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别瞎琢磨了,你跟她不合适。” 刘志明收了玩笑的神色,语调略沉,透着不容置喙的果决,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带着点兄长式的强硬。
换作半年前,他或许还瞧不出这丫头眼底那点藏不住的雀跃,可在百鸣待久了,这点心思再明显不过,公司里为恒雨犯花痴的小姑娘能从企划部排到茶水间,可真能入那位眼的,至今一个没有。
梦苡棠先是怔了两秒,像是没接住刘志明话里的分量,等那层意思慢悠悠钻进脑子里,脸颊 “唰” 地一下就红透了,连耳根都烧得滚烫。被人一语戳破心思的感觉像被剥了壳的虾,浑身不自在,慌忙抬眼反驳,声音却有点发飘:“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谁跟谁不合适了?”
嘴上硬气着,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筷子,指节微微发白。她刻意把语气绷得又冷又硬,想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在刘志明这双从小看到大的眼睛里,那点强撑的镇定早成了欲盖弥彰的幌子,说话时微微闪躲的眼神,明晃晃的喊着 “心虚”。
刘志明又一阵叹息,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可把话撂这儿了,想在百鸣多待几天,就离刚才那两个女人远一点!再说……你跟她性格不合适,性别也不合适。”
说完他便低下头扒拉餐盘里的饭,心里还琢磨着要不要进一步给她解释点什么。
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大男人,背后嚼上司的舌根总不太像样,尤其还是议论两位身份不一般的女领导。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其实 “为什么要远离那两位”,公司里但凡有点眼色的都心知肚明,只是真能做到 “敬而远之” 的却没几个人而已。
恒雨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极具侵略性,偏偏又多金又能干,浑身上下都透着霸道总裁的自带光环,百鸣多的是女人甘愿为她沉沦。
而冷雨然一身妖冶皮囊裹着万种风情,眉眼间的勾魂夺魄,把成熟与性感揉得恰到好处,早成了全公司男同事心照不宣的 “无敌女神”。
好在恒雨和冷雨然向来形影不离,那些想往恒雨跟前凑的姑娘,一瞧见冷雨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便不得不识趣地退开几步,而那些觊觎冷雨然的男士,瞥见恒雨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气,也多半不敢太过放肆。
刘志明算是有自知之明。喜欢冷雨然的男人恨不得可以排到国外了,他一个刚入职半年的职场菜鸟,连给人家提鞋都不够格,这点他拎得门儿清,从不做白日梦。他在百鸣的生存法则简单粗暴:不撞恒雨那块万年冰山,不入冷雨然那团火海。
恒雨的冷峻像腊月里的寒风,刮得人骨头疼。冷雨然的火辣像盛夏的骄阳,烤得人无处躲。这两个女人,哪一个都不是他能招惹的,更别提揣着什么不切实际的臆想了。
“瞎说什么,我都不认识他……再说……”梦苡棠本想梗着脖子辩解几句,可话到嘴边,刘志明刚才那句 “两个女人” 突然像颗小石子,“咚” 的砸进她混沌的思绪里。
他说什么?两个…… 女人?
梦苡棠脸上的血色 “唰” 地褪了大半,刚才的羞赧和慌乱瞬间被惊愕取代。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着,那副活见鬼似的表情根本藏不住,电梯里那个清冷挺拔、帅得让她心跳失控的身影,怎么可能是…… 女人?
刘志明看着她这副被雷劈了似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得,猜着了,这丫头果然把恒雨的性别给认错了。
“又…… 又不关我的事。” 梦苡棠扯出个比哭还勉强的笑,指尖胡乱扒拉着餐盘里的米饭,头埋得快抵到碗沿上。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嘴里的菜明明是熟悉的味道,却像掺了沙似的,怎么咽都觉得别扭。
刘志明没再说话,只是挑眉,眼底藏着点了然的笑意。这丫头的嘴硬他从小领教到大,此刻再多说一句都是拆台,不如让她自己慢慢消化。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沉默吃饭时,集团二楼的咖啡馆里,午后的阳光正透过落地窗斜斜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恒雨和冷雨然也选了个靠窗的角落落座。面前的西餐盘已空了大半,侍者刚收走刀叉,两人面前各放着一杯热气袅袅的咖啡,黑咖的微苦混着拿铁的奶香,在空气中轻轻漾开。
恒雨半靠在沙发里,姿态闲适,手里捏着本财经杂志随意翻着。指尖划过一页财经板块的小新闻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像被什么碍眼的东西刺了下,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冷雨然正蜷在对面的椅子里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眼角余光瞥见恒雨那瞬间的不自在,她忽然来了兴致,慢悠悠直起身,端起咖啡杯抿了口,舌尖舔过唇角的奶沫,语气带着点探究的玩味:“雨,刚才电梯里那个小姑娘,瞧着挺有意思的吧?”
“什么小姑娘?” 恒雨捏着杂志的手指一顿,书页停在某页没再动,眼帘微微掀起,目光从杂志上移开,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疑惑。
“就电梯里那个啊,对着你犯花痴的小姑娘,眼睛圆圆的,长得跟颗水蜜桃似的,多可爱。” 冷雨然索性把手机往桌角一放,双手交叉架在桌上,下巴轻轻搁在交叠的手背上,眼神亮晶晶的,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梦苡棠确实是招人喜欢的类型,笑起来左边脸颊会鼓出个浅浅的梨涡,刚才慌乱时瞪圆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透着股没被世事磨过的鲜活气。
恒雨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掠过冷雨然促狭的笑脸,语气淡得像结了层薄冰:“没注意。” 说罢,重新垂下眼帘,手指翻动书页的动作却比刚才快了半拍,纸页摩擦发出 “沙沙” 的轻响,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格外清晰。
但心底那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像蒙着层雾的旧照片,明明看不清轮廓,偏有股说不出的熟悉。至于冷雨然这点试探的心思,她闭着眼都能猜到。
冷雨然早料到她会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索性往前凑了些,手肘撑着桌面,眼神像淬了光的探照灯,直勾勾锁着恒雨的眼睛,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骗鬼,姐还不了解你?”
是啊,这世上若还有人能看透恒雨这层冰壳,便只有冷雨然了。二十多年的光阴缠缠绕绕,恒雨藏在深夜里的哽咽、攥碎在掌心的绝望、咬着牙扛过的坎,她都一一见过。那些旁人读不懂的沉默,在她眼里从来都写满了伤痛。
恒雨的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像错觉,语气却依旧冷得像结了层薄霜:“既然了解,就不该问这些没用的。”
冷雨然却挑眉,非但没收回目光,反而盯得更紧了些。方才在电梯里,她转身时眼角余光分明瞥见恒雨的眼神动了,那一瞬间的波动,像平静湖面漾开极浅的涟漪,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绝不会看错。她熟悉恒雨的眼神,就像熟悉自己掌纹里的每一道沟壑,哪怕只是零点几秒的变化,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那眼神里分明有光的,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一星半点,却像暗夜里突然亮起的烛火,让冷雨然心头猛地一颤。她已经太久太久没在恒雨眼里见过这样的光了,久到几乎以为那抹鲜活的亮色早已被岁月磨成了灰烬。
“看够了?” 恒雨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合上书页放在桌角,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冷雨然这才回过神,下巴微微一扬,故意挺了腰杆,脸上摆出副嗤之以鼻的神情:“想得美。再好看,还能有我好看?” 话虽如此,眼底那点藏不住的雀跃,却像被风吹起的碎光,明晃晃地泄了底。
恒雨无奈地弯了弯唇角,那抹笑意浅淡却真实,没再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只是将手里的杂志轻轻递向冷雨然,指尖在折角处顿了下,随后便端起咖啡杯,垂眸抿了一口。黑咖的苦涩漫过舌尖时,她心里其实是认同的,论起那副勾人心魄的身段,冷雨然确实能甩她几条街。那种成熟女人独有的风情,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冷雨然带着几分疑惑接过杂志,指尖抚过那道清晰的折痕,目光落在恒雨特意标出的版面。片刻后,她抬眼看向恒雨,原本带笑的眼神沉下,眉头微蹙着,语气里添了几分不确定:“这消息…… 是真的?”
恒雨轻轻点头,目光落回咖啡杯里晃动的涟漪上。那本财经杂志上的报道其实藏在版面角落,不算起眼,讲的是新能源领域的一个大额引资项目,行文里顺带提了江氏与百鸣两大集团,字里行间的意思很明白:这两家都已经在项目里插了手,明里暗里较着劲。
“这个项目现在归谁管?” 冷雨然抬眼看向恒雨,眉梢微挑,“这么大的动作,我怎么半点风声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