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故事之后 第25章 025 圣诞前

一个飘着小雪的早晨，礼堂里回荡着一种不同以往的嗡嗡声。莱拉经过好几个面露兴奋的高年级生，来到掩面打着哈欠的安德鲁对面。

“看起来是发生了什么？”莱拉用矮脚杯接了半杯热牛奶。

“早啊。”安德鲁眨眨湿润的双眼，手往旁边人的肩上一拍。

被拍的杰登扭过头，看看不明就里的莱拉和睡眼惺忪的安德鲁，很快了然。“舞会。”杰登怪腔怪调地说，故作一副深沉的样子。

莱拉给丢给杰登一个没好气的眼神。“噢，什么舞会？”她拿起果酱刀，假扮出甜美的声音。

“实际上，没有我们一年级的份。”安德鲁懒洋洋地拿起一个小圆面包，解答她的疑惑，“这个舞会……也属于教育改革的内容吧，在圣诞放假那天举办，四年级以上的学生才能参加，所以没有一个教授跟我们提过。”

“不，这是昨晚的消息。我打听过了，”杰登凑近说，“四年级以下的学生若是收到邀请，也可以作为舞伴参加。”

他旁边的杰弗瑞“铛”的一声放下矮脚杯。“问题是，谁会邀请一二年级的我们啊。”杰弗瑞无精打采地拖着声音，“那些四年级的女生，才不会让还没她们高的小鬼们当舞伴呢。”

莱拉对舞会不是很感兴趣，去不成她也没有意见。可罗伯茨兄弟看起来还挺想凑这个热闹，杰登还在说：“肯定会有低年级生千方百计要去参加，你们信不信？”他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朝隔着好几个座位的珊德拉望一眼，然后更小声了：“这可是七年级最后一次校内舞会。”

珊德拉敏感地看过来，杰弗瑞连忙用手肘撞他的弟弟。离得不太近，嘈杂的礼堂里，珊德拉应该没听清杰登的话。可她刚好与莱拉碰上眼神，随即面色冷硬、一言不发地移开目光。

“上一次这样的活动，还是第二次巫师战争开始前的三年——”

“我知道！上一届三强争霸赛的时候。你说教授们怎么这么好心，把舞会变成一年一度。这样看嘛，教育改革对学生还是有些好处的……”

罗伯茨兄弟还在讨论舞会，而莱拉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

那天不欢而散之后，珊德拉至少一个星期没有跟莱拉说过话了。莱拉本不想与室友的关系如此僵硬，可珊德拉基本不正眼看她，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莱拉只能作罢，因为她自己也不是一个擅长处理这些人际问题的人。于是，整整一个星期，她们的宿舍室内几乎不闻人声：珊德拉把不高兴摆在脸上，莱拉冷淡以对，丽贝卡看着她朋友的面色，而曼蒂更是畏畏缩缩、不敢多言。

丽贝卡倒是悄悄地来找过莱拉，她一开始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一天晚上，在公共休息室的壁炉边，她独自一人过来，旁敲侧击地问莱拉那日发生过什么。因为据她说，珊德拉言辞躲闪，不肯详细地告诉她事情经过。

莱拉粗略地说了去找哈利三人的过程，没有因为丽贝卡与珊德拉是出双入对的好友而有所顾忌。不过最后，莱拉对着面前杂金色长发的女孩，直截了当地说：“丽贝卡，也许你想让我们重归于好。可是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你该不会，想让我去给珊德拉道歉吧？”

闻言，丽贝卡诧异地盯着莱拉。“当然不会。虽然我跟珊德拉要好，但说实话，”丽贝卡瞪大眼睛说，甩着头把肩前的碎发向后一拨，“有些时候，我也受不了她对哈利·波特的狂热。”

但丽贝卡没有向莱拉再倾诉些什么对珊德拉的看法，她打听完原委后就离开了。莱拉不再看丽贝卡的背影，转头向一直坐在旁边看书的安德鲁说：“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丽贝卡她，是珊德拉那边的吧。她来找我是为了她最好的朋友吗？”

安德鲁抬起眼。“你在意吗？”他突然锐利地问道。

莱拉向后一靠，想勾起嘴角却又笑不出来。“不。”她有些泄气，“其实我，一开始就算不上她们的朋友。我只是想要一种和平的、宁静的宿舍关系而已。”

“嗯，要求不过分。”安德鲁边看书边说。

莱拉仰起头，一下枕在沙发靠背上，叹道：“为什么连这也不能如愿？这种时候，真希望自己多一些交朋友的技巧，起码不会和她们闹僵。”

“但你也知道，”安德鲁微笑着翻页，“打交道不等于交朋友。”

“我明白。”莱拉转过身，自暴自弃地说，“可你知道吗，从小我就没几个朋友。可以说，我非常——疏于此道，尤其是与珊德拉那样的女生相处。我该怎么跟她们打交道呢？应该说，我怎么跟所有人和平相处呢？”

“女孩们啊。”安德鲁摇摇头叹道，不再盯着手上的书。“其实很简单。那天，珊德拉很明显是嫉妒了，因为你和哈利显得比她和哈利更熟稔。再者，她恨不得时时刻刻围在哈利身边，但对于你怎么认识哈利的，她一无所知。我觉得，这才是她最生气的一点。”

“我应该去弥补这一点吗？”莱拉疑惑道，随即坚定地摇摇头。“可我还是不后悔没跟她说湖心岛的事。”她顿了顿，继续说：“难道你会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地展露真诚吗？”

安德鲁愣了愣，紧接着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很小声地说：“当然不会。”

“我也不会。”莱拉肯定地点点头，“这么讲吧，珊德拉不是那个我想跟她分享一切的人。”

“所以，”安德鲁撑着头，神色平和，“你已经作出选择了，不是吗？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朋友，人们本身就会让你做出决定。放松些，一个人不可能永远跟所有人和平相处。”

莱拉沉默下来，盯着橙红色的炉火熊熊燃烧。为什么她刚刚会如此焦躁？是因为开学以来、和室友们还算不错的相处，让她对宿舍关系的期望变高吗？是因为，她潜意识认定，霍格沃茨是一个远离麻瓜世界一切烦恼的乌托邦，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应当收获身边所有人的友谊吗？

想通了这一点，莱拉伸伸懒腰，索性抛开烦恼。“看来要辜负丽贝卡的期望咯，她看起来还挺想调解我和珊德拉之间的矛盾。”

“很热心，”安德鲁闲闲地说，垂眸重新看向手中的书，“但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关于珊德拉的问题，还是看你想怎么做，对吧。”

幸好安德鲁没有说些让她和室友好好相处之类的话——莱拉几乎是感激地想。本质上，莱拉知道，她讨厌迁就别人，讨厌虚伪地粉饰心中的不满，讨厌之前在麻瓜世界里不得不这么做的自己。她不希望在魔法世界里，还不能获得一些做自己的自由。

不过莱拉偶然意识到一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安德鲁的温和外表底下，时不时会透出一点尖锐。安德鲁似乎也从不向她掩饰这点，就像那晚图书馆相遇时，他就开始不再在莱拉面前扮演一个其他人眼中的“好先生”。可这有什么关系呢？莱拉对她这位朋友的好感不减反增。毕竟，她也不是个乖巧孩子，脾气绝对谈不上好，而安德鲁身上隐隐的锋芒，反倒让她觉得与他更加合拍。

离圣诞放假还有一个星期。午餐时，格兰芬多院长克拉克教授巡视长桌，让学生们尽快定下圣诞节是否留校的决定。不出意外，大部分四年级以上的学生都选择推迟一日回家。而莱拉他们无缘圣诞舞会，即使留校也不能参加，那种因为舞会而不寻常的气氛统统与他们无关。看起来，莱拉和安德鲁是一年级里最不为此失望的那两个人了。

“听起来很容易混进去，要是有人真的想去的话，不是吗？只有几个级长在礼堂门口把守，太没有难度了吧。”冬日的猎猎寒风中，去猫头鹰棚屋的路上，莱拉忘记戴上手套，只好把手揣进口袋，缩着脖子说话。她要给迪诺带信，捎上圣诞节回伦敦的消息。

“可不是嘛，开场之后，连级长们也会跑去玩的。”安德鲁在她旁边再次缠紧围巾，他也打算告诉家里圣诞不留校。“我们这个年级迟早会参加舞会。不过这句话，开解不到罗伯茨兄弟。杰登告诉我，杰弗瑞真的有打算去问问哪个四年级女生……”

猫头鹰棚屋没有礼堂显得温暖，可能是因为窗户太多。莱拉在头顶的一根横梁上找到缩成一团睡觉的雪枭艾西，她有些不忍心地叫醒了它。

“今天也很冷，辛苦你啦艾西。你到伦敦之后，就不用回到这来了，好不好？在迪诺的房子里待到圣诞，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学校，明白吗？”她怜爱又迅速地抚摸了下艾西的羽毛。艾西似乎有些责怪地轻轻叫了一声，不过它还是伸出一条腿，尽职尽责地让莱拉绑上写好的信。

安德鲁没有宠物，他租用学校里的一只谷仓猫头鹰送信。他们看着两只猫头鹰扑腾着飞出窗口，消失在山谷里的凛冽寒风中。“为什么猫头鹰会成为巫师的信使？”莱拉望着窗外那一小块灰白色、没有下雪的天空喃喃道，“难道说，跟家养小精灵一样，宠物和主人之间，也会有一种无形的契约吗？”

“契约？我想，应该是一种更现代些的说法——它们经过训练。”安德鲁裹紧围巾，边说边走向出口，“猫头鹰对魔法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所以才能胜任送信工作。艾西是从宠物店买的，对吧？”

回去路上，他们差点在楼梯转角撞到人。莱拉定眼一看，这团人影居然是她那位素不作声的室友，曼蒂·伍德。“嘿，曼蒂。”嘴被围巾封住的莱拉瓮声瓮气地打着招呼。

“真巧，莱拉。”曼蒂本就细微的声音此时更是快要被风吹散。莱拉和安德鲁错开身让出路，可曼蒂轻轻拉住正想下楼的莱拉的袍袖，说了一句什么。

“抱歉，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莱拉在呼啸起来的风声中加大音量问。

曼蒂有些着急地拉下蒙住半张脸的围巾，呼出一团团白雾，这次她的声音幸运地传到莱拉耳朵里。“我想说，你和珊德拉，我希望你们、你们和好……”她好像鼓足勇气才说完整句话，接着，对莱拉露出了一个善良又胆怯的微笑。

莱拉勉强听清，张张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用了个万能回答：“谢谢，谢谢你曼蒂……”

风越刮越烈，谁也没有在楼梯上多停留。莱拉和安德鲁赶紧回到温暖的门厅，获救似地松一口气。“为什么曼蒂选择在外面对我那句话——风真大啊，”莱拉理了理自己被吹乱的长发，随口说着，“明明在城堡里天天碰面。”

“她说的什么，我没听清。”安德鲁草草地叠着脱下来的围巾。听完莱拉复述，他挑挑眉，没太在意地说：“我猜想，曼蒂只是不喜欢冲突罢了。”

“你说得对，曼蒂害怕冲突。也许她怕当着其他人面说，我就会冲过去跟珊德拉再吵一架。”莱拉笑道。她突然记起当时曼蒂说坚持来霍格沃茨上学的事。“也不知道，当初面对父母的反对，她还是要来霍格沃茨——这得鼓起多大勇气啊。”

即使是同一个学院的，人与人之间的差异真是大得可怕。格兰芬多不是只有冒冒失失的捣蛋鬼，安德鲁、曼蒂、珊德拉，这些人之间几乎没有相同之处。分院帽真神奇，把这样性格迥异的人都放进格兰芬多，也把一个麻瓜出身放进斯莱特林——也不算太死板迂腐嘛——莱拉心想。

圣诞假如期到来，没有再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珊德拉和莱拉的关系依然没有好转，不过莱拉并不在乎。她每天都跟安德鲁在一块，就算不使用幻身咒违反宵禁，也会在公共休息室待到夜深。有安德鲁在身旁，莱拉怀疑自己连写作业的速度都变快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作为巫师的生活，以至于圣诞回家时，竟然生出一种恍惚的陌生感觉。

回伦敦的列车上，充满了放假的氛围。莱拉、安德鲁和他的整个宿舍、还有杰弗瑞一起待在一个车厢，气氛比几个月前莱拉踏上列车时热烈多了。杰登开始让安德鲁玩一种巫师棋，可很快，杰登就把白子扔给他哥哥，自己跟保罗、埃里克去翻《魁地奇周刊》了。

莱拉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观战，后来索性向保罗借了一本旧的《魁地奇周刊》。在安德鲁对弈的间隙，她随口问：“那么，最后还是没有人去参加舞会吗？”

安德鲁偷偷笑起来，他对面的杰弗瑞拉长了脸。杰登听到，凑过来说：“别提了，没有一个十四岁的女生愿意带他去。不过，听说珊德拉居然没选择留校，真是出人意料。”

列车在下午到达伦敦，迪诺早已在国王十字车站外的广场上等她。他接过莱拉提着的空鸟笼时，莱拉正远远地朝安德鲁挥手。“是你在学校交的朋友吗？”迪诺微微扭头，向出口那边张望一眼，然后垂首问他的女儿。

“对。他叫安德鲁。”时隔多日见到父亲，莱拉心情不错。她紧紧贴着迪诺，手里提着小行李箱，和他一起去到停泊的车上。

“这几个月好像长高了，小莱拉。”迪诺边关上后备箱边说着，“不过，你的朋友看起来比你还高。”

“没错，他是我们年级里最高的那几个之一。”莱拉没忘记扣好安全带，“怎么不让帕克叔叔来当司机呀？你看，我在列车上就换下校袍了，他不会察觉到什么的。”

关好车门的迪诺含笑瞥了她一眼，发动车子。“等假期过完，就让帕克来送你。”

安静的汽车缓缓驶入车流，莱拉看着车窗外五光十色的商铺招牌、街上形形色色的行人，有种对现代社会的奇异的生疏感。霍格沃茨就像一个古老的神秘幻梦，土黄色的城堡墙砖、高高耸立的尖塔、墨玉颜色的黑湖水、涌浪一般翻滚的禁林顶端、常年燃烧的火把和壁炉、宿舍里厚重的深红帷幔、礼堂穹顶下的嗡嗡细语——莱拉觉得自己如同刚从这样光怪陆离的水底浮出来，重新学习呼吸麻瓜现代文明的空气。

不过这种陌生感，没多久就被史密斯夫人准备的丰盛晚餐抚平、很快消失不见。史密斯夫人丰满的面颊颜色泛红，看起来已经做好足够的心里准备，没有被迎接回一个小女巫的事实吓倒。餐桌上，莱拉毫不吝于对她手艺的称赞，也略微违心地对她说霍格沃茨的伙食没有家里好——嘘，莱拉心里，厨房家养小精灵的手艺同样一绝。

晚餐过后，莱拉心满意足地坐在会客厅沙发上，提前挑选着圣诞树装饰。迪诺也难得地没有工作，拿起报纸陪在一旁。

“对了，爸爸。”一片温馨气氛中，莱拉突然想起来一个很煞风景的问题。“我去霍格沃茨上学，祖父还不知道吧？”

迪诺折下报纸，勾起一个笑容。“你祖父？他还以为你在斯坦顿呢。”

莱拉怎么看也觉得这个笑容多少有些顽劣意味，这一下子让她感觉与父亲贴近不少。她当即放下铃铛的包装袋，撑着沙发往迪诺身边挪近了一点。“爸爸，你是怎么瞒住祖父的？能不能告诉我？”

迪诺掩饰地抿了抿嘴唇，眉梢却得意地扬起。“没想象中那么难。你要知道，我以前的中学也是斯坦顿。无非是秘密拜托了两个老同学的事，不用多么大费周章。只要你祖父不闯到学校里，没人会去告诉他你并不在那里。”

莱拉内心充满新奇，悄悄观察着她父亲此刻的神色。好像，瞒着祖父是件很让迪诺快乐的事，他不再矜持的表情，让他本来俊秀的五官重现了几丝年轻时的神采。可是爸爸并不年迈啊，他才三十五六岁，为什么在她的印象里，爸爸一直都是勤勉兢业的律师精英模样，过着一种克制、自律而忙碌的无趣生活？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迪诺这种风采。

莱拉眨眨眼回过神，心里不由得涌上一点担忧。“万一，祖父知道我们瞒住他这么大的事，会怎么样？”她忍不住问。

迪诺轻轻呼出一口气，认真地对他女儿说：“不用怕。我承受过比这更可怕的怒火，大不了也是再来一遍。莱拉，我与你是站在一边的。”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某种力量，使得莱拉有些动容。这一刻，她仿佛得以窥见十多年前几乎掀翻了怀尔登庄园的那个年轻时的父亲。可她张了张口，还是没有问出从识事起、就一直深埋心底的那些疑问。

“铃铃铃”会客厅沙发旁的座机突然响起。莱拉不无遗憾地看着迪诺拿起听筒，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一个天时地利的、能追寻往事的机会。可她没能多想，因为下一秒，她就听到迪诺声音低沉的一句——

“是我，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章都比较日常。霍格沃茨的校内活动比起哈利上学时期有一些变动，就当是战争结束后的一种放松吧。不过，小莱拉要多等两年才会去舞会。现在，她还是会因为一些小小的人际关系问题而烦忧的年纪。

看到收藏快破百了！非常感谢读者朋友们，我更这么慢还是表达了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