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书店打工实录 第13章 第 13 章

那书再次被蓝溟撞飞后，在地上像条濒死的鱼一样抽搐着，暂时消停了。

但封面中央那只扭曲的眼睛依旧疯狂地转动着，透着一股子怎么也想不通的怨毒——它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小东西，怎么能两次将它击飞，这不可能。

逼退了黑烟，蓝溟似乎耗尽了力气，小小的身体紧紧贴着林初一的胸口，抖得厉害。大颗大颗的水珠从它眼睛里滚落下来，啪嗒啪嗒砸在林初一被血染脏的领口上，洇开深色的湿痕。

“哥哥……痛痛……”它抽抽噎噎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助。

这哭声像根细针，扎进了林初一混沌的意识里。

听到声音，林初一勉强掀开眼皮。眼前像是蒙了一层血红的雾，看什么都影影绰绰。后背剧痛，每一次呼吸都扯得整个胸腔生疼，喉咙里全是铁锈味。在这片血红和剧痛中，他感觉到胸口有团小小的东西，正在剧烈颤抖……

他视线艰难地聚焦在胸前那团模糊的淡蓝色光晕上，看到了一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家伙。

林初一扯了扯嘴角。胸腔的剧痛和喉咙的血腥味让他想开口都困难，他想抬手摸摸蓝溟，说句“别哭了，没事”，可手臂沉得像灌了铅，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挤不出来。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刀子。

这时，他模糊地意识到，这小东西刚才为了护住他，硬生生把那本恐怖的书撞飞了两次。

为什么？

……它那么小一团，现在还在发抖。

一个念头浮现在他混乱的脑海里。

它只是个懵懵懂懂、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小东西，大概也不懂什么叫真正的危险？它只知道他痛，所以它想保护他?

林初一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可是……他们满打满算才认识了三天。

难道就因为桃夭说的“它喜欢你”，就能这么拼命？

他脑子里乱糟糟地想，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被这么豁出命地护着……对方竟然……是个小妖怪。

就在这时，林初一模糊的视野捕捉到几米外那本书的异动——它开始轻微地、诡异地晃动，有重新漂浮起来的迹象，他眼神猛地一凛，心头警铃大作，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胸前还在抽噎的蓝溟。

不对。

林初一发现蓝溟身上的淡蓝色光晕变得极其暗淡，几乎要熄灭。

他立刻明白了——那两次强行撞飞书，耗费了它太多的力量。

眼看那本书死灰复燃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书页边缘已经开始离地漂浮，封面上的眼睛红光闪烁得越发急促。

不行，林初一心头一紧，不能让蓝溟傻乎乎地陪他死在这里。

它本来好好的在楼上睡觉，要是因为救他而折在这儿……林初一觉得他做鬼都不会安心。

它才那么大一点，懵懵懂懂，正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

必须让它走！

“蓝溟，”林初一努力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气，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你走吧。”

怀里的小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贴得更紧了，小爪爪死死抓住他的衣襟，虽然没有脑袋，但那拒绝的姿态再明显不过——不走。

林初一料到它会这样，这小东西看着软软的，骨子里却异常执拗。他强忍着剧痛，放软了声音，用尽力气哄它：“听话……哥哥的意思是去找人……去找人救哥哥……好不好？”

蓝溟小小的身体抽噎着，但它似乎听懂了“救哥哥”这几个字。

它犹豫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那本书，

终于，它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弹，仿佛在说哥哥等我，然后啪嗒啪嗒，怎么来的就怎么走，迅速消失在书架的方向。

林初一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但他注意到，蓝溟离开时，那本书竟然没有阻拦。

几米开外，它晃晃悠悠地重新飘了起来，书页神经质地快速开合，封面上那只扭曲的眼睛红光闪烁，比之前更盛，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疯狂。

林初一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板，指甲缝里全是干了的血迹。就在这时，指尖忽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顺着摸过去——是之前掉在地上的鸡毛掸子。

木柄粗糙，鸡毛凌乱。

-

啪嗒…啪嗒…

水渍在地板上拖出长长一道湿痕，一路蜿蜒到二楼那扇紧闭的木门前。

蓝溟小小的身体带着巨大的冲力，不管不顾地撞在厚重的门板上！

咚——

门竟然被它撞开了一条缝。

蓝溟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啪嗒啪嗒掉个不停，在地板上砸出更多小水花。

它抽噎着，茫然地环顾房间。

房间很大，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冽的像是雪后松林的味道，很干净，也很好闻。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一面墙上挂着很大一幅像是用银线绣出来的星图。

另一面墙边立着几个深色木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许多卷轴和样式古朴的书匣。

房间中央是一张宽大的深色书桌，桌面异常整洁，只放着一盏造型简洁的铜灯和一叠雪白的纸笺。

没有看到陆哥哥。

蓝溟站在原地，小小的身体因为哭泣和奔跑还在微微颤抖。

它吸了吸鼻子，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大声喊起来。

“陆哥哥！陆哥哥——！！！”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撕心裂肺。

就在它喊得嗓子都快哑了的时候，周围的空间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下一秒，蓝溟感觉周身一轻，自己落入了一个带着熟悉清冽松雪气息的怀抱里。

它猛地抬头。

陆西辞不知何时出现在它身后，墨黑的眼眸低垂，正看着它。

他穿着简单的深色常服，脸色似乎比平时更苍白一点，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看到这张脸，蓝溟积压的所有委屈、害怕、伤心瞬间爆发，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得更凶了，小小的身体在他怀里颤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陆西辞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修长带着些微凉的手指，轻柔地在蓝溟额头上点了一下。

一股温和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凉意顺着那一点蔓延开来。

蓝溟激动的情绪像是被一只手轻轻抚平，抽噎渐渐止住，只剩下大颗的泪珠还在往下滚，但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嚎总算停了下来，身体也不再那么剧烈地颤抖了。

陆西辞的目光越过蓝溟哭花的小脸，投向洞开的房门。

“知道了。”他清冷的声音响起，像冰珠落在玉盘上。

-

冰冷的黑雾猛地从书页里喷出来，瞬间朝林初一笼罩过去。

然而在碰到林初一身体的一瞬间，那黑雾突然扭曲，凝成了一只模糊的手爪形状，狠狠扼住了他的脖子！

那感觉像是冰冷的铁钳瞬间卡死了气管，力量大得像是要直接捏碎他的喉骨。

林初一眼前发黑，肺里火烧火燎，瞬间吸不进一丝空气。

就在脖子被死死掐住的同一秒，林初一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和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他那只还握着鸡毛掸子的手，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不管不顾地朝着眼前翻滚的黑雾捅了过去！

噗嗤！

棍子像是捅进了又冷又黏的烂泥里。

木柄上传来的感觉又粘腻又恶心。

“呃啊——！！！”

林初一感觉脑子里之前那些疯狂的尖叫陡然极其惨烈的嚎叫！

那声音带来的冲击更大，像无数烧红的针在他脑子里胡乱搅和，痛得他眼前全是血红的雪花点。

那本飘着的书剧烈地抖起来，封面红光乱闪。

掐着他脖子的黑雾手爪猛地收紧。

林初一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压力更大了，窒息感让他意识都在模糊，耳朵里只剩下那惨烈的嚎叫。但他死死咬着牙，唇边都渗出了血，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痉挛，却依旧死死握着那根不知道捅到什么里面的鸡毛掸子，甚至凭着本能，还想再往里用力捅深一点！

他瞪着眼前的黑雾，眼神凶狠得像濒死的野兽喉咙里嗬嗬作响，挤出破碎嘶哑的声音：“…操…你大爷的…要死…也他妈…拉你…垫背…”

那黑雾，或者说控制黑雾的东西，好像被林初一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特别是被一根鸡毛掸子伤到给彻底激怒了，一种屈辱感瞬间涌上来。

它掐着林初一脖子的黑雾手爪猛地爆发出更强的力量，把他整个人狠狠甩了出去！

砰——

林初一的身体像破麻袋一样，重重撞在身后坚硬的书架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了，后背撞到的地方传来骨头断了一样的剧痛！他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一大口血吐了出来，溅在面前的地板和书架上。

他瘫在书架下，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眼前一片模糊，只有耳鸣和脑子里残留的尖啸嗡嗡响。

模糊的视野里，他看到那团翻滚的黑雾在空中剧烈地扭动，收缩，发出嗤嗤的怪响。

那黑雾拼命地缩，最后凝成了一道更尖更黑的东西，像一把黑色的尖刀，悬在半空。

尖头直直着瘫在地上的林初一。

散发出的寒意和死意，比刚才更重。

林初一看着那道悬在头顶的黑色东西，扯了扯满是血的嘴角，蓝溟估计赶不上了，但还好他把它支走了，不过也是挺到霉的，他还这么年轻，没谈过恋爱，然后就要死了。

算了，死都死了，下辈子再说吧。

想着，他认命的闭上了眼，等着最后那一下。

然后等啊等，等啊等。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来。

林初一艰难地掀开眼皮。

模糊的视线里，一道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他和那道黑色东西之间。

那人背对着他，身形挺拔，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只留下一个逆光的，显得有些模糊的侧影。

这时，一个小小的，他熟悉的淡蓝色身影，啪唧一声从那人怀里跳了下来。

蓝溟急切地想往林初一这边跑，大眼睛里还噙着泪水，全是担心。

林初一目光费力地聚焦在那个挡在他身前的人身上。

但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冷硬的下颌线条。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黑暗忽然袭来。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林初一脑子里一片混沌，模糊地想：谁来救我了？桃夭？还是周森？