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人的海浪顿时就扑向了木筏,将木筏抬高数十尺,翻向了天空,木筏转眼间四分五裂!
几人也顾不得身旁之人,一下子就落入海中,紧接着迎天的海浪袭来,如同是从天上洒下的幕布——
苏寒衣“砰”地一声砸向海底,翻涌的海水让她呛咳不止,她立即屏住呼吸,可接二连三的浪潮让她应对不及。身体的骨头发出震颤之音。
咸腥的海水漫过苏寒衣的头顶,她黑色的发丝在水面上漂浮着。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苏姑娘!”
月独情在不远处见到此景,想要游过去,却被海浪打得翻身都困难。开口的一瞬间,他的喉中不断被灌入海水,直直冲入胸腔。
慕容峤手中借机抱住的木板也被冲走,他只好顺着浪潮而去,柳芙蕖见状也同样放弃了挣扎。
冰冷的海水不知将四人冲向了何处。
待苏寒衣咳出一口海水而清醒过来时,只见到了阴沉沉的天空。
她双手摸索着地面,粗糙的石子杠得手心有些微微疼痛。
原本湿漉漉的皮肤和头发已经析出了海盐,干巴巴地反着光线,让苏寒衣感觉身上都打了皱。
再向周围看去,海滩上散落着几人的身体。
她爬起后率先走到了月独情的身边,将对方的脑袋垫在了自己的双腿之上。
月独情在海滩上依旧是昏迷着,双眼紧闭,唇色惨淡。可这墨色的长发和白皙的肤色在他的身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一种艳丽到极致的魅意。
这人睡着了的样子和醒来的样子,气质简直大不相同。
苏寒衣跪坐在他的身旁,低下头,似乎用眼神在月独情的脸上一笔一划描绘着什么。
她手指触碰着这人裸露在外的脖子,贴近了手指,颈侧的脉搏还在用力的跳动着,但现在这脆弱而不设防的身体,似乎她只要轻轻一划,就能轻易夺取对方的性命。
苏寒衣突然想到,若是这人就这样安静的一直睡下去就好了,就像现在这样可以躺在她的怀里,永远的躺在她的怀里。
“唔。”
月独情缓缓睁开双眼,就看到了那张贴近的熟稔的脸庞。
还没来得及说话,月独情就露出了笑意。
“醒了就起来。”苏寒衣转过身道。
月独情却牢牢拽住了苏寒衣的衣物,直到看到对方疑惑的眼神才急忙放开了手。
“看来,小生还是不太清醒了。”
他竟也会从女子脸上看见那般的眼神。
错愕,占有,却又被漠视所覆盖。
慕容峤听到两人都坐起来的声音,才敢光明正大睁开眼睛,结果转个头就对上了另外一人的双眼。
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在偷看呐。
他尴尬一笑,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
柳芙蕖却开口道:“这里应该就是月腰岛了。”
月腰岛,顾名思义,便是岛身形同弯月的中央,更是如同美人的腰线般婀娜。
“这里的树木都是月腰岛上才会出现的,岛上土壤特殊,即使是冬日,树叶也依旧没有凋零。”
几人不约而同看去,果然如柳芙蕖所说,岛上居然郁郁葱葱,即使是大雪形成的棉被也没能遮掩这股绿意。
柳芙蕖催促道:“我们得加快速度,虽然看不见,但这里待久了我们的身体都会被瘴气侵蚀,药丸的作用没有那么长久。”
“既然如此,便朝着岛中心出发即可。”苏寒衣道。
有暖玉在身,她也懒得用内力去烘干身体,便直接朝着前方的树林中而去了。
这片树林中的草木并不算太过密集,反而有不少的空隙,似乎是怕挤着对方似的。偶尔会有些鸟雀的声音传来,空灵又遥远。
这是一段上行的路,四周更有岛上山丘环绕,稀疏的树木为几人留下了行走的道路。
“等等,这里,我们是不是已经来过了?”慕容峤疑惑道。
月独情看着右方那棵朝着天际歪曲生长的树木,他记得已经见过此树一次了。
“我们大抵是迷失了方向。”柳芙蕖道:“不如用刀剑留下记号,免得再次出错。”
苏寒衣听闻,抽出腰间刀,树干上即刻多了一道刻印。
几人再次出发,可没过多久,却又见到了相同的刀痕。
月独情抚摸着树上被划下的印记,思索了会道:“这或许是阵法。”
“阵法?”
慕容峤顿了顿,随后跟做贼似得,靠近了月独情的耳朵后才小心翼翼道:“这里不是荒无人烟吗,怎么会有人设下阵法,莫非一直有人监视着咱们?”
苏寒衣跃至一棵老树上,可真到了高处,树林之上后,竟然反而看不清四周的景色了,只剩下一片白色的雾蒙蒙。
她跳回地面道:“的确是迷阵。”
虽她不懂得阵法,但却也看出其中的玄妙之处。
“你们瞧,”慕容峤那双被黑布蒙住的脸皮之上露出的眼珠在眼眶里打了个旋,随后便定住了一个方向:“那条路刚刚好像动了。”
可众人看去,前进的岔路却没有丝毫变化。
月独情走至分岔口处,脚尖拈了拈地面的泥土:“路,真的变了。”
他记得一开始几人向前行走的时候,这条路上因为石子较多,因而十分坚硬,后来数次通过,他也没有太过在意,但此刻再入这条路上,表面一层浅浅的石子下居然是柔软的泥土居多。
“我们再走一次,不过这次要注意脚下的路,确保一定是湿润的泥土才能走下一步。”
几人跟着他的脚步向前,虽然还是相同的景色,但苏寒衣注意到,周围树木的刀痕消失,这意味着他们的确离开了刚刚的地点。
“等等。”
月独情再次阻止了几人的脚步。
前面几棵树的排布不对劲。
“嘶,树怎么会倒着插进土里?”慕容峤莫名感受到一股阴森诡异的感觉:“我曾听过,锁阳阵是需要五把开锋的鬼刀倒入地面,这看起来怎么这般相似?”
“是,但这是七星之位。”月独情解释道:“与锁阳阵的血腥不同,此阵法估计意在将我们困住罢了。”
倒插进地底的树木都十分粗壮,缠绕着绿色的藤曼,树根也奇怪的没有萎缩,排列如同夜晚头顶北斗七星的步位。
柳芙蕖才向前一步,藤曼便像活了的鞭子一样,疯狂抽击着地面,完全不给人丝毫的空隙通过,扑面而来的劲风更是朝着几人而来。
“如果破坏了树木的摆位呢?”苏寒衣问道。
她心里想着,如果是因为列位特殊,只要破坏掉其排布,是不是就能打乱阵法。
“正是,苏姑娘一语中的了。”月独情笑道:“不过嘛,这破坏之法也是有奇特的说法的。在北斗七星中,天璇意味着稳定,玉衡意味着平衡,摇光意味着变化,开阳意味着新生。依在下猜测,只要破坏这四星之站位,便可破阵了。”
“不过这四星位,需要同时被打破,看来我们四人谁也不能偷懒了。”
根据月独情的安排,苏寒衣盯着摇光,慕容峤于玉衡,天璇则交予柳芙蕖,他自己则顾好开阳之位。
一块石子被投向了疯狂的藤曼之间,瞬间化成粉末!
这正是四人行动的信号!
苏寒衣脚底借力,飞向高处,却仍旧避免不了藤曼的袭击,她只好抽出横刀应对,一刀劈下,绕在她身旁的藤曼四分五裂,而藤曼断开后汁液喷涌而出,在空中散发出浓浓的异香。
而不仅仅是她这处,其余人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
尤其是月独情这个洁癖公子,看着身上被溅上的汁液,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他心里暗道自己真是倒霉,明明是冬天啊,这些藤蔓怎么还如此多汁多彩的——
不过好在几人还是顺利的破坏了这七星树阵,将几个破局星位上的树木悉数破坏。
四人这才松一口气。
苏寒衣蹲在树下,捡起一根断掉的藤蔓放在鼻尖嗅了两下,正想辨别其中的香味,却忽然出现了惊人变数。
原本在天枢位置上的树木却突然倒下,一时间,竟然天地崩裂!
几人的身形都开始东倒西歪,苏寒衣脚底出现的山谷裂缝逐渐增大,她想抓住身边的树木,但摇光与开阳位置接近,正好都是阵眼被破坏所在,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帮忙稳住身体的障碍物。
“苏姑娘!”
月独情想要接近,却被倒下的树木挡住了脚步。
苏寒衣脚下一滑,双腿顿时陷入裂缝,身体随之坠落,她双手死死抠住两旁的土地,但缝隙之下巨大的吸力叫她转眼间就掉入了裂谷。
疾速的摔落让她难以再思考些什么,苏寒衣即使想用长刀插进周围石壁,却也难以辨清方向,身体的失重感让她头疼欲裂,一股密密麻麻的酸胀感充斥着她的脊背,沿着脊柱蔓延。
她努力的睁开双眼,依稀能看到身下,似乎是一片湖水。
“扑腾!”
激荡的水花溅开,湖水被砸出一个深坑,苏寒衣落入湖水中央,霎那间的冲击让她再一次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