸又渐渐热了。
餐厅已摆好各样干果和牛奶麦片,季叔问他能不能吃得惯、要不要给他下碗面。他哪好意思麻烦别人,赶紧摇摇头,说“麦片就行”,然后转去蔡衍嘉房间敲门。
蔡衍嘉答应一声,又磨蹭了好一会儿,终于起来开了门。
两人来到餐厅就座,向天问问:“范文背好了吗?”
蔡衍嘉说:“我就知道,一睁眼你就要问这个。背好了,不信你考我。”
“那吃完饭就去默写吧。”向天问泡好一大碗麦片,喝粥一样稀里呼噜往肚子里倒。
蔡衍嘉则拿着一把小镊子,在干果盘子里挑挑拣拣,每样数出五个,摆得一碗玲琅满目。
季叔走过来说:“衍嘉少爷,昨天半夜Shawn打给我,问我在不在你身边,说你不接他电话。是什么情况,他又跟你胡闹?”
“嗯。”蔡衍嘉显然不想提起这事,季叔也识趣不再追问。
睡过一觉起来,向天问脑子清醒了不少。听季叔的意思,陈子骁时常发疯找事这一点,季叔也很清楚。
可这就奇怪了,既然老季知道,蔡铭生怎么会不知道?这样有手腕的老爷子,既然决定把儿子接回国内好好约束,又怎会容许陈子骁这般纠缠搅扰?
虽然他不想让蔡衍嘉心烦,有件事却不得不搞清楚:“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回国之后,Shawn留在那边上学的费用,是谁付的?”
“嗯?”蔡衍嘉愣了一下,低声道,“他说是蔡家供他。”
“是你家老爷子?在你回国之后,还继续资助他?”
蔡衍嘉咬着勺子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不是吧。老爷子知道他替我写功课、帮我考试,发了很大火,还说他‘心术不正’,要我同他断交。执意要把我送回来,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是蔡家供他,却不是你家老爷子?你家还有谁会想资助他?”向天问越想越觉得可疑。
蔡衍嘉显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出不对劲来:“是哦,我刚回来的时候,他一度房租断供,我还替他垫了些钱。可后来不知怎么的,问题就解决了,他只说蔡家又同意供他了。我倒没想过是不是老爷子的决定。”
趁老季转身回厨房收拾杯碟的功夫,向天问压低声又问:“也就是说,你爸不允许你同Shawn来往?那你三番五次跑去英国,你爸竟然都不知道?你给老季封口费了?”
“不算吧,就帮秋秋端了几次盲盒,都是小钱,不算数的。”蔡衍嘉仍是愣愣的,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那么老季为什么帮你瞒住你爸?他不应该是为你爸做事的吗?”向天问话音刚落,老季正好从厨房走了出来,将一盘牛角面包放在他们两人面前。
桌上一时安静,向天问在心中默默盘算道,蔡老爷子身体不太好,急需有人接班;大儿子染上恶习、不中用了,他只好逼不成器的小儿子上进;可家里明明还有个长女呢,长女又是个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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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