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后将军重生了 第9章 不惜此身

翌日天一亮，赵清晏先简单伪装了一下自己。大盛现在对女子的管教和禁锢越来越多，路上已经很少见到女性单独出门，她这么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若是就这么大咧咧的独自出行，一定会招来许多目光。

胡乱抹了几道泥巴在脸上，把头发简单束起，配上皱巴巴的衣服和沾上的几根枯草，活脱脱一个小乞丐模样。赵清晏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从破庙中出发，先去了城西十里的第三条街安来街。

虽是清晨，安来街已经热闹非凡，叫卖声不绝于耳。赵清晏寻了一家人最多的早餐店，喝了一碗粥的时间就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那个刘信全口中的刑部主事，严云竹的父亲，严正。

“听说严主事家的闺女还没找到呢。”

“真是造孽，那么好的一个闺女，咋就说不见就不见了。”

“三四天了，怕是就算找到也...”

“呸呸呸，说什么呢，不吉利。严主事和小竹子那么好的人会有好报的。”

“严主事那么严肃的人，这两天都快急疯了。”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小竹子快被找到吧。我闺女还天天嚷嚷着要找竹子姐姐玩呢。”

看来严正在百姓心中的名声不错，赵清晏仔细回想了上一世，依稀是听过严正的名字的。好似还是侍女秋云随口的笑谈，说有一个刑部小官倔的很，顶头上司问他要一样东西，手续没给到他那里，他硬挺着不给办，直到手续补全才开始办理。

当时她还在想，这么清正守律的人，日后定会是一个好官，造福一方百姓。可惜后来就再没有听说过严正的名字了。说明直到最后，严正也没有走上高位。

哪有什么高位呢。赵清晏自嘲一笑，严云竹得罪了刘信全，以他睚眦必报的脾气，严正怕是讨不了好。一个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一个是正六品的刑部主事，刘信全要想对付严正，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这是大盛的悲哀。

赵清晏喝完了粥，扔下几枚铜钱，信步走向对面，那里有几个孩子追逐嬉闹了好久。赵清晏找到其中领头的那个，分给他们几颗糖，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后走进不远处的一座酒楼，要了一处僻静的包厢，看着楼下静静等待。

不多时，赵清晏就看见一个面容严肃身材高大的男人匆匆从街上走来，不过片刻，包厢被人谨慎敲响。

“请进。”赵清晏放下茶杯，扭头看向门外。

严正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一个十一二岁身材瘦小的小子，脸上胡乱抹着几道泥巴，两只腿甚至碰不到地面，悬在半空晃悠着，怎么看怎么是个招摇撞骗的小乞丐。

偏生他前面还煮着一壶龙井，悠闲自得的氛围和他落拓的装扮格格不入。

有那么一瞬间，严正以为自己被骗了——知道自己女儿消息的人，怎么会是这么一个混小子？

然后严正看到了赵清晏的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眸，清亮有力，仿佛世间所有光亮都洒入其中。她就只是抬眼看过来，就好似能照破一切阴霾，给予无限力量。

严正一时竟然愣在原地，脑中恍恍惚惚的想，这双眼，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

下一瞬，赵清晏将严正拉回现实。她指了指对面，声音清朗：“严主事，坐。”

严正不再犹豫，关上厢门，大步走到赵清晏对面，抬手行了一个抱拳礼：“公子派人送信说知道小女的踪迹...”

即使对面之人潦草落拓，他依然给了十足的尊重。

赵清晏在心中默默点头，随后看向严正：“在回答之前，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

“如果对方是可以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严主事还会追查到底吗？”

煮沸的龙井氤氲出袅袅的烟雾，严正透过雾气看向赵清晏沉静的双眸，一瞬间读懂了她眼中的叹息，心中一痛，声音低哑：“不惜此身。”

说完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倾，面上染上一层悲痛：“阿竹是不是已经...”

赵清晏闭了闭眼，轻叹一声，起身走到严正身前，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躬不以杨草之名，以赵清晏、以大盛朝镇国长公主与护国将军之女、先帝昌文帝之侄、长盛郡主赵清晏之名，以这个国家的掌权者之名，向大盛的官员和百姓致歉。

抱歉，没有给你们以风清气正的朝堂环境，没有给你们以公平正义的安居之所。

是我们之过。

严正“砰”的站起身，神色惊疑：“你...”

“我亲眼看见严姑娘的尸身，遍布伤痕。”赵清晏盯着严正的眼睛：“她生前遭受非人凌辱，受尽折磨，死后还被凶手强行配以阴婚，死生不得解脱。”

严正的身形微微颤了一颤，眼眶泛红，面色铁青。赵清晏逼着自己直视严正悲愤的脸，一字一句，告诉严正也告诉自己：“凶手，户部尚书刘信全。”

“轰隆”一声，晴朗日空下忽然炸开一道响雷，似无数冤屈求告无门的悲愤谴责，也似无数热血愤而起身的激烈宣言。

伴着震耳雷鸣，赵清晏在心中默默立誓：昭昭日月在上，朗朗乾坤照耀，她会让这天下万民，不论贫富，不论阶级，人人可安居乐业，事事讲公义王法。

哪怕倾尽全部，

她定，不惜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